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义符不禁拿起角杯细看,角杯有点像爵,不同于尊和盏、觥,杯底有三个小脚,杯身浑圆有些凸起的花纹,杯口无柱却有一个椭圆的低腰弧形盖子和小蒂,可以捏起盖子打开,也可以合上杯盖,以一侧半槽状杯嘴对着嘴巴喝,外观非常精巧。
侍女仆妇在屏风之后方,陈裨带几名小竖在旁伺侯,打开一个红溱木箱,里面居然还有冰,他夹起几个小块放入角杯,从另一个木箱中提出一只大肚酒壶,有些吃力地拔掉木塞倒入角杯,透明杯内立刻呈现暗红色酒液。
刘义符搓了搓手,有些惊喜地笑道:“居然还有葡萄酒,挺会享受啊!”
“那是……”陈裨看了看旁边不远处几名北魏竖人和侍女,低声道:“奴婢都自己先试过,大家可放心饮用。”
刘义符不动声色点点头,想来拓拔焘这种野性不乏豪爽性格的人,多半是不会玩这种阴微的小伎俩,不过小心一些总是好的,他拿起一个淡绿泛红的奈子看了看,个头有点小,捏着手感有点坚实,似乎清洗过但没去皮,便又放了回去,冬枣是鲜的,吃着一股甘甜味。
不多时,太阳渐渐升高了,清晨寒意渐去,一名魏军侍卫军官过来知会做好准备,刘义符转头一看魏国君臣那边,主位上空着,但屏风正有一群竖人拉着白色布幔相围,拓拔焘可能在里面换衣服了。
刘义符看了看自己一身军服长靴,只要脱下外袍就随时可以战斗,不需要更衣,而这时魏军已有元太毗背着一壶箭,手持步用长弓下了台地,夏军也有一名无人认识的宫卫将领过去,在调试弓弦。
下首两侧,贺安平等几名将领都有些跃跃欲试,但互相交谈几句,请示以耿擎旗出首场,刘义符自无不可,耿擎旗在先帝时就北府兵中颇有名气的中军旗手,但声名不显于外,武力过人,箭术只算是一般,步射却是不差。琇書蛧
马射台上,环台三十个箭靶按红、黄、蓝三种颜色已被竖立,三者各距一百二三十步(约150多米),这个距离难度可就很高了,战国时一步是1.29米,后来唐代其实是继承北魏一尺30.9厘米,五尺一步等于154.5米,在北魏一方是百步,在刘宋一方就是一百二十多步了。
耿擎旗携带弓箭下场调试后,因有时间限制为一柱香以内(5分钟),一名北军官点着了燃香插于香炉内,手中的三角小红旗高高举起,待人在环台弧形圈外站立,张弓搭箭以备时,口中一声低喝,红旗用力地挥下。
步用复合臂长弓的弦筋铮鸣声很大,有点像古筝弹动发出的崩鸣声,三名将领连连放箭,太远了还是要瞄准一下,若有风也会导致箭矢飞行不稳,偏离方向,所以一柱香的时间其实很紧迫。
夏、魏两将放箭,刘义符只是偶尔扫上两眼,他主要盯着自己人,耿擎旗一、二两箭连续中靶发出“夺夺”的两声闷响,但看不清是几环,魏军所设箭靶只定红心和二环,实际就是三个级别了。
耿擎旗放箭有些特别,每发两箭就会张弓搭箭下垂停一下,突然就举弓拉弦如满月连放了两箭,他十箭是分五次完成,也是最先射完,夏、魏两将则没一定,元太毗随后举弓退下,夏将最后。
靶台边不远处,有军官在那里踞案而坐,并备了笔墨,守台的士兵一一验明三者成绩报过去,随之回报给主持赛事的崔浩、丘堆二人,并另行回报给三方君主。
宋军耿擎旗十中八,四箭红心,两箭二环,两箭三环,最先退场;魏军元太毗十中八,也有四箭红心,两箭二环,两箭三环,退场居中;夏将只有三箭红心,所以最差。因箭靶小,脱靶两箭算是正常。
刘义符面露喜色,只要总体上争取不是太差就可以了,与北魏比骑射,他就没打算取胜,然后二轮赛移动靶,距离为魏军规定的八十步,魏军仆从杂役手持长柄箭靶在台上无规律奔跑,一时横着一时举起,而入场者可以在一柱香内绕台奔跑,追寻目标放箭,如果不小心射中持靶杂役那就输了。
这轮分别是席开泰、豆代田、赫连助兴,结果豆代田险胜一环,赫连助兴次一环,席开泰只有两箭红心,夏、魏都有四箭红心。
到第三轮鸟靶,拓拔焘先派侍卫过来询问,刘义符只好自叹弗如,婉言谢绝了出场,这不免让拓拔焘有些扫兴,派出了元子献,夏军还是赫连助兴。
刘义符让钟离辅出马,倒不是钟离辅的马术好,箭术准,而是他反应快,放箭射速快,在禁军诸将中,骑射最强的冯晏一弹指间(10秒)能射出四箭,钟离辅能射七箭,这就是他的过人之处。
三十名魏军士兵手提鸟笼登台,笼子里都关着一只黑色羽毛的普通青鹘鹰,据说来自阴山丛林和草原深处,三名入赛者骑着马绕台小跑,离台最近可以三十步,远为一百步,不过鹰在空中没有限制,飞出圈外,只要射程够仍能放箭。
魏军旗手一声令下,靶台中心处三十名士兵站成一圈,将笼子放于地上以手按住一齐打开笼门,青鹘鹰扑腾着翅膀一冲而出,随之展翅冲天而起,呼啦啦一大群速度极快。
三名骑马绕台奔跑的将领皆是一手握弓臂,并以小指和五名指扣住两支箭,嘴上横叨一支,弓上搭的一支第一时间发射,马蹄骤响中,弓弦崩鸣如霹雳,一只只青鹘鹰惊啸着堕落下来,空中羽毛飘飞而下。
刘义符紧盯着仔细一数,短暂的瞬间共有十三支鹰掉落下来,然而眼看青鹘鹰腾空飞高后转向远处,赫连助兴打马疾奔而出,将到圈线勒马人立而起,刹时张弓放箭,又一只鹰被追着射下来,引得台上响起一阵如雷的欢呼和掌声。
骑射赛事到这里就完毕了,结果还没验明,钟离辅已登上台来,刘义符笑着问:“一共射出几箭?命中几何?”
“八箭!留意到命中的仅有两只鹰。”钟离辅举起衣袖擦了一把额头的细汗,显得有点没信心。
等了没多久,三将的命中数与中箭青鹘鹰一起被呈上来,三方箭杆在箭尾处刻了记号,翎羽颜色也不一样,这么短的时间内作不得假。
三将竟然全都一样是发八箭,不过元子献与赫连助兴都中了四只鹰,但赫连助兴是抢射了一只,略逊一筹,钟离辅竟中了三只鹰,然而八发三中就排名最末,不过这对禁军来说已是足以骄傲的成绩,至少一般的魏军将领也达不到这个水准。
刘义符大喜,给出场的三名将领各赐葡萄酒一壶,反正是拓拔焘的珍藏,只要能喝就往死里喝。这时候崔浩过来了,躬身拱手行礼道:“拜见大宋皇帝陛下,我主命为臣来请问,第三场马赛是否有意亲自下场一试?”
之前拓拔焘让一名侍卫来问,刘义符还可以婉拒,但让崔浩这种身份的重臣来问,其实已是不容拒绝了。赛马虽是刺激,但也非常危险,这家伙真是不怕出事,嗯哼……似乎晚年被弑,多半是长期粗枝大叶的惯了。
刘义符面露苦笑道:“既然贵国之主如此盛情,吾虽初通骑射,也只好下场凑凑趣了,那马场跑道还算平坦吧?”
“但请陛下与诸将放心,可自带游骑不许携弓箭随行监视,绝对能确保无事!”崔浩何等精明,一下就听出了刘义符言外之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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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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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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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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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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