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军拔营离去时,此地留下的除了一座高冢新碑,便只剩几匹伤残了的战马,在低声悲鸣。
天高风急,乌鸦呱呱。
军中有将领觉得晦气,便张弓搭箭,将其射下,引来四周军卒一阵喝彩。
伍无郁骑在马上,看见这一幕,眼神古井无波。
“大帅,不急行吗?”
陈广驾马在侧,皱眉道:“昨夜一战,虽是全歼敌军,但毕竟在敌国境内。说不得,会有走漏消息的可能,还是快些赶至,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吧。”
“没那个必要。”
他摇摇头,沉声道:“这一战,不以消灭西域八王为主,而是驱赶。我们到了,架势摆开,他们就明白了。”
闻此,陈广有些迟疑,“可西域八王他们会顺从的被我军驱赶?虽说大帅不欲血战,不打算过多的折损兵力,但他们怕是不会甘心吧?”
“由不得他们。”
低着头,他把玩着手中马缰,冷笑道:“这里,我们说了算。除非西域八王与番浑联合,否则,我们最大。这是大势!”
西域八王与番浑联合?
陈广想了想这可能性,随即讪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
就在这时,恭年催马上前,低声道:“大帅,番浑使者安图恩,求见。”
轻轻勒马,伍无郁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很快,安图恩便被带来。
二话没说,安图恩当即深深折腰,行了一礼,然后恭敬道:“昨夜战事,已派人速传大汗,大帅与大周信守承诺,我代表大汗,对您表示崇高地敬意。
我番浑也一定誓死效忠大周。”
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哦?是吗?”
双眼诚挚,安图恩认真道:“回大帅,是。”
有些意外,伍无郁懒洋洋地扭扭脖子,“本帅还以为,你会催促我军,速速南下去汇合番浑呢。不急吗?”
不急?怎么能不急!
此时此刻,番浑与西域八王的联军,正彼此鏖战,每一天,都有无数的番浑勇士失去生命,他安图恩怎么会不急?
但是……他不能催。
任何可能会招惹面前这人厌烦的事,他都不能做。
低垂头颅,安图恩敛去脸上表情,“番浑勇士能为大周,为大帅去征战,哪怕失去性命,也是值得的。”
天知道他说这话的时候,心中是何等波澜。
“为大周,为我?”
反问一句,伍无郁摇头哂笑,然后眯眼看着他,幽幽道:“本帅有些累了,就这个速度行进,贵使觉得可以吗?
唔……日出行军,日落扎营,将士们休息好,才能保证到了那,有气力作战,对吗?”
五指倏地成勾,紧抓衣衫,安图恩努力控制着有些颤抖地声音,沙哑道:“大帅说的是。”
好能忍!
眼中闪过一抹冷光,随即伍无郁哈哈一笑,摆手道:“与贵使开个玩笑罢了,贵国正在血战,我军岂可路上徒耗时日?
来人呐,传本帅之令,急行军!三日一歇,务必尽早赶至!”
“遵令!”
“大帅有令……”
闻此转变,安图恩顿时猛然抬头,脸上全是诧异,“大帅……”
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伍无郁淡淡道:“好了,使者下去吧,一会急行,要跟上。”
“是……”
安图恩离去,陈广这才上前,皱眉开口,“大帅,你刚刚不还说……”
深吸一口气,伍无郁南望看去,喑哑道:“刚刚想到了一件事,番浑正在血战,若知晓我军在路上磨蹭,会不会心生不满?”
“不满又如何?”
秦啸插话道:“他们还敢对我们出手不成?”
“唉,人心难测,说不定啊……”
伍无郁叹息一声,“罢了,让西域八王磨一磨番浑的爪子便好,若真把人逼上了绝路,逼到了要断爪崩牙的地步,怕是会出岔子的。
而且,适当的敲打就好,以后在这里,我大周与番浑不可能不联系,拉拢番浑,抵制西去的八王,这才是最好的策略。既然这样,便不能让番浑对我大周,有过多的不满。”
就在这时,帅令已然通传全军,前军已然开始提速。
“不说了,疾行吧!”
“是!”
……
…………
数百里外,一处广阔地原野上。
一群群食腐肉的鹰鹫,在天空盘旋,兴奋的嘶鸣。
它们的下面,那广阔原野上,则是一具具尸首,散落着无人理会。
“啾!”
一生厉鸣,一只眼珠泛红的鹰鹫俯冲而下,瞄准下面一具死尸,探出了锐利染血的爪子。
噗嗤……
利刃划过,这死尸竟猛然睁开眼,挥动弯刀,在鹰鹫俯冲临身时,将其斩杀!
“呼……呼……”
身上有无数伤口,这人大口呼吸着,抬头努力去看,只见这片战场,除了天空上的鹰鹫嘶鸣,寂静无声。
茫然地看着,望着,他想起身,却无论怎么挣扎,也做不到。
终于,他放弃了。
随意躺在,双眼无神地望着天空上盘旋的食腐鹰鹫,喃喃说出一句话。
翻译成周语便是,勇士卡安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就让这群大鸟,带卡安回归日神的怀抱……
数里之外,东南方。
在一侧微微起伏地土丘上,胡利木然啃食着肉干,神情有些呆滞。
“大汗……”
身侧有人走来,嘴唇干裂,嗓音沙哑,“新调来的勇士,到了。”
“啊……”
茫然应了一声,胡利侧头望去,只见数万青壮,正集结在一侧,眼中带着炙热的目光,望着自己。
很好分辨,因为这些新来的,衣物都要干净许多。
胡利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看自己,从高岭下来,见识到自己给他们打下的土地,如何能不对自己心怀敬意?
但这份敬意,怕也维持不了几日了。那些苦战过的勇士,看他的眼神,就麻木许多。wWW.ΧìǔΜЬ.CǒΜ
除了一开始的战斗,现在每一次进攻或防御,他们都变得很吃力。
西域联军,没了一开始的畏首畏尾,开始真正的战斗了。
而他们,他们番浑却早已疲惫不堪。
双方胶着在这片原野,很久了。
虽然还有本土的勇士源源不绝的派来,可胡利知道,若再这样下去,他们与西域,只会两败俱伤。
到时候,疆土打下来了,可他番浑还有实力,去守下来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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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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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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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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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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