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我知道他们平日里行事是莽撞了些,但其实却是最本分胆小不过的人,纵使偶尔有犯糊涂的时候,也决计不敢犯什么大错……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陈亓对上她担忧的眼神,却迟迟没有开口说话。
时间久到,萧织云以为是自己方才言辞太过,便又急忙解释道:“当然,我并不是在质疑责怪你什么,我知道你不会平白无故胡乱抓人的……”
“我确实不是平白无故拿下他们的。”陈亓终于开口,叹息着打断她道,“他们也并非你以为的那般胆小,反而是做下了一桩捅破天的大事。”
“不可能!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萧织云想也不想地便反驳道。
“没有误会,”陈亓又叹息一声,犹豫过后,终是决定告诉萧织云实情,“事实上,赵嫣儿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赵嫣儿偷听到他和皇上的谈话后,转眼就来到了王府,而萧父萧母在见到萧织云后,又着急忙慌地想要逃走,这足以证实他的猜测了。
尽管这个猜测会让萧织云受伤难受,但也确实是时候告诉她真相了。
萧织云听完她的话,却是一脸“你在说什么”的不可置信,张了张嘴,却好一会儿没能说出话来。
长痛不如短痛,陈亓即便见她仓皇无措的样子十分心疼,但还是硬下心肠,给萧织云讲述了一个故事。
他娓娓轻声道:“十几年前,先皇退位于当今圣上,随后便携带太后一起出宫,四处游历名山大川,最后,偶然间在一家农户家里落脚暂住。在这期间,太后又诞下了一位小公主。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小公主尚未满月,先皇和太后却齐齐失踪,遍寻不着,可怜的小公主便流落至民间。那户容留了先皇一家的农户,起先并不知道先皇一家的身份,他们家里恰好也有一个刚满月的女儿,两人大约是可怜小公主成了孤儿,便暂时收养了她
“等当今皇上得到先皇和太后失踪的消息,赶到那户农家以后,那户夫妻已经抚养小公主一段时日了。皇上此行是为接小公主回宫的,那对农家夫妻也这才知道先皇一行人的身份,自是诚惶诚恐。
“天子出行,即使一切从简,仪仗也是既富贵气派的,又大约是那对夫妻乍然见到一辈子都不曾见过的滔天富贵,一时间被迷了心窍,看着老实巴交的两人,竟然胆大包天,动了邪念,先是把小公主肩头的胎记,照样拓在了自己女儿身上,然后又毁掉了小公主的胎记,便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假充做小公主,让皇上接了回去。
“两个女婴本就差不了几天,皇上之前又从未见过小公主,只知道他们那一脉,身上都是有一朵梅花样的小痣的,他接小公主回宫的时候,见对方身上确有那样的胎记,便信以为真,就这样把农户的农女接到宫中,千娇百宠地抚养长大。
“如此过了几年后,真正的小公主也渐渐长大,那对农家夫妻待她也算疼爱,只是随着她年纪越大,那张脸就越发艳丽起来。小公主长得实在是太出挑,尤其是在偏僻的乡下,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来,她不像是那对农家夫妻亲生的,若是有见过先皇和太后的人,或许也能一眼认出小公主和他们的渊源。
“那对农家夫妻怕事情败露,便又想了个恶毒的法子,干脆下药把小公主毁容了。为了避免被大夫察觉异样,他们还别小心用的是日渐投毒的法子。
“大约是老天爷也看不过眼,小公主流落在外,受这许多的委屈,因而让她无意间救下了一个都城的男子。后来他们互生情绪,一起回到都城,打算成亲。农家夫妻自然不肯,从中百般阻挠,但最后他们还是在都城成亲了。农家夫妻也在都城见到了自己的亲女儿,虽不能相认,但见对方过得快活,两人心里也十分开心。
“但纸是终究包不住火的,农家夫妻俩见当年的真相即将被人揭发,便匆忙收拾了细软,打断要逃出都城去……”
“够了,别再说了别再说了!”萧织云打断陈亓,声音里带着浓厚的无奈和不知所措。
她知道陈亓在暗示,那个被人掉包的小公主就是她。
可她一直以为萧父萧母是极疼爱她的,他们虽没能给她锦衣玉食,但对她的疼爱也不比旁人少的……他们真的会做出掉包,并且给自己下毒这样的事吗?
她潜意识里不肯相信,泪痕满面地继续否认道:“这不可能的,我不相信这个故事。”
“我也希望这个故事是假的,你现在也就不用这么伤心了。”陈亓道,“但我带人去捉拿你父母的时候,他们已经收拾好了细软,正打算要逃跑了。
“别说他们不是逃跑,自己的女儿头一天才刚成亲,第二天父亲母亲就收拾了行礼打算离开,这可不合情理。”
萧织云固执地摇头:“我本人就是医者,若他们真给我下了毒,我不可能什么都察觉不了的。”
陈亓解释道:“他们很谨慎,每次给你用的药量都十分轻微,是长期投毒,才致使你慢性中毒的。就连宫里的李太医,也是差点儿没能诊断出来。”
萧织云听闻此话,前后一联想,突然就记起了自己进宫为李太医试药、以及最近脸上红斑消退的事。
她并不傻:“所以我为李太医试的那些药,其实是解毒的,也正因为如此,我脸上的红斑才会渐渐消退的,是也不是?”
见陈亓点头,她的心口不免抽痛了几下。
她也是大夫,自然知道这样连自己都没能察觉的慢性毒药,是需长久下药的。而能做到让她也不曾察觉的,只有与她朝夕相处的父母了。
萧织云心中已经有所动摇,但却还是不可置信道:“我在四方镇生活了十几年,又怎么可能会是公主呢?”
陈亓看着她几近崩溃的面容,终是不忍再继续说下去,只上前把人拥进怀里,一下下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不论你是谁,都是我的王妃。”xǐυmь.℃òm
萧织云终于忍不住,在陈亓怀里痛哭出了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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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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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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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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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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