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下午申时,在城西十里处一片荒野台地上,高道谨亲率魏像、安泰、冯晏、垣护之等将领骑着马,率千余骑从列队迎候刘道球的到来。
“高都督!那刘道球虽是宗室之臣,但位不过二郡太守,于陛下并无大功,让末将等迎候便是,何须亲自相迎?”
魏像如此一说,众将也一齐看了过来,因为刘道球此来,只带了五千兵分乘两百艘战船转入沮漳水,而没什么得力的水师顺长江到荆州城南,于攻城并没什么太大的助力。
高道谨笑了笑,目视众将道:“诸位将军,陛下大事未成,天下未定,切不要小有所成便自满啊!在此之前,高某也不过二郡太守,如今虽加镇南将军、都督三军出征,但也无甚大功,多赖建安侯提携,实受之有愧啊!更何况,刘道球是前五兵尚书怀慎公之侄,既率兵勤王,我等万不可冷落,或许接下来的战事,这位刘太守能出上大力呢?”
魏像顿时面色讪讪,不好再多说,而其余众将倒是小声议论了起来,但言语之间对刘道球姗姗来迟都有些不满。
不多时,一支军队出现在众将视野尽头,于是众将都纷纷闭嘴,只片刻便有数百铁甲骑从簇拥着一名头戴武冠,身着绯绫金兽袍,腰悬长剑的三十五六岁中年将领打马而来,正是刘道球,魏像、安泰等禁军将领认识,小声叫出名字,高道谨却反而不识。
“敢问可是挂征虏将军印的刘太守?某家高道谨奉皇命南征,在此有礼了!”
“某便是!”刘道球拱手还礼,打马走近看了看相迎的魏像、安泰等人,忽然大笑道:“未曾想到,竟有几位相识面孔嘛,不错不错!”
见刘道球腰间佩三采青绶,这可是袭汉制两千石封疆大吏的标识,不过如今官制秩序混乱,更多是象征意义。高道谨笑道:“刘太守何来如此之迟,荆州尚未拿下,正需刘太守出力啊!”
“岂敢岂敢!高将军有所不知,某家舍弟孙登官任武陵相,因派使通传其北上一起勤王,因此耽搁了时日,其实早在陛下初抵襄阳,某便得知了消息,并派了使者入成都知会建安侯之弟道济,想必不久,益州必有水师出巫峡。”
高道谨伸手虚引道:“原来如此,那可真是太好了,大事可期啊!还请刘太守随高某一起去纪南城,共议攻城之策何如?”
“某见陛下檄文,建安侯代陛下聘将高将军之女郎,已册为皇后,如今高将军位尊,可喜可贺啊,你先请!”刘道球却是颇知世故,言外之意很有好感。
高道谨谦逊道:“同请同请!想高某本是渤海高氏庶支,南渡以来不过边郡之职,全赖建安侯欣赏,这门婚事却是高攀了,帮不上陛下什么,唯效死力而已,却还需刘太守此等宗室重臣多多帮衬啊!”
“高将军何必妄自匪薄,我等宗室效命于陛下是份内之事,却不知陛下王驾在何处?”
高道谨便将江夏与荆州战局相告,一行人边走边谈,不想才到纪南城外,就见荆州城东南方向黑烟滚滚冲天,似乎出了什么大事,正惊疑不定时,一队哨骑疾奔而回,领队军官一跃下来,上前禀报。
“禀报高都督,从长江下游来了一支宠大的船队水师,已攻陷码头和造船匠坊,现正在攻打江津军城。”wWW.ΧìǔΜЬ.CǒΜ
江津军城(沙市)也是一座古城,最初为战国时楚国都城外港,前朝桓温镇荆州时将之扩建,为荆州城东南重要的江防要塞。
高道谨闻言惊奇道:“这是从何而来的水师,为何不知会我军一起夹攻,难道还怕高某抢功不成。”
“哈哈……高将军勿须多虑,这必是舍弟从武陵郡北上了,待某传令停驻沮漳水码头的水师船队赶去策应增援,那么高将军本部是否要立即攻城?”
“刘太守!切不可莽撞行事,城南码头驻有京中调来的楼船三十艘,若贸然前往只怕会有去无回,还是探明情况再作计较。”
随着探马反复刺探,荆州城东南的突发战事很快明朗,竟是赵伯符、刘孙登率湘州后续水师北上,在攻取南平郡江安(公安县)后,直到江津军城南二十里分兵一部走陆路,由于其突然袭击,江津守军措不及防,码头和造船匠坊竟很快就失陷。
因忌惮那支楼船水师,高道谨没有同意刘道球派水师支援,而是命一军将领魏像、沈文伯率本部向东而行,绕过城东南下江津军城策应。
江津军城并不大,周长不过九里多,城墙也是黄土劣筑,高不过两丈,虽离江岸不远,却没有护城河。赵伯符此时正率走陆路的两千士兵猛攻江津城东门,眼看城头滚木擂石如雨而下,空中箭如飞蝗,一根根大铁叉不时伸将出来,将登城梯一架架推翻,许多登城士兵从半空摔下来,筋断骨折,惨嚎不已,赵伯符大怒,却只是奈心等待。
一刻时后,终于有几百匹挽马拉着云梯、冲车等攻城器械赶来,赵伯符立即下令部署,以两队弓箭手掩护,两队冲车手推动冲车直往城门,巨大的撞槌轰然撞击城门。
而十架移动缓慢的云梯也被推向城墙下,五十名士兵躲进云梯底座车厢内,待云梯到位,一刀劈断前端配重的吊斗,车顶倒斜挂的两截云梯抛飞向半空,顶端的大铁钩一下搭上了城头垛口,五十名士兵飞快钻出车厢,嘴里横叨环首刀,以方盾举过头顶,迅速攀爬登城。
就在这时,一队斥侯士兵回报,城北也来了一支军队,约五六千兵,分为两部,一部在州城东警戒,一部正在北城墙展开进攻。赵伯符大喜,他已经猜到那必是襄阳南下的已方在派兵相助,这下再无顾虑,率剩下千余士兵大举压上,全力攻城。
在两方互相配合,大举猛攻下,江津军城只坚持了不到一个时辰便易手,至此荆州外围的据点全被攻取,仅剩江陵一座孤城。
而江津军城南面数里的长江上,三十艘大楼船所向披麾,湘州水师被冲撞得七零八落,散乱的船队失去指挥,被楼船上的拍杆、万钧神弩、轻型投石机四面打击,上百艘船队已经溃不成军,往长江下游江安方向逃窜。
楼船水师虽大获全胜,但却失了江津军城与码头、造船工坊,只能退回城南码头与城西枚回洲,因城郊到处有湘州兵、襄阳兵,楼船很难再顺利获得补给,渐渐陷入被动。
黄昏时分,随着各处军报传来,高道谨却没多少喜色,实在是那支楼船队很难拿下,虽然他也曾试着派人劝降,但没什么收获。
因赵伯符先一步夺取江津城东门,魏像攻下北门后,待城内乱局已定,也就率兵退出城内,与城内三旅会合,打算返回纪南城东大营。过城东北的扬水桥时,竟然从扬水上驶来了一支小船队,很快被士兵们拦住。
魏像闻报上前察看,竟是从竟陵来的郭叔融率二三十条小船队,带着一幢竟陵郡兵以作护卫,魏像便接应郭叔融上岸随军,直回纪南城去见高道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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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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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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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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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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