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宛若情绪十分激动,嘴唇微微抖动着,清秀的脸上,流淌着串串泪珠。他先恭恭敬敬地给陆抬作揖行礼,“感谢仙师,我母亲有救了。”
随后似乎感觉礼还不够,何昊羽又对着陆抬作跪拜状。
陆抬不愿受此大礼,忙不迭地闪开到一边,周围人眼见何昊羽跪下,也黑压压地跪倒一片。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人有点对他人难诉衷肠的话。纵使外表风光如拢阴何氏嫡子,亦是如此。苦难一事,世间何其多,说奇也奇,说怪却也不怪。
陆抬哀叹一声,转头望向远处,“只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何昊羽,你以为这样就完了?”
仿佛印证陆抬所说一般,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个风度翩翩的华服锦衣男子在几个人的簇拥下向着陆抬他们缓缓行来。
“六弟。”
望着眼前这锦衣男子,何昊羽怔了下。
锦衣男子却是理都不理何昊羽,对着陆抬恭敬行礼道:“小子何昊泽,见过陆抬仙师。先前不知仙师降临,差人引诱那头畜生,不料想差点冒犯了仙师,还望仙师恕罪。家父何昊与贵宗伏宗主相交莫逆,曾邀请伏宗主来过家中做客,小子有幸见得伏宗主一面,他还曾夸赞过小子聪慧。”
自称何昊泽的男子顿了顿,“现如今我与何昊羽为了珑阴何氏族长之位相争,已经形同水火,仙师应该不会坏了规矩,偏袒昊羽吧?几个兄弟中,家兄何昊苍最为疼我,昊泽改日必定和家兄携重礼登门拜谢。”
先是以一句“不知仙师降临”,把借刀杀人的事摘个干干净净,又搬出陆抬师父伏雁升,再以规矩一词展开,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后又搬出他那在怀沙宗修行的兄长何昊苍来压他,暗示他此时退一步,日后必有重谢。
这一套连招,饶是陆抬都挑不出什么毛病。至于说什么与他师父相识,邀请家中做客,夸赞聪慧......念及他师父那老好人脾气,陆抬确实是信的。当然信归信,陆抬却知晓最多仅有一两面之缘。
陆抬想都不想,大大方方地后退两步。
他不是惧怕何昊泽去师父伏雁升那告状,也不是怕他口中的那什么何昊苍,只是他确实不该卷入珑阴何氏这种大氏族的斗争当中,徒增因果且不说,再者,他和何昊羽本来就是萍水相逢,各取所需。
眼看着陆抬大大方方地退了两步,何昊羽脸上没有丝毫不悦,他和陆抬的约定本来也就是打完小怪兽就可以跑路。但出乎陆抬意料的是,何昊泽脸上也没有丝毫得意之情,只是对着陆抬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陆抬压下内心讶异,微微点头以示还礼。
这年头,反派也不蠢呐。
何昊泽对着何昊羽说道:“或许你不知道吧,若你通过了家族试炼,成为族长之位的竞争者,那么你第一轮的对手将会是我。所以我今日来,就是为了终结你这肮脏血脉的一生。”
何昊羽苦笑一声,“六弟你何必咄咄逼人,我从未想过与你争夺族长之位,我只是想着要成为‘竞争者’,获得那份足可救治我母亲的资源,之后我会与父亲言明放弃下一轮的竞争,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竞争者身份是你想放弃就放弃的吗?吃完断头饭,要么死,要么荣耀加身,成为氏族族长。”琇書蛧
何昊泽对陆抬的态度温善有礼,对于自己的兄长何昊羽却是丝毫不留情面,他蛮横打断何昊羽的话语,顿了顿,又继续道:“我警告过你私底下别这么喊我的吧?我何昊泽可从没你这么个勾引家主的卑贱奴婢生下来的杂种兄长。”
何昊羽脸上铁青,咬牙道:“我母亲是父亲明媒正娶的傍妻,你怎可如此侮辱。”
何昊泽嗤笑一声,“那又如何?那也改变不了她骨子里卑劣血脉的事实。”
“罢了,我不想与你争夺这些。你是如何得知我今天要来此地的?这件事我只与妻子金莲提过......”何昊羽皱着眉头思索片刻后,瞪圆了眼,脸也气得涨红,鬓角处有条青筋暴动,“你…你收买了她?”
何昊泽摇摇头,“不不不,话别说得那么难听。我连一枚铜板都没花,谈何收买?庞金莲这女人其实挺傻的,我只是适当的让她产生了那么丁点儿的我对她有好感的错觉,她就恨不得马上逃离你身边,飞奔入我怀抱。
别说什么你出行的计划,她可恨不得连你起夜的时间和次数都要跟我说,这会儿估计还在盼着我早点把你杀了,好光明正大地娶她呢。”
何昊泽微微一笑,继续道:“不过你别误会,我从没碰过她,一想到她曾跟你这么个全身上下流淌着肮脏血脉的人做过那些牙签搅缸,虾米游江的腌臜苟且之事,我就恶心得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何昊羽气极,他紧攥着拳头,手指着何昊泽,不断地喘气颤抖,连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混蛋......”
眼见他有气急攻心的征兆,突然何昊羽身旁有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疾步上前两步,以一记力道恰到好处的手刀斜下劈砍,猛然“砰”地一声敲在何昊羽后脑上。
何昊羽连闷哼一声都来不及,便应声晕了过去。
魁梧男子小心翼翼地扶着晕倒的何昊羽,把他放在树下,背靠着树干。陆抬这才发现他身上的穿着与其余银盔银甲的白羽卫略有不同,那是一件银灰色的明光铠,虎头吞肩,狼型护腹,金属铠甲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周围的白羽卫似乎毫不担心这个男子会对何昊羽不利,他们不约而同地对着身着明光铠的魁梧男子抱拳行礼,望向他的眼神皆闪过一丝炙热。
何昊泽看到来人,则显得有些气急败坏,“裘百尺,今日你若胆敢阻拦我,我定以干涉珑阴何氏家事的罪名,找人革了你这宣威将军的职位。”
何昊泽顿了顿,露出那人畜无害的笑容,“反之,你今日如果愿意倒戈于我,待我承继家主之位后,除骠骑,辅国和怀化这三个之外的军职,随便你挑。并非我小气,只是雍凉这三个军职我早已许诺给了别人,当然你裘百尺若是肯去其余的诸如车迟,广陵和柴桑这三国,便是辅国公也可以商量。”
随随便便一个嫡子,几句言语便能革除一位从四品上,宣威将军的军职,更敢许诺其余正一品从一品的军职。珑阴何氏对这四个国家的渗透控制,可见一斑。
何昊泽一袭月白花纹底锦服,斜飞英挺的剑眉,细长迷离的桃花眼,棱角分明的轮廓,配合着他那疯狂乱哔哔上扬的嘴角,令陆抬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人虽然讨厌,但单论外貌一项,还是......有他一半帅气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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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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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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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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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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