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画祠像是吓了一跳,缓下来后道:“刚才在城外的时候,谢谢你,我……”

  原来是为这事,孟昭衍笑着打断她,“无妨,保护你是我一开始就答应的事,不必道谢。”

  宋画祠垂下头,轻叹一声,道:“还是要谢谢你的,只是……只是姐姐她却受了重伤,我没保护好她……”

  孟昭衍眉头跳动,知道宋画祠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却也不想看她自责,“宋三小姐化险为夷,祠儿不要过于忧心了。”

  “我明白,要是不是我执意出去,也、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你当初说的对,我还那样反驳你,我真是……”

  宋画祠说着说着就有点懊恼了,孟昭衍用食指关节轻轻敲了敲她不自觉握紧的拳头,安慰道:“这件事说起来你自然有错,但是归根结底还是贼人虎视眈眈,我们防不胜防,以后这些想法不要有了。”

  他侧着目,紧盯着宋画祠,继续道:“这段时间委屈你了,风声过了,也不必如此草木皆兵了。”

  宋画祠摇头,道:“不委屈。”

  孟昭衍失笑,“还不委屈,前几天都跟我叫板的人是谁?”

  宋画祠瞪他一眼,也撑不住笑了,只道:“就是我怎么了?你还想打我不成?”

  “怎敢怎敢……”

  两人默契相携而去,日光照下,两道影子投地,纠缠不断。

  沈砚修确实有事要办,他于凌炽的使臣汇合,提及了今天发生的事,单手摸着下巴沉思,道:“我现在身份已经暴露,不能再继续在这里潜伏下去了,明日,你且随我入京,我们亮明身份,拜见苍黎皇帝。”

  使臣犹豫了一番,道:“殿下,这恐怕不妥……”

  “有何不妥?”

  “苍黎凌炽独立,多年来不争于世,如今我们前来,却是没有缘由……”

  沈砚修伸手阻断他的话,道:“不过友国来朝罢了,大人不必多想。”

  他轻笑一下,脑中慌忙闪过宋画祠的面容,心叫奇怪,迅速将念头甩了出去。

  沈砚修叫人送了拜贴进京,盖有凌炽皇帝章印的拜贴进入皇宫内院畅通无阻,第一个知道消息的还是殷商,他沉默不语,将拜贴呈递至御书房,眼中晦暗不明。

  皇帝揉着脑袋,指着拜贴上几个字,皱着眉道:“这凌炽又来添什么乱……”

  泰旗方将茶看好,端到皇帝手边,笑道:“如今苍黎国力强盛,是凌炽万万比不得的,看来无非是想要一表诚意,陛下也无需忧心……”

  皇帝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头疼的是朝堂上党派群立,只怕这沈砚修不识时务非要插那么一脚,到时候就不只是一国内乱了。

  皇帝想了想,道:“凌炽四皇子来朝,该着谁前去相迎……”

  “陛下,大臣们哪个拎出去不是好手,就连宫里头关着的这个,也丢不了陛下的脸……”

  这差不多算明示了,却也正中皇帝的心。

  皇帝斜睨泰旗一眼,抖了抖眉,道:“拟旨吧。”

  孟廉枫搁着太傅在台上讲书,自个已经无聊得翻闲书了,圣旨下来时孟廉枫已经遮不住笑了。

  皇帝关他这几日,孟廉枫也光顾着算计人了,反正反省是没有反省出什么。

  如今皇帝终于把人放出来了,也就是他挪动筋骨的时候了。

  孟廉枫第一个当然要见的还是皇帝,拜见了皇帝才知道这回是为了什么事。

  “儿臣会与礼部协商好,城外十里相迎,断不会罢了苍黎王朝的面子!”

  皇帝满意点点头,道:“去吧。”

  孟廉枫出宫直奔礼部,礼部得到消息已经恭迎着了,顺便也找了个油头来的,也有殷商。

  礼部空了间屋子给两人讲话,无干人等一一退下。

  “刺杀孟昭衍的事情,再次失败。”殷商上来就是这句话。

  孟廉枫眼眸睁大,简直不敢相信,“怎么又失败,这回不是多派了二百人吗?”

  殷商面色难看,点点头道:“是,孟昭衍事先防备,将我们的人分散了不少,且他提前知晓,时机也不当。”

  孟廉枫咬牙,“孟昭衍!”

  殷商头疼,坐下抚额,“这不是要紧的,本来刺杀一事就无十全把握,主要是暴露了实力,怕是孟昭衍对我们又明了了一分。”

  “那怎么办?”

  殷商摇摇头,道:“只是这一步,还不至于到惨败的地步,你接到迎接凌炽四皇子的命令,说明皇帝彻底要放你出宫了,这是个好消息,这件事办好了,也好在皇帝面前露脸,杀杀孟昭衍的锐气。”

  殷商看着他,紧紧叮嘱道:“礼部多是我们的人,我已经打点好了,沈砚修入京,代表了凌炽,亦正亦邪,且看我们如何利用了。”

  “利用?”

  “正是,皇帝现在不比从前,也不知道哪天便去了,但是皇帝尚未立储,到时候不论谁上位必定受骂名,你且利用这个沈砚修,抓住时机,叫皇帝对你的印象再好些,日后他自知命短,也不怕他纵权不放。”

  孟廉枫心里一惊,道:“舅舅,你这是……”

  殷商无声点点头。

  两相对视,都明了了。

  翌日,沈砚修穿锦袍于城外官道十里处于孟廉枫汇合,沈砚修客气见礼,孟廉枫却神情倨傲,毫不客气,礼部尚书擦着额上汗,找准时机岔开话道:“凌炽四皇子舟车劳顿,不妨就进京歇息,皇上晚上在宫中为四皇子设宴,宴请四皇子。”

  沈砚修已经被孟廉枫一番做派恶寒到了,真是懒得搭理他,直接应道:“这样就有劳大人带路了。”

  今日殷商并前来,孟廉枫也像是没了主心骨般,所有人除了客套地恭敬着他,却并不把话题往他身上引,这便不知不觉冷落了他。

  直到沈砚修进宫。

  迎接的官员浩浩汤汤并不见少数,孟昭衍不用去打听消息也渐渐传到他耳朵里了,闻言他只是轻轻一笑,凉凉道:“就知道会学他母亲做些捧高踩低的事……”琇書蛧

  周准不答,这种话他无权开口,只是低垂着头站在孟昭衍下手。

  孟昭衍又问,“宫里有消息了吗?”

  周准一愣,随即道:“有了,估计一会儿就有人来了。”

  孟昭衍点头,整了整衣袖,道:“你先去吧,给王庆通个信,我们好好会会这个凌炽四皇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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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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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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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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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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