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义符率侍卫随从等一路到魏兴郡紫阳坪时,毛德祖已调派军民于沔水北岸营寨之西,劣筑了一座周长十里的县城,内部衙署仓场,与城外码头一应俱全,但只有驻军,暂无民户迁居。不过寒冬时节,服役的军民已大部遣散,只有沿途诸郡的水师大小船队集聚于此,以待接送回师官兵返程。
刘义符在此休整数日,待后方军士赶来,会齐万人再乘船顺水而下,一昼夜行进两百六七十里。虽如此,途中船队接力转运,途中至上洛、襄阳要分次换乘,仍耽搁不少时日。
这天下午申时末,船队终于驶入了瓦子浦,不多时,就远远望见城郊湖岸码头上人山人海,前面栈桥上是禁军士兵戒严守卫,后面湖岸货场平地上,吉翰、何承天、徐豁、王公度、陈道景、申恬等中府一众官员们顶着寒风恭迎王驾。
行在最前靠岸的自然是旗舰,刘义符率从征的官员、侍从刚登上栈桥,岸上便响起震天的鼓乐声,随之仪卫齐出,张弼率侍卫、宦官们打起仪仗,赶出一辆六马拉拽,顶上竖有九仞日月升龙旗的天子金根车,另加一辆二马油軿车,这是百里徽光的车驾。
礼乐声毕,百官一齐躬身低头,抱拳见礼。
“恭贺吾皇,北伐大捷,凯旋而归,国之盛事,祖宗之福也!”
若是在京城,如此大事就要告太庙,祭社稷,以告慰祖宗,祀天地神灵,表示国土又恢复了一部份,但荆州是行在就没办法,官员们只能礼仪隆重一点。
一阵大风刮过,身上大红的披风猎猎飞扬,刘义符感到一阵寒意,缩了缩脖子,抬头看了看天色,想着官员们出迎应该等了很久,于是两手平伸虚抬,朗声道:“众卿平身!随朕回城,明日恢复视朝!”
随后,张弼率班剑侍卫们打着仪仗开路,百官们在后跟随御驾缓缓步行,从东门进城,中低级官员们便各自散去,吉翰、郭叔融等十几名高官则一直随侍到行宫前,刘义符知道他们有事要奏,让乔驹子领着他们去前堂东书房等着,自回后宅。
庭院角落处还有不少积雪,房檐瓦当滴下密如珠帘的水滴,显是已知消息,唐灵妃率一众女官小竖人们从西厢院鱼贯而出,她一身海棠红金色花鸟纹曲裾宽袖长裙,乌发三环鬟上点缀着几朵雪白色梅花,与一身红裙很是惹眼。
刘义符近前,唐灵妃两手叠于腰侧,微微屈膝盈盈一礼,嘴角含着微笑道:“妾身恭喜官家大胜而还,未及远迎,失礼了!”
“无妨无妨!算起来出征半年,惠音可还好?”
“都好!”唐灵妃飞快瞟了后堂方向一眼,嫣然一笑道:“官家且先去看看孩儿吧,飧食后过来一下,妾身有事与你说。”
刘义符点点头,大步直往后堂,未到掌灯时分,雪后天气仍阴沉着,里面烛光明亮,一群宫女簇拥着高令娴与沈妙姬,两人怀里皆抱着襁褓,满脸喜色。
“恭喜官家凯旋而归,妾身等虽已满月了,却还不好出门见风,快过来看看孩儿们吧!”
“好好好……法婴和云仙都辛苦了,母子平安就好!”
这时代妇人产子难产率是很高的,婴儿早夭更是常事,但一般顺产满月后,妇人危险期就基本上过了,婴儿仍要小心照看,南归途中,刘义符还有些提心吊胆,可他的事情多,不大顾得上。
这便上前一看,小衣包裹得严实的婴儿只露出一张红扑扑的小脸,眉毛还很淡,有点黄黄的,眼睛闭着似是吃饱睡着了,嘟着的粉色小嘴巴随着呼吸,吹出的涎水鼓起了一个小泡泡。
“唉哟……好个可爱的小家伙!”
这可是嫡长子哇!刘义符大笑着一把接过来,忍不住低下头吻了一下,不想上唇短须把孩子肥嫩的小脸扎疼了,这小家伙一下瞪起漆黑闪亮的眼睛,小胳膊小腿在衣袍里一阵撑动,“嘤哼”一声,接着就“嗬嗨嗬嗨”地大哭起来。xǐυmь.℃òm
“哎呀……你把他弄醒了,这可得哄上好一阵子!”
刘义符笑嘻嘻的,没有理会高令娴嗔怪的目光,一手半抱着,一手胡乱扒拉开小衣,婴儿两条小肥腿之间果然露出一个粉嘟嘟的小雀雀,正要把小衣裹上,一道水柱喷洒而出。
“好家伙!”刘义符惊呼一声,还好是横抱着的,忙把住婴儿小短腿蹲下,让他酣畅淋漓。
撒撒撒!小家伙爽得不行,这下就不哭了,咧着小嘴直乐,说着刘义符听不懂的话,但小雀雀一软,撒了不少在小衣上,高令娴见了,皱眉道:“他还小,你大手大脚的照顾不好,让妾身来吧!”
刘义符依言给高令娴抱着,转而看向沈妙姬,也接过襁褓看了看,女孩果就乖多了,正醒着也不哭不闹,乌黑的大眼睛映出了自己的倒影,小嘴吧哒吧哒的,还没长牙,咧嘴一笑就露出了小舌头,涎水也流得下巴都是,刘义符笑着伸出手指探过去,她便张开小嘴,咯咯直笑。
自汉以来,妃子所生的长女一般要封为长公主,如果是皇后所生长女,则为大长公主;皇子则是先封公,再进位为王,而且都是两字的王,亲王也封以郡王号,但又不实封之国,不过这都要等到成年后。
“好!两个孩儿朕都喜欢,可曾请宗室取小字了么?”
高令娴笑道:“这还用请呀,尚不到满月之日,刘太府就已取好供选,不过名和表字怎么也要到舞勺之年吧,还早着呢。”
男孩十岁以下称黄口,十三到十五岁称舞勺,意为长身体的年龄贪吃,大吃货了。小字不是正式的,也就是个昵称而已,不过在高门之家,取小字也比较认真,而低级士族就很随意。
如老刘给自己的儿子们取字就很随便,刘义符小字车兵,刘义真小字车士,刘义隆小字车儿,刘义康小字车子,除了刘义符自己的小字他还比较满意之外,其余都不咋地。
“是何小字?待吾斟酌一番,若是不好,吾就自己另取了。”
高令娴目视怀里的孩儿一眼,微笑道:“此子曰师昭、师鉴、师楷,公主曰芳姬、芳华、芳姿,官家意下如何?”
“感觉还不错,可刘氏宗谱并没有“师”字辈啊,你们觉得哪个好?”
这时代即算是高门之家,取名取字有很大的随机性,还没有论资排辈,秩序森严,父子叔侄取名同字的比比皆是,人们并不以为意。可皇室不一样,嫡支还是应该与宗室区别开来,先取好辈份,再论辈份取名或字,这是个好习惯,必须要定下规距。
“依妾身看来,师鉴就挺好,公主的小字,不知沈贵妃怎么看?”
听高令娴这么说,沈妙姬喜孜孜道:“不如就叫芳姿吧,就看官家喜不喜欢了。”
刘义符赞赏地看了二女一眼,大笑道:“你们都挺有才的嘛,鉴者,以前者以鉴之,以旁者鉴之,明鉴明断,做人就该如此。而女子本就该以美好的姿容面对每一天,何者为美,何者为不美,就看自身的理解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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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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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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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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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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