攻击看似来得突兀,可在他眼中分明见到一位鹤发童颜的圆脸微胖老者,正嬉笑着在身周三尺范围接连挥掌。
金轮法王吃惊于来人速度之快,心里却毫不慌乱。
他双手合十不动不闪,眼神却霎时凌厉起来,心念动处真气滚动如雷,身上袈裟受真气吸摄立刻向内收缩,紧紧贴服身体表面。
同时周遭虚空也被他影响,明明是数九寒天,可他三尺内空气竟像是受到高温炙烤一般,诡异地扭曲起来。
周伯通乍见变化,只觉拍在对方身上的掌力如同打在钢铁上,震得手腕发麻。只得收手而回,满天掌影也随之消弭无形。
他一晃退后丈许,在金轮法王面前现出身形怪叫道:“你这个老和尚用的什么功夫?打架就打架,怎么把浑身弄得硬邦邦的,莫非是乌龟功?”
“嘿嘿,中原果然多有奇人,你何不接我一掌!?”
金轮法王冷笑一声,突然长身而起,脚下一点便突进周伯通身前。
看似瘦弱的身躯在真气鼓荡下犹如沉凝的铁锭,短促的位移却带起闷雷般破风声响,宛如精钢铸就的手掌裹挟着裂空之势!
“来得好!”
周伯通见他声威摄人,非但不慌,反而眉开眼笑地跨前一步举掌迎了上去!
“老顽童小心!”
“周大哥不要硬接!”
周伯通突然出现在华山之巅,郭靖等人本是大喜过望,哪知他一来就跟金轮法王斗在一起。
众人虽对这位蒙古国师的武功不甚了解,但眼下只看他出掌颇有风云色变的声势,就知道绝不是什么庸手。
而郭靖此刻见周伯通竟要硬接对方一掌,忧心之下立时出言提醒。m.χIùmЬ.CǒM
然而金轮法王与周伯通都是天下绝顶的高手,速度之快早已不是常人可以想象。
郭靖话说到一半,两人双掌已于电光石火间印在一起!
就在众人担心的空档,却见金轮法王面前落掌处炸出一团气劲,打得虚空波澜阵阵;反观周伯通与他手掌一接,身体瞬间犹如纸片一般向后方曲折飘荡。
“周大哥!”
郭靖再喊一声,正要上前接住周伯通,后者已飘然落到面前。
“周大哥,你没事吧?”
“哈哈哈,你没事儿吧?”周伯通大笑着反问一句,抬手摸向郭靖额头:“我的傻兄弟,你难道忘了大哥教你的空明拳?”
郭靖闻言一怔,这才知道自己关心则乱,周伯通方才分明是用空明拳虚接一记,借力化开了金轮法王的掌劲。
“老顽童!”
“师叔祖。”
这时黄蓉杨康等人围拢上来,顿时把爱热闹的周伯通看得喜笑颜开。
他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划过,怪笑着道:“哈哈,小蓉儿成了老蓉儿;黄老邪也成了老黄;段皇……”
正说着,猛地看见一灯大师,眼神立即缩了一缩,随即讪讪道:“段皇爷。”
一灯闻言笑道:“周施主,世间早无段皇爷,只有一灯和尚。你儿周一童出世时,老衲还曾手书贺信,你没收到么?”
“收到了。”周伯通正尴尬时,山道上忽有女声响起。
众人回头望去,满头白发的瑛姑带着周一童走上山巅,来到人前。
“一灯大师,瑛姑拜谢你成全之恩。一童,还不跪下。”
说完,她一揖及地,周一童也应声跪在一灯面前。
“阿弥陀佛,快快起来吧。”一灯上前一步伸手将两人扶起,“过往种种,不需再提。”
“我说老顽童,你可不讲究啊。”
“嘿,我怎么不讲究?”
周伯通跳脚望向山道,“老叫花,你说清楚我怎么不讲究了?”
“师父!”
郭靖黄蓉惊喜莫名,来人赫然正是洪七公。
“哈哈,好徒儿。”
洪七公一如往昔,一身破旧乞丐服饰,腰间别着个酒葫芦。只是此刻须发全白,除了双眼神光更盛,面上也已满布皱纹。
“呦,黄老邪,段皇爷,好久不见!”
“七兄,多年未见,豪气不减呐。”
久未说话的黄药师见到老朋友也不禁露出微笑。
“七兄,久违了。”
一灯大师虽已出家为僧,但听洪七公仍用俗家称呼也不更正,只是笑着合十。
“哈哈哈,好!咱们这几个老家伙终于又聚齐了!”
“你们别打岔!”周伯通不依不饶地上前搂着洪七公脖子问道:“你说清楚,我老顽童怎么不讲究了?”
“我说老顽童你真是……”洪七公武功声望早已成为江湖传说,多年来哪还有人能跟他勾肩搭背。
被周伯通缠上,也感哭笑不得:“人家国师是找杨青那小子比武,你一上来就跟人动手,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笑话什么?”老顽童不屑道:“杨青是我徒孙,这老和尚跟我徒孙比武,我这师祖指点指点他有什么不对?”
“哈哈哈,你这老东西,一把年纪了占人家蒙古和尚口头便宜。”
周围众人听他俩逗趣,也觉忍俊不禁。
黄药师这时开口道:“周伯通,我见你刚才身法似是与从前大相径庭,莫非又创出什么新功法了?”
“嘿嘿,这是我专门为杨青那小子准备的。”周伯通得意道:“那小子自以为轻功天下无双,前次在嘉兴竟敢将我甩开。
这次再见,我定要吓他一跳,哈哈哈……”
周伯通说是前次,可众人略一回想便记起那已是三十年前的事。
此时想来,往事恍如昨日,不由纷纷露出感慨缅怀的神色。
老顽童却不在意这些,眼珠一转,忽地看向被冷落在面前的金轮法王道:“老和尚,你跟杨青打过架,你觉得我跟他谁更快一些?”
金轮法王静立场中,听众人闲话许久也没觉不耐,更无丝毫影响。
听周伯通问起,他也不答话,只是微笑垂首。
“怎么?还是没那小子快?我不信!”
周伯通抓耳挠腮一阵,忽地走到杨康身边搂住他肩膀道:“快让你大哥来见我,我要跟他比比!”
杨康闻言苦笑:“师叔祖,我跟他不是一起来的,眼下让我去哪儿找?”
“大师。”不理周伯通胡闹,黄蓉忽然走上前问道:“我们这些人蜗居中原,从不知蒙古有大师这样一号人物。
我杨青大哥也是多年来深居简出,因此我们实在不知你二人是因何结怨,又怎会有今天这场比武。
索性杨大哥还没来,不知大师能否为我解惑。”
见众人目光望来,金轮法王双手合十道:“我与他没有恩怨,初次见时,可说是因缘际会,也可说是受人算计。
但无论如何我曾败在他手下却是真的,苦修多年也只为一雪前耻,去除心中块垒。”
说完他反身走回崖边坐下,任寒风吹拂,再不出声。
黄蓉看他不愿多说,也不再问下去,转而回到人群中。
“师父,您老人家这些年都到哪儿去了?见不到人也就算了,连消息也没有。”
洪七公瞥一眼黄蓉笑道:“嘿嘿,你爹还不是一样?这些年你见过几回?”
黄药师哂笑一声,把脸侧往一旁。
又聊了一阵,忽觉寒风一静,阴霾的天空中片片鹅毛大小的雪花,突然纷扬落下,转眼间就充斥天地。
“下雪了。”
郭襄开心地抬起双手接住落雪,晶亮的眸子弯成月牙。
杨康与郭靖对望一眼,尽皆露出微笑。
来华山之前,襄阳方面他们已知会守城兵将,做好万全准备。
可华山这边带来的人,却只有他们多年来聚拢的江湖人士,总共三千余人埋伏在华山四周。
蒙古方面不知如何布置,但兵力总不会比他们少。
眼下大雪突降,对于他们来说反倒不是坏事。
就在此时,山下忽有喊杀声震天响起,刀兵碰撞连绵入耳。
黄药师闪身掠到崖边,目光穿过层层飞雪,只见千多米高的崖下,无数晃动的人影挥舞着刀刃向华山围杀过来。
他目光所及,竟看不到边际。
其余人也扑到崖边,这情形虽然早有预料,但仍忍不住心惊。
“人过一万,无边无沿。蒙古人还真是舍得下本钱。”
冷冷瞥了一眼金轮法王,杨康沉声说道:“郭大哥,我们速去山下接应武林同道,这里山道狭窄,蒙古人一时半刻攻不上来。”
见郭靖点头,他朝杨曦喝道:“曦儿,随我来!”
“我也去!”
周一童招呼一声,追着三人奔向山下。
“不是说比武吗?怎么这就打起仗来了?”周伯通疑惑看向金轮法王道:“老和尚,你们这可不讲究!”
金轮法王置若罔闻,黄药师几人则沉默不语。
他们都知道郭靖杨康早有伏兵,只是还未到出手的时候。
过不多时陆续有人上山,直到杨曦护着最后一拨人到达山顶,山上已汇聚了超过千人,密密麻麻挤成一团。
有些见了金轮法王独坐崖边,止不住跳脚痛骂:“老秃驴,说好公平比武,派来大军算哪门子好汉!”
有人开腔,立即应者如云,一同声讨。
“干脆别比了,直接把这老贼秃推下去了事!”
眼看众人激愤难平,跃跃欲试。山腰处突然有人喝道:“两国比武,怎么只准你们上山,我们的人就要在下面守着?
莫非是你们汉人使诈,想要人多胜人少?”
乍听此言,众人正要喝骂,却听杨康清朗的声音率先响起:“裘千仞,你但凡有丝毫羞耻之心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你只说让不让道,如果不让,我身后这万人大军即刻攻山!”
“让他来攻!奶奶的爷爷不怕!”
“对,来啊,爷爷等着你们!”
众人破口大骂,有些更是直接冲下山道,一时吵嚷连成一片。
双方正僵持着,金轮法王忽然开口道:“杨康,让他们上来吧,比武结束之前,谁也不能干涉。”
他声音不大,却穿透纷乱杂音,清清楚楚传入每一人耳中,人群闻声为之一静。
“奶奶的,怎么忘了这还有个蒙古国师呢。兄弟们抓住他当人质,保证蒙古人不敢乱来。”
老顽童闻言笑道:“吹牛皮,这老和尚我都不一定打得过,你们哪是对手。”
“嘿!”有人看向老顽童道:“你哪边的你,怎么尽长他人志气!”
“对啊,你哪边的?”
见人群向他发难,周伯通气得吹胡子瞪眼,却不再解释。
“大家别吵,听我一句!”
人群后郭靖大喝一声,立时全场安静下来:“在下郭靖,见过诸位武林同道。”
“郭大侠?”
“这真是郭大侠?”
“我早上就说郭大侠上山了,你偏是不信!”
“嘿,我也没见过本人不是……”
人群中低语一阵,随即仿佛演练许久一般,纷纷抱拳齐声道:“见过郭大侠!”
郭靖见众人静下来,苦笑着说道:“我早已让人知会过诸位,你们怎么还要来此,如今岂不是自置险地?”
众人相互看看,一时没了动静。
过了半晌突然有人扬声道:“郭大侠,你的消息咱们的确接着了。可是咱爷们儿还是要来!
自从金国灭北宋,再到蒙古南下袭城,多少人家破人亡,多少人妻离子散。我们这些江湖武人无家无业,又不愿被昏庸朝廷害命,早已沦为草芥,活了今天没明天!
可咱们也恨鞑子!也想找个有名有姓的场合干他娘一场,死了不算冤枉!”
“好!”
“说得好!”
“真他娘提气,今天就是奔着拼命来的!”
郭靖闻言一时语塞,看着一张张或粗豪,或青涩的脸庞,只觉双眼微热。
“金轮国师。”正说着众人眼前突地一花,只见杨康又再上山。
他刀锋般的目光掠过人群落到金轮法王身上:“蒙古大军若要冲上来,今天这比武可算是成了笑话。
到时你休怪我杨康不讲规矩,众人合力之下,任凭你武功再高也要先杀你祭旗!”
金轮法王听他说完,终于站起身来。
只是面对千多人怒视,他面色仍然平静如常,眼中却似有层云破开,露出湛然神光:“我再说一遍,今天这场比试完成之前,谁也不能干涉!”
“哈哈,说得好,国师之言就是大汗的口谕!今日既杀人,也诛心。要教你们知道,什么叫凛凛天威!”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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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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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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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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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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