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找到了毓王,自会进宫向皇上请罪。”江漓不由分说地绕过陈阵,径直朝二门走了去。
整个毓王府里,谁也拦不住江漓,也不敢拦。江漓嫌马车太慢,直接骑上马背,一马当先地朝护城河赶去。
江漓带着毓王府众人,赶到顺安说的地方时,岸边早已经围了一群人,湖里也有不少小船,正在顺着水流搜寻。
江漓远远就瞧见了岸边的一处血迹,心头顿时一颤。她下了马,三两步走上前,正要仔细查看,却突然见旁边有人朝她见了一礼道:“在下陈玄夜,西陵国二皇子,见过毓王妃。”
江漓虽然心急,但碍于对方的身份,只得暂时停步,也朝陈玄夜回了一礼,耐着性子说道:“毓王危在旦夕,请恕我此时不便与二皇子闲话。”
说完,便把陈玄夜抛在身后,继续朝河边走去,一边走,一边又吩咐护卫找来此次打捞的负责人,询问情况。
负责人小跑上前道,指了指前头的血迹说:“此处正是毓王落水的地方,卑职已经叫人沿着水流,往下打捞了三四里地,却依然不见尸……”
他顺口就要说出“尸首”两字,临到嘴边,才觉出不妥,又硬生生地改口,“……不见王爷的踪迹。”
江漓脸色本就不好,闻言便更沉了一分,她又叫来陈阵,把他们从王府带来的人,并入打捞的队伍中,协同继续搜寻。
陈玄夜默默地站在不远处,直到江漓忙完,才再次凑上道:“毓王妃还需多保重,勿要太过哀伤,想来毓王福大命大,此次定能化险为夷的。”
江漓闻声朝他看去,这才迟钝地想到,陈玄夜乃西陵皇子,此刻他又怎会出现在此地?
陈玄夜似乎感受到了江漓的疑问,解释说:“西陵的儿郎们各个善水,因此听闻毓王落水,便也来尽一份力。”
尽管江漓认为对方不一定会有如此好心,但她还是客气地朝陈玄夜道了句谢。
陈玄夜道:“两国关系一向友好,不过举手之劳,自然是要帮的。”
“不过,”他突然又犹豫道,“虽然毓王吉人天相,但我等也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事与愿违,毓王真的出了事……”
顿了一瞬,他才继续说道,“当然,我是十万分不希望毓王出事的,但万一毓王果真出了事,今日能打捞出来还好,但若不能,尸首在河水里泡上个三五天后,定然面目全非,不好辨认,所以,不知王爷身上可有什么特殊的胎记没有?”
江漓虽然心知陈玄夜说的不错,但心中仍十分排斥他的话,只得压下烦躁摇了摇头,道:“没有,他身上没有任何胎记。”
她这话并没撒谎。
在铜雀镇,赵璧羽神志不清的那阵子,几日是她日日帮赵璧羽沐浴的,自那时起,赵璧羽身上不但没有任何胎记,甚至连快伤疤都没有。纵使之后又多次受伤,但因为有秘药,每次都恢复得极好,不曾留下任何伤痕。
陈玄夜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又很快被他给遮掩了下去。
此时,又忽听见前头有人大喊道:“找到毓王的外袍了!”
江漓听闻,顿时也顾不上再理会陈玄夜,直接朝大喊的那人走了去。
待接过对方手中湿漉漉外袍,不消细看,江漓便认出,这确实是赵璧羽的常服,同他其他的衣服一样,一惯的华美。而在外袍的前襟处,却晕染着大片的血色,大约因为衣服在水中泡的时间久了,血色变淡了很多,但血腥味却极浓。
因着衣服是在下游两三里外找到的,而那处恰好多污泥,众人恐赵璧羽身陷淤泥之中,所以便开始在衣服的周围,仔细打捞起来,不断翻动着河底的淤泥。
大半截河道,都被搅动的浑浊不堪,可除了最开始打捞上来的那件外袍外,却是再无任何收获了。
眼看日暮西垂,江漓仍怔怔地攥着手上的外袍,又想起方才岸边那一大片血迹,不禁想到,赵璧羽流了这么多的血,可见伤势之重,他真的能在水里撑下去吗?
她本是不相信赵璧羽就这么死了的,可此时此刻,看着面前越发浑浊的河水,她突然迷茫无措了起来……
“先擦擦眼泪吧。还有,外袍潮湿,还是先搁置起来才好,你一直这样抱着,河边风又大,时间久了怕是要生病的。”
江漓正犯怔,忽地见一方帕子被递到了眼前,顺着那只拿帕子的手看去,对方却是陈玄夜。
经陈玄夜这一提醒,她也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满面泪痕,哭了出来。
除了最开始在上寮里,她为了摆脱江家,曾在杨氏面前装哭过一次外,这还是她头一次真情实感地流眼泪。
心里倒也不是肝肠摧断般的难受,只是空落落的,似乎连心跳都要感觉不到了。她只是慌张的很,慌张而又无措……
甚至还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埋怨赵璧羽:“你最好是真死了,否则等找到你,定然也要叫你好好尝尝这感觉……”
江漓回过神,朝陈玄夜道了句“多谢”,但却自己拭了眼泪,并没有碰他的帕子。
陈玄夜被拒绝了,也不尴尬,只微微一笑,便又十分自然地把帕子给收了回来。
陈玄夜的示好十分明显,江漓并不迟钝,但她此刻满心满脑想的都是赵璧羽,根本没有心思、也没有精力思考陈玄夜的目的,所以便随意找了个借口,再次离开对方,向远处走了过去。
陈玄夜站在原地,目送江漓走远,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江漓的排斥似的,嘴角甚至还噙着一丝笑意。
好一会他才收回目光,啧啧着感慨道:“警惕心这么强,这可难办了啊。”wWW.ΧìǔΜЬ.CǒΜ
话音刚落,一个一身黑衣的人走了过来,对方正是江漓和悦雅公主比试算术那日,和陈玄夜一起在对面茶楼围观的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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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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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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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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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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