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话语里有着无限的揶揄,因为心中大快,闭着的眼也睁开来了,等着看韩几那无奈的模样。
谁知道他竟微微一笑,手已经搂上了我的肩,呼吸带着一种淡淡的香气喷进了我的脖颈:“你没听说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
他的手从我的肩上慢慢地往上滑去,我只觉得身子像被点了穴位一样,顿时僵硬起来,想要往外挪一挪,狭小的轿里空间哪里能动,只得尽量缩着自己的身子,以求可以和他保持一点距离。
他的手终于落到了我的腰上,但只是轻轻一拍,就收了回去:“更何况你们俩还是那么漂亮的牡丹。如烟可以称得上是妩媚娇柔,而你这一朵野玫瑰就更是泼辣动人的惹得人都想来试一试花香几许了。”他的脸又一次凑了过来,仿佛面前的我果真是一朵花一般,闭上眼,深深地嗅了一下,“真是很香,比你烧的鱼头汤都要香。好吃,真是好吃。”Χiυmъ.cοΜ
韩几大笑着的时候,轿子就停了下来,于是乎,他便大笑着跨出轿子,头了不回地走进了兰阁。
我住的那房屋子还是昨天住的那一间,除了架子上的瓷器又有了新的成员外,什么都没有变化。
不对,好像在屋角摆了一架琴,看样子应该是一架古琴。
不得不说,这间屋子让我对韩几的态度有了些许的好感,这屋子的感觉实在太对我的胃口了。
坐下来,试了一下弦音,音色甚好。这样的一把琴要是放在我那个时代,应该可以拍出个五六位数吧。
手按在弦上,便觉得心痒,于是轻轻抚弄那弦,左手下浑沉却有力,右手下,清脆又飘逸,一时忘记了自己还处在不知道后事会如何的境地里,脑子里飘来管平湖的那一曲《离骚》,信手拔弦,仿佛屈原的灵魂就在这弦声里复活了一般,不由地心头侧然。
“听说你曾经用尽心神唱过一曲《屈原塔》,没想到你弹这曲《离骚》也这样情深意重。”
琴声断,才发现站在门旁的韩几,不知道他站在那里有多久了。
懒得理他,甩手坐到茶几旁的小木桩上。这是一个没有经过多少修饰的木头凳,放在这满是古典气息的屋子里倒是别有一番情致,韩几能想到用大自然的原木来直接做凳子也真是不容易,毕竟在宋朝,很多人还只能席地而坐。
“朝云,你真的很讨厌我,是吗?”
没想到韩几会这么直白,既然人家都这么坦白了,我也没有必要遮遮掩掩,痛快地点了点头。
“为了子瞻的那碗鱼汤?”韩几不服气,追问,他那好看的眼睛已经有些发红,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伤心。
说真的,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讨厌韩几。初见韩几的时候我其实对他蛮有好感的,所以才会故意假装被水呛到了想要他那帅气的身子能抱一抱我,后来,是不是因为韩几在苏轼的面前斩钉截铁地说苏轼不会爱上我,还是因为他竟然敢拿苏轼的过敏来破坏苏轼对我的好感?更或者是因为他见到我喝醉的样子,那可能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喝醉,却被他看了个满钵,我又如何能够不介意?
见我在那里端着茶杯不作声,韩几也不再说话,转过身,从壁柜那取下悬挂在一旁的一把长剑,拔出剑来。
那把剑闪着寒光,绝对是见血封喉的好剑。我刚刚怎么就没发现这么一剑,我要是发现了,我一定早就把它摘下来找个隐蔽的地方把它藏起来了,这可是可以杀人的武器啊。更何况,我深深地知道,从某种角度来说,韩几现在是我的主人,他完全可以把我再次卖给任何人,他就是真的一剑把我给杀了,我相信官府也不会来抓人的。
心几乎要跳出来的时候,听到韩几说:“朝云,有一天,你发现我就是那个伤你最深的人时,你就用这把剑了结了我吧。”
他说着,剑已入鞘,寒光顿失,一切又恢复了夏日黄昏的柔美。
拍了拍惊魂未定的自己,看着已经疾步走出去的韩几,心里暗笑:我怎么可能用这把剑来了结你。恨从来都是伴随着爱而来的,我不爱你,你又如何能伤到我呢。
小鱼端来了洗漱的水,说韩公子吩咐让我先洗一洗,睡一会,等到了戌时,再一起去大厅里用餐。
不知道兰阁的床是不是有什么魔力,睡了整整一个小时后,我被小鱼给唤醒了。
“小姐,大家都在等你呢。”
小鱼说的大家其实也就两个人——韩几和柳如烟。
桌上的菜却并不比春韵楼围坐了十几个姐妹时少。
见我过来,柳如烟连忙站起身来。
“不用管她,春铃,以后兰阁的晚饭要定时开,不要因为某些人不懂规矩就坏了我们自己的规矩。”
这话很明显是说给我听的,不过我也不生气,谁让我的确是破坏了规矩的那个人呢。
柳如烟已经让小红将她身边的位置挪开,笑盈盈地唤我:“朝云姐姐,你坐这里,这里有你最喜欢吃的清蒸蛋。”
那蛋蒸得极好,色泽亮黄,上面飘着一层汪汪的油水,看着就让人味口大开,更何况越是走近,越能闻到那股香味。
“蓝铃,告诉朝云小姐她的座位在哪里。”韩几面色微冷,头也不抬,正用汤匙舀着砂锅里的鱼头汤喝。
蓝铃将我带到柳如烟的对面,在韩几的身旁坐了下来。
脸上似乎有一道目光轻扫而过,留下的却是极锐利的一瞥。抬头,韩几依然埋头在喝汤,柳如烟的笑脸也依然那么美丽自然。
那顿饭吃得索然无味,虽然菜的味道还不错,但坐在桌前的三个人几乎无言,站在身后的三个人更是垂立一旁,连呼吸都控制着,生怕呼吸一重,就会引起不知道会是什么的骚乱。
我倒是有些怀念春韵楼的晚餐,一群姐妹叽叽喳喳,说说笑笑,甚至于还会跑下桌你捏一下我的脸蛋,我拍一下你的屁股,闹得不亦乐乎。
唉,这样的日子怎么过下去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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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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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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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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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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