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能走路起,就一直为了填饱肚子奔波。
鱼、鸟、树皮、蚂蚱、老鼠、野菜、草根、浆果、蚯蚓,全部是他的食谱。甚至于观音土,也不是没有“享用”过。
别说,那玩意儿真能充饥,唯一的缺点是不能被人消化吸收。吃了后腹胀,难以大便,少量吃倒不致命。
但,自从某天某个人饿急眼,一口气吃了大量观音土,差点一命呜呼后,便再不敢碰,宁愿喝个水饱。
亲爹想教导辨识百草、采药等技巧,可以说是黄鼠狼咬乌龟——无从下手!
一天天不见人影,晚上回家嚷嚷着饿,换成谁都得麻爪。
仅有一次,以充饥为借口,把人给忽悠上山。
将九十五株亲手挖的草药,全部吞入腹内,饱腹感却不如平时在田野间厮混,他立即撂挑子。
于是,山民两项必备技能,糙的简直没眼看。
“造孽!”
对此,贺曌能说啥?
他认了。
“呼——”
调整呼吸,平复情绪。
双手扶着膝盖起身,自旁边的树木上扯下些枝叶,开始编织草裙。
不一会儿,人类最早的服装形态,渐渐成型。
他将之系于腰间,低头看着没过膝盖的草裙,心里稍微安慰了一些。
起码,不是伤风败俗的光不出溜。
“咕咕咕......”
“唉!”
必须尽快返回村子,否则早晚得饿死。
“天黑后,山里面的野兽,会出来捕猎。以我现在的身体,怕是不够它们吃一顿。王小五,心机深沉的王八蛋。”
发小一石头敲死他,并未处理其尸体,想的是啥心里跟明镜一样。
狼、老虎、黑熊们,可不会浪费食物。
随手捡起来一根接近两米,常人手臂粗细,笔直的树枝。
紧接着,又找了快凸起的岩石,双手握住打磨。
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从山里往家走,至少需要一个时辰,还不算他如今腹内饥饿,行路速度不比进山前。
万一...万一遇见野兽,好歹有几分反抗之力,不会憋屈的被咬死。
临死之前,咋地得挣扎两下吧?
要不然,未免跌了狠人之名的份。
片刻,树枝的另一头,磨出尖刺。
实用肯定实用,不确定能用几次。
一把木枪,扎几次估计就得废掉。
“走喽,回家。”
他穿着草裙,袒胸露背,肩膀上扛着个简陋的木枪,活脱脱一野人模样。
若是遇见狩猎队,怕是得让人当猎物给打了。
山路崎岖,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累的其浑身大汗淋漓。
整个人灰头土脸,赤丨裸丨的上半身,以及手臂全是伤口。
山林茂密下,没有衣服遮掩,着实艰难。
不得不提一嘴,路上倒是没碰见啥猛兽,可有几次毒虫,差点要了他的命。
要不是精神高度集中,时刻注意着风吹草动,外加利用木枪探路,估摸着现在已经躺在地上,中毒等死呢。
“嗷~~~”
前方不远处,传来一声威武嚎叫。
“???”
他先是一惊,皱着眉头下意识道。
“二哈?”
“不,不对。这个世界怎么可能有二哈,应该是狼!”
脑子急速运转,首先排除了山民、猎户。
前者得大清早起床,当天地间第一缕光洒下,才会背起背篓,拿起药锄进山。此时,距离太阳下山,足足有三个时辰。
太早回去的话,收获会少很多。成年的药民,会在天黑前半个时辰返回。他们熟悉山路,体力充沛,不是贺曌能够比拟的。
后者一般会组成狩猎队,毕竟一个人无法对付猛兽,或是成群结队的饿狼。倘若是他们碰见狼,那么狼可不会叫唤,早让人猎户们射成筛子了。
所以,唯一的可能是......
“王小五!!”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好好好。”
说着话,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
少顷,他扒开一人高的杂草。只见前方不远处,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被三只体型瘦弱的恶狼,围堵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前。
少年人两只手疯狂挥舞着药锄,迫使三只狼轻易不敢上前,生怕伤到。
‘三只合作的独狼吗?’
一般山里的狼,可没这么瘦弱。
除非是那些独狼,孤零零一只。没有同伴族群,在各种猛兽的地盘里混饭吃,饥一顿饱一顿。没饿死多亏生来是杂食动物,基本不挑食,要不然早死了,尸体成为其它食肉动物的盘中餐。
三只饿狼呈三个方向,一步步逼近。
王小五愈加癫狂,声音凄厉嘶吼。
“滚开!走啊!”
他怀里揣着二十年份的山参,路上正幻想着还清印子钱,从此不会受到刘蛟等人逼迫的美事。
结果,半路杀出来三条饥肠辘辘的恶狼。
若不是他机灵,看见几步外凸起的巨大岩石,连滚带爬的背靠过去,说不定早死了。
只是,纵然恶狼无法攻击后背,却将其逼入了死角。
一个人杀出三只狼的包围,自家人知自家事,不可能。
耗着?
开玩笑,狼这种野兽的耐心,比人类还强。
待到他露出疲态,药锄挥舞的速度慢下来,三个方向同时进攻。
明天早上,就能成为三坨粪便。
“该死啊!”
亲手给发小下套,又果断偷袭砸死。
如今,报应来了。
“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啊。”
哭腔中,王小五满脸绝望。
“嗷~~~”
纵然是药民出身,他的体力却渐渐不支。
娶了老婆,身体更是一天不如一天,谁干谁知道。
再加上,进山、回村时路上消耗的体力,必死无疑。
躲藏于杂草中的贺曌,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心中莫名快意。
该!!
“嗷~~~”
一声狼嚎,三只瘦弱的老狼,化为一道道黑影窜了出去。
“呀!”
王小五一声怒喝,一把药锄甩飞,正中面前飞奔而来的狼。
“砰!”
药锄狠狠砸在狼的面门,一声哀嚎响起,中央的狼停下身子。
但,其余两只从左右进攻的狼,已抵达他一步之内。
对此,姓王的只能双手攥住药锄,左右挥舞。
“啊——”
一只狼瞅准时机,后腿一蹬,噌的一声窜到近前,一口咬住他的右臂。
“啊——”
另一只不甘示弱,惨叫声响起,同时咬住左臂。
随后,撕咬声、痛骂声,乱作一团。
“嗷呜~~~”
三狼中领头那只,面门滴血,一步步向着王小五走去。
凶狠的眸子中,透露着残忍。
它要亲口咬断挣扎人类的脖颈,以洗掉刚刚差点被砸瞎眼睛的仇恨。
另一边,贺曌眉头紧锁。
到底是走是留?
走的话,二十年山参甭想了,同样失去亲手报仇的机会。留下来,一个人单挑三只恶狼,是不是太冒险了?
思前想后,他终于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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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两银子之巨的山参,亲手报仇雪恨的机会,无一不是内心渴望。
况且,哪怕今日全身而退,照样得为了粮食奔波。
他宁愿死的轰轰烈烈,也不愿意成为饿死诡。
否则的话,此次大型模拟场景,能跟得了破伤风死的那次媲美,成为生涯中的黑历史。
双手攥住木枪,借着杂草的掩护,一点点前进。
风声、虫鸣、鸟叫,各种杂音盖过了他移动的声音。
滴血恶狼走至王小五身前,此刻浑身是血的他不再挣扎。
累了,毁灭吧!
姓贺的慢慢挪到杂草边缘,距离三只恶狼不过仅有四五米。
他右脚蹬地,鼓足全身力气,噌的一声暴起。
正准备一口咬断人类脖颈的狼,一身狼毛猛地竖起。
危险!
不等它作出决断,或是闪避,或是反击。
只觉得菊花一凉,随后撕心裂肺的疼痛袭来。
“嗷呜——”
凄厉惨嚎响起,其余两只同伴,吓得急忙跳到一旁。
姓贺的手握木质长枪,露出一个残忍卑鄙的笑容,毒辣的向外一抽。
“噗——”
一道血液溅射,领头的狼当场摊在地上,声音微弱的悲鸣。
他距现场不过四到五米,卯足力气爆发,一秒内窜出三米,加上两米的木枪。
偷袭之下,一击而中。
三去其一,胜率暴涨!
“嗷~~~”
见到他是一个人,另外两只狼立即露出凶狠的目光。
假如再多一个,生性谨慎的恶狼,自然会有所退意。
山中争斗,往往一次受伤,便会走向死亡。
现如今,仅仅一个人类,利益大过风险,干了!
“蹭!”
左边恶狼率先攻击,直直扑了过来。
“砰!”
贺曌手腕一转,粗大的枪杆,瞬间抽中对方面门。
“嗷嗷嗷......”
一击将其从半空抽到地下,攻击的恶狼迈着小步后退。
余下的那只,早在他动手的时候,一同扑了上来。
他不退反进,而后提起膝盖,向上狠狠一撞。
“砰!”
恶狼下巴遭受重击,张开的大嘴,跟着闭合。
落地后,四肢像是失去了控制,整只狼左右摇摆,如同醉鬼。
“砰!”
不等它恢复,他强忍着膝盖的剧烈疼痛,右脚对着狼头踹去。
这一脚威力奇大,几乎掏空了身体仅存的体力,直接把恶狼踹飞到岩石上。
双臂舞动木枪,等对方迷迷糊糊站起来的时候,一刺!
“噗——”
木制的枪尖,深深扎入其右眼。
“嗷!!”
狼嚎声,惊起飞鸟无数。
“噗——”
抽出木枪,带出一串血液。
“噗通!”
狼尸倒地,了无生息。
“哧溜——”
率先攻击,却惨遭木枪抽头的狼,毫不犹豫转身一头扎入杂草中。
伴随着一人高的杂草晃动,渐行渐远。
贺曌没有跟上去,而是站在原地大口喘着粗气。
先前一连串动作,差不多将一身体力全部耗尽。
“亏得模拟器只是禁止我使用技能,而不是将记忆中的技巧抹除。”
没错,除了前世携带的天赋【饭桶】,及初次进入大型模拟场景,抽中的【自助者天必助之】外。
他一身搏杀技巧,并未禁止使用。
如若不然,不会琢磨着冒险一搏。
“王小五。”
缓了片刻,他走到浑身是血的发小面前。
“贺曌?你能来实在太...呜呜呜......”
不等对方把话说完,一只脚踩在了嘴上。
“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给老子下套,引我拿出山图挖参,最后一石头敲死我。一环扣一环,手段当真狠辣。”
“呜呜呜...呜呜呜......”
王小五努力挣扎,从怀中掏出那一株二十年份的山参,向前递来。
他伸手一把夺过,揣入...塞进腰间。
“好,既然你这么识趣,我给你说话的机会。”
言罢,挪开脚。
“贺哥,不不不,贺爷!求求你饶了我吧,是我鬼迷心窍,生了害你的心思。可是,你体谅体谅兄弟我。
我爹为了给我娶媳妇,不得已向刘蛟借了印子钱。再过七天,便是还钱的日子。还不上钱,姓刘的说了,把我老婆卖到县城的妓院还债!”
姓王的声泪俱下,诉说着刘蛟的恶行,还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
“说完了?”
贺曌双眼冷冷地盯着他,手中染血的长枪抬起,似乎是要给其一个了解。
“别别别,只要您能放过我一命。我老婆就是你老婆,什么时候兴致来了,随时扫榻欢迎。您要是想玩点花得,我站在旁边看着,或者跟您一起也不是不行啊!”
为了活命,王小五把媳妇豁出去了。
再者说了,服侍一个人,总比服侍一个县城的人强吧?
“唉,小五。说你点啥好?说完,上路吧。”
“别啊,贺爷。我爹可知道咱们两个进山的事,我要是回不去,到时候他告诉刘蛟,你手里的山参保不住!”
可惜,他的威胁无法阻止抬起的木枪。
只见姓贺的双手握住高举,枪尖冲下对准了脆弱的眼球。
“停停停,我爹手里有山...图......”
“噗——”
一根木质长枪,穿透了发小的右眼。
“山图?但凡你们家的山图有用,至于被刘蛟逼到害我的份上?”别说王小五先前的说辞打动不了他,哪怕拿出一座金山,他贺某人也不在乎。
“另外,谢谢你告诉我。”
斩草要除根!
王小五未必是幕后主谋,他可能是执行者。
“王铁掌是吧?等着,我要你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噗——”
双臂用力拔出长枪,一道血液溅出。
巨石、狼尸、仇人,孤独却宛如一匹恶狼的少年,交织出一幕血腥的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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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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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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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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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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