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是白雪南先开口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递到了白令仪身前。
“来的时候我以为这份钱用不上,现在看来,呵呵,还真准备对了。”
“我知道你走的时候把你那点私房钱带走了,可是你大手大脚惯了,走的时候又没带什么衣服,那些钱怕是花不了多久。”
“这里是五千块钱,玩儿够了就回家吧。”
看着和自己处成仇人的女儿,那张酷似她早逝的母亲的脸,白雪南那颗冷硬的心难得的柔软了下来,轻声道:“你瘦了。”
三个字彻底戳中了白令仪的心!
她倔强地扭过头去,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现在来关心我了?早干什么去了?”
白雪南沉默。
“我听小王的导员说了,他在附近给你租了个两室一厅。”
“他家不富裕,虽然咱们是女孩,但也不要花他的钱,回头你把租房的钱给他!”
“但我还是要嘱咐你,发乎情止乎礼,不该做的事情不能做!咱们白家的脸面重要!”
白令仪那点感动顿时消散无形,看着白雪南冷笑道:“那怕是要让你失望了,该做的不该做的,我们早就做了!”
白雪南呼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双眼仿佛刀锋般直视白令仪,白令仪不甘示弱地和他对视着。
那个倔强的样子,像极了她的母亲。
“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
“你混账!”白雪南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发出砰的一声。
白令仪不甘示弱地叫道:“混账也是你逼的!你要不逼我嫁给孟秋伟,我也下不了那个决心!”
“我这辈子就认准他了,我自己选的,将来好坏我都认了!”
白雪南简直要气的疯魔了,王大龙这个混账王八羔子,还在老子面前装深沉,他妈的竟然早把自己的女儿睡了!
白雪南目光四下一扫,发现了桌子上宋占强买回来切水果的水果刀。他一把操起刀,叫道:“老子阉了他!”
白令仪这下慌了,忙拦在门口,说道:“老白,你别冲动,他什么都不知道!是我在毕业的时候把他灌醉了,他什么都不知道!”
白雪南用刀尖指着自己的女儿,像一头疯牛一般在原地直转圈。
白令仪也被吓坏了,她第一次见白雪南这么失态,忙说道:“老白,你先把刀放下。”
白雪南用力地把刀拍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
他努力地让自己理智一些,虽然女儿不贴心,他也十分重男轻女,可当听到女儿和一个男生睡了之后,他还是出离地愤怒起来。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白雪南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现在自己做什么都没有用了。
只盼这个王大龙不要始乱终弃。
至于门当户对?自己还有资格要求这些?
“他还在读书,家里也不富裕,回头你去银行开个账户,我按月打钱给你。”白雪南沉声道,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告诉那小子,他要是敢始乱终弃,我拼了这个官不当,也要阉了他!”
白令仪小心翼翼地把水果刀藏到身后,轻声道:“大龙很有出息的,他让他的兄弟在北边做生意,几天就赚了四五千块钱!”
“而且他还准备越做越大,他不缺钱,他能挣钱!”
“我相信他!”
看着自己女儿脸上不自觉露出的甜蜜笑意,白雪南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又在心中想道:北边?北边做什么生意?
“他在北边做什么?”白雪南问道。
“在绥分河卖东西。”白令仪说道。
“原来是倒包的!”白雪南轻声道,随即他仿佛想到了什么,但没有说出来。
父女二人再次沉默。
良久,白雪南开口道:“注意安全措施,别搞出人命。”
白令仪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听懂之后顿时羞红了脸,急道:“老白,你胡说什么呢!老不正经!”
白雪南瞪了一眼白令仪,说道:“我这都是好话!咋就不正经了!”
白令仪低下头,声如蚊蝇道:“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俩现在都是分房睡的。”
白雪南哼了一声,说道:“带我出去转转吧,这男生寝室收拾的再干净,还是难免一股臭脚丫子味儿!”
“我读大学那会儿就闻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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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王大龙和白令仪送白雪南离开的时候,王大龙总觉得白雪南看自己的眼神十分凶狠,而且一路都不理自己,眼神还总往自己下三路招呼。
等白雪南进了车站后,王大龙才问白令仪道:“白叔怎么了?好像跟我有仇一样?”
白令仪嘴角翘起,白雪南来这一趟,发了一顿火,父女之间的冰川竟似有融化的迹象。
白令仪没了担忧,又恢复成了往昔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她哼了一声,说道:“反正眼神又杀不死人,你想那么多干嘛!”
“也对。”王大龙点头道。
恰好两人路过一个仓买,白令仪蹬蹬蹬跑了进去,不一会儿又跑了出来,递给王大龙一个大大泡泡糖。
看着嘴里嚼着泡泡糖,朝自己露出两个小虎牙的白令仪,王大龙一时间觉得仿佛回到了实验中学的操场上。
两人并肩而行,朝学校走去,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
...
唐昊和陈跛子又进了一批羽绒服,再次踏上了开往绥分河的火车。
王大龙也给姥爷家打了一个电话,刚好龙爸龙妈在姥爷家吃饭,听王大龙说找他爸,姥爷就喊了龙爸一嗓子。
“咋了,儿子?在学校还习惯么?吃喝别心疼钱,不够就和家里说。”
听着龙爸连珠炮的询问,王大龙心下温暖,一一回答之后问道:“爸,你还有朋友跑长途么?”
“往鹏城和长安跑的。”
龙爸没想到王大龙打电话是问这个,说道:“应该有吧,我得问问,咋了?你问这个干啥?”
王大龙说道:“哦,我有同学想捎点东西来松江,放心,不白捎,我们给钱。”
“捎啥东西?”龙爸问。
“就是一些衣服裤子和鞋啥的,但是量比较大啊,可能一次要带个几百件。”
龙爸嗯了一声,说道:“啥钱不钱的,几百件衣服能多沉,也不占地方,爸请他们吃个饭就行!”
“我给你打听打听,有信了咋告诉你啊?”
王大龙留给龙爸一个公寓值班室的电话,爷俩又唠了几句,电话就被龙妈抢了过去。
龙妈又是一顿嘱咐,反反复复的其实就是两个字:担心!
王大龙没有丝毫不耐烦地,一直陪龙妈唠了十来分钟,龙妈这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最后一句还是嘱咐王大龙别心疼钱,照顾好自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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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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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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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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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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