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真君伫立殿外,冰冷淡漠的目光透过护山法阵的层层迷雾,看向宁州云顶山的方向。
算了下时辰,差不多也是时候了。
心中估算下时间,聂真君眉头微皱,后山禁地的方向迟迟不见聂英的身影。
“莫不是出什么变故了?”聂真君指尖掐动,突然面色一变,往日整天僵着的脸颊微微扯动,似哭似笑,表情狰狞。
“宗主?”殿前路过的弟子第一次见到聂真君这般表情,不仅吓了一跳,又惊又惧的埋下身子打算悄悄离开。
然而刚溜到后山小径,却感觉身后狂风侵袭,无法言喻的庞大压力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将他骨骼挤压粉碎,仿佛一枚奇点在体内塌陷,还未喷涌出来的血液都被吸回体内,本就面色苍白的脸颊,脸上肌肉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
“啊......”
咿呀的惨叫只响起一声,聂真君伸手将挡在身前的血肉圆球拍下山去,身影一纵一晃,已然消失在后山入口。
玄心宗能坐落繁华之地且不受凡尘干扰,主要就是靠宗门祖师设立的这座护山大阵。
阵法笼具日月星辰之力生成漫天迷雾,既可幻化异象亦可遮蔽神识。
聂真君适才为聂英掐算时,虽被阵眼的迷雾扰乱的天机,但心底若有若无的升起一丝不妙的预感。
要知道修行之人最重视的便是这无法捉摸的第六感,修为越深之人,这般灵感越是敏锐。
随着聂真君在迷雾中快速穿行,越靠近阵眼的石室心中的不祥越是浓郁。
眼下七日之期已过,聂英应该已经成功施咒,利用巫族秘宝远隔千里摄来周寂心脏,然而眼前的石室房门紧闭,却是连呼吸声都没有传出。
聂真君眼皮一跳,一掌劈开石门,拂袖卷去房中烟雾,一眼便看到聂英盘膝在蒲团上脑袋低垂,果露在外面的皮肤皆有斑斑乌痕,即便聂真君相隔数十步都能嗅到这些不知从何染上的斑纹中,蕴含的诡异诅咒。
“英儿!”聂真君缓步上前,刚想要撩开他垂在额前的头发,却在碰触聂英的瞬间,感觉到一缕亘古永恒的恶意沿聂英发丝缓缓朝指尖流淌。
聂真君心中一紧,连忙收回手指。
“咒诅反噬!”聂真君话音刚落,便看到聂英的身体再次发生变化。
一道道裂缝从乌斑崩裂开来,浓厚无比的恶臭扑面而来,犹如一只凶狠鬼脸在朝天嘶吼,随即烟消云散。
而伴随着鬼脸消散的,则是聂英身上崩碎的块块肢体,只不过片刻,整个人就已经如流沙细成粉末,堆积在蒲团上面,缓缓倾塌。
聂真君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挽留聂英,却又忌惮与诅咒反噬的威力,不敢亲手触碰。
就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十五年前收来的义子,死在自己面前。
“慈航普度!!”聂真君双目泛起道道血丝,朝身边的空地低吼道:“你不是说这套法咒只会损耗施咒者的精血生机,不会危害性命吗?为何英儿此番不禁魂飞魄散,就连尸体都没能保留!”
话音刚落,聂真君就像是被人拖拽了一般朝另一方向侧倒,踉跄几步方才站定。
只见一条淡金色的铁背蜈蚣从他肩头只立而起,身形虽不过一尺,却散发着与聂真君相同,甚至于更强的气势。
“你自己都说了,他是被反噬而死。法咒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中咒的人!”
铁背蜈蚣浑身上下不带丝毫妖气,淡金色的光辉在它体表莹莹放光,虽是令人心生厌恶的毒虫,却又带着一种极其诡异的神圣祥和。
“说易心咒乃上古巫术,此间无人能解的是你;说周寂不过化神境修士,绝不可能发现中咒的也是;如今我儿因你咒术而死,我且看你如何狡辩!”
聂真君面色阴沉的看着肩头窜出的铁背蜈蚣,冷声道:“你今日若不能给我一个交代,我便将你彻底炼化,与慈航普度一拍两散!”
说罢并起剑指按向眉心,一团玄黄色的云台从额间升起,云台化作一朵盛开的金花,当中正坐着聂真君的元神。
铁背蜈蚣上半身探出聂真君肩头,下半身却如丝线般与他头顶的金花相连,一边汲取着聂真君元神中的法力,一边将汲取来的法力融于赤华铜精,反馈回聂真君元神。
“你我一命同体,你炼化我,也将成为我。”铁背蜈蚣说着张巨颚狠狠的咬下自己的一截肢干,聂真君当即感觉到元神撕裂,不由低唔了一声。“我想堂堂玄心正宗宗主总不想变成一只不人不妖的怪物吧?”
聂真君剑指一划,勾出一道玄黄之气将铁背蜈蚣当场制住,探过身子道:“那我若是将慈航普度融合巫妖两族邪术,并成蛊毒坑陷正道修士的事情揭露出来呢?”
铁背蜈蚣挣扎的动作突然停滞,抬头道:“你不敢!”
“你可以试试。”聂真君回过身子,淡然道。“我要的只是一个答案,为何这法咒会反噬我儿。”
铁背蜈蚣犹豫片刻,方才开口道:“此事有些复杂我需要问询佛主。”xǐυmь.℃òm
它从慈航普度那里收取的记忆从未说过施展法咒会有这种状况。
上古巫族法咒几经失传,虽然威力有所下降,但也不至于连一个化神境散修都能摆脱。
聂真君冷声道:“本座既为玄心宗宗主,这般局势绝不能前往汴京,如今木魁不在,这事就由你亲自跑一趟吧!”说话间,聂真君神色倨傲,恢复‘本座’自称的他言语中尽显宗主的气场。
铁背蜈蚣本就被聂真君气势所摄,心中虽有不愿却也明白聂真君说的都是实话。
就在它想要松开尾部的后颚,从聂真君的元神脱离的时候,突然心念一动,蓦然升起一丝警惕,抬头道:“我这就去法度寺,不日便回。”
说罢分出一缕元神留在金花根茎上,身影一晃,化作一道金光沿山道飞逝。
聂真君看着铁背蜈蚣离开的方向,冷哼一声,拂袖将聂英的灰烬驱散,盘膝而坐,将铁背蜈蚣的气息刻入了护山大阵的死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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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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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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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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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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