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睿笑嘻嘻地也揪了根半个巴掌大的黄瓜,胡乱蹭掉顶端还没脱落的黄花,又撸了一把周身泛白的嫩刺,塞进嘴里就是咔嚓一口,随即猝不及防吐了出来。
“呸呸呸,怎么是苦的?姥爷这黄瓜坏掉了,不能吃!”
文睿连吐两口口水,又捡了个半红不绿的西红柿咬一口去味,也不知道是不是味蕾被苦翻了,吃什么都是苦的,连西红柿的酸甜滋味都尝不出。
“不行太苦了。”
文睿吐着舌头,跑去拎水桶打水,舀起来喝一大口咕噜噜漱口。
陈大爷脸色严肃,大步过去伸手按住文睿肩头。
江淮眼睁睁看着他头顶那行鲜红的驭灵9层的字体轻轻颤动,似乎有水波流动荡起涟漪似的。
而在他右手小臂位置,则有一条淡淡的白色气流一闪而过,顺着他按在文睿肩头的右手处,直接流入文睿体内,沿着他脖颈唰得汇入下巴,盘桓两下消散不见。
整个过程短暂而恍惚,几乎叫江淮误以为是错觉。
江淮眨眨眼,就看见陈大爷单手拍着文睿肩头,和气地问:
“没事吧?还苦吗,缓过来没有?要上医院瞧瞧不?”
文睿也停止自虐般的反复漱口行为,闭上嘴静静感受了下,惊喜地喊:
“不苦了!我好了!”
陈大爷又拍他一下,笑骂道:
“你小子,差点把姥爷吓出心脏病。”
文睿不好意思地摸下脑袋,诚恳认错:
“对不起姥爷,我不该乱吃东西,叫你担心了。”
他掏出叠得方方正正的蓝色手帕擦擦嘴和手,心有余悸地回头打量郁郁葱葱的黄瓜架,问:
“这黄瓜到底什么品种,不会是跟苦瓜嫁接杂交的吧?”
陈大爷也露出迷惑之色,掏出一截红色的绳子系在那棵味道发苦的黄瓜上,做下标记。
“没有啊,大概是种子里混进来颗卧底吧。”
陈大爷幽默地解释,文睿捧场地哈哈笑起来。
江淮努力保持礼貌又不失尴尬的微笑,实在无法理解小伙伴的笑点为何如此之低,叫配合演出的他着实有些为难。
一点小插曲很快翻篇,陈大爷把水桶一收,招呼文睿提着又半满的菜篮子回家吃饭。
江淮自然地跟上,临走前有意无意瞥了生机勃勃对菜园一眼——
菜园里不少作物上都系上了彩绳,颜色不一。
他微微垂下眸子,不急着琢磨其中是否蕴含深意。总归陈大爷没害他们的心思,好奇心暂时可以不必那么强。
文睿舌头被刺激过一回,话也更密了。
“姥爷,你什么时候搬这边来住的?别说,这里环境是真不错,还能自己侍弄菜园,跟书上说的古代高人隐居似的,挺有意境的,难怪看您气色更好了,比上回见您年轻了起码五岁!”
好听话人人爱听,陈大爷乐呵呵地笑骂句“数你小子嘴甜”,脸上的神情却是极其受用的。
“这不退休之后没事干,人都快给闲废了,我就跟你姥姥商量着,来这边老房子住着散散心。”
陈大爷特别自然地解释,背着手跺着太爷步,那叫一个惬意。
“这一住,就觉出好处来了,空气好,风景好,每天有点事情做,活动下身子骨,人也精神多了。”
然后他又特别自然地教训起俩小辈:
“有句话说得好,叫生命在于运动。你们小年轻现在玩的花样多,又是看小说又是玩游戏又是看视频的,抱着个手机能趴一天,骨头都给宅废了,不好。”
“这不上回,我跟你姥姥去爬山,好多年纪轻轻的大姑娘小伙子,都爬不过我们。这体质不行啊,一辈不如一辈,你们可不兴这样。”
文睿欣然受教,嘴甜地连声答应,把个老爷子哄得合不上嘴。
江淮嘴角噙着一抹微笑,礼貌地做个听众。
这些老调长谈好久没听过了,半点不觉得腻味。
略凉的风不知道打那个方向打着旋就飕过来,猛地掀开几人衣裳下摆,卷起的泥沙扑面袭来,叫人本能地想要闭眼扭头避开。
江淮眯起眼,透过睫毛交错的缝隙,望见风沙里裹着的那一小团灰。
是只猫。
像是在发疯的猫。
它一双眼睛碧绿盈盈,大白天也似乎放着光,跟嵌了两颗假宝石珠子似的;
瞳孔更是竖成两道黑色笔直的细线,打眼一望跟眼睛裂开了似的,特别瘆人;琇書蛧
更瘆人的是它张开的锋利爪子,长且弯曲,像是加装了一副老鹰的钢爪,与小身体比例极为不协调;
不大的身体背部高高拱起,一身脏兮兮的毛根根炸开,是典型的激怒备战状态,或者已经见了血。
江淮瞥见那副不透明爪子尖端洇出的一点红,心不由得一沉。
这猫不对劲。
江淮还没有动作,眼前一花,已经被身材魁梧的陈大爷护在身后。
“你们俩躲着别动。”
陈国忠声音严肃,背影屹立如山。
风沙被阻隔,江淮顺利睁开眼,听着旁边文睿边揉眼边小声说“沙子进眼里了”;他上前半步,将还没察觉异常的小伙伴挡住。
江淮的注意力全放在前头的陈国忠身上。
与他猜想的不同,陈国忠并未急着出手,而是老神在在等着,只守不攻。
江淮可不认为他会不是这小猫的对手,毕竟老爷子姿态太过闲适,连猫逗耗子的把戏都不屑使。
总不会是在等那猫放大招吧?不放过任何一个观察试验的机会?可这猫又显得不那么厉害,不太够格享受特殊待遇吧?
正当江淮心思乱转的时候,突然又听见远处一阵脚步声响,很快跑来个人。
“在这!看你还往哪跑!”
清脆的女声听起来年龄不大,透着一股强大的自信与果决,轻叱一声,随即风声更大了些。
尘土飞扬,扫过来的却像是碰到一层无形的墙壁,沾不到陈国忠一片衣角,更别说被他护在身后的江淮俩人。
江淮饶有趣味地探头瞧。
只见前头一米处像是电影特效似的,在陈大爷身前立起一堵无形的气墙,凭空隔开两个世界。
他们这边风和日丽静世安好,对面则飞沙走石昏天暗地不辨人形。
甚至连声音都传不过来。
江淮嘴角微勾了勾,胳膊上的石膏沉甸甸地坠着,没法抬手去摸鼻子。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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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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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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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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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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