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从们给他做着帮手,因着身份不同,又大部分随从面无表情,看似冷漠,一时之间,帐内人不敢造次,纷纷安生下来。
“太医,求求您一定要救活他。”
死者亲属卑微的哀求,说话都不敢大声,生怕惹了太医不高兴,太医不管他们。
太医内心其实已经有了答案,面对着亲属的恳切态度,愣是说不出绝望的话。
“太医,您帮忙看看我吧,我起先只是风寒拉肚子。”
“太医,还有他,您先给他看看吧,他还小,我死了没什么,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要为国效力,斩杀仇敌~”
“太医,太医……”
“求您先看看我吧,我快不行了!”
每个人都渴望着太医的诊治,都不想稀里糊涂丢了性命。
“大家都别嚷嚷!叫太医一个一个来!”
伤病员中,不知道谁突然吼了一嗓子,被子和蒲延秀同时朝着对方看了过去。
那人丝毫不觉,一鼓作气冲着大家道,“兄弟们自觉一点!互相帮衬着,刀剑无眼的战场咱们都能一起扛下来,这点小事儿就不行了?还都是不是爷们儿?”
刚才还人声鼎沸的央求声,顷刻间沉静下来,只见那人缠着受伤的胳膊,一脸正色道,“别有事没事都盼着自己死,兄弟们也不要害怕死!”
蒲延秀受到对方感染,立刻冷静下来,扬声道,“对!这位兄弟言之有理!事发突然,咱们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
“没有那么严重的,大家互相帮忙,身上感觉有异样的赶紧跟身边的……”
恰好羡帝暗卫过来,蒲延秀抓过他,对大家继续道,“找身边的他们说,他们会根据情况和太医沟通,大家放心,没人放弃你们,我们一定会努力抢救大家!”
随从们的穿着和军中将士们显然不同,一水儿的藏青色劲装,干净利落,极有辨识度。
被子趁机找到垂头丧气的军医,蹲下身来厉声道,“你还有未完成的艰巨任务,怎么能如此自暴自弃?”
军医满心的愧疚,捂住脑袋,“老夫无脸见人,不如死了算了。”
被子极度不认同,“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军医微顿,轻轻摇头,“老夫还想为将军出力一百年,还想陪着大家征战沙场,所向披靡!”
被子镇定坚决道,“既然你有这样的想法,眼下不该是你振作的时候吗?”
军医眸色微怔,底气不足道,“是老夫太没用了,竟然还不如姑娘你。”
被子可不是为了听他忏悔,“没有人比你更清楚哪位将士用了什么药。”
被子一句惊醒梦中人,军医蓦地眼睛闪动,起身找到两名药童。
随从们以及其余帮手再努力,他们也不清楚具体,拿蒲延秀他们来说,谁是谁都不知道。
太医在极力争取时间,与阎王夺命。
被子也是从太医院出来的,自当出一份力。
蒲延秀紧跟着被子,给她打下手,不忘安抚慌乱失了信心的伤病员。
药童拿了纸、笔过来,三人齐心,不出一刻,所有用了新药的名单罗列出来。
按照名单上的对照,果然出事的都在其中。
军医来不及痛心,赶忙快步走到还在为人诊脉的被子身边,“姑娘,你来一下。”
终于盼着轮到自己,三十多岁的大汉满目希冀,恳求被子的话说不出口。
抬起诊脉的手,被子言简意赅道,“你这属于常见病,再养三四日便能好,无碍的,宽心休养就好。”
大汉激动地湿了眼眶,“谢谢姑娘!”
好似被判了死刑的人突然被释放,说不出的百感交集心情复杂。
被子起身,随着军医走至一旁。
羡帝暗卫刚才喊了太医过去给元校尉身边的刘中郎将诊断,太医直接宣布了死讯。
当暗卫搀扶着几位老者移到另一个地方,再去看元校尉时,只见那单腿儿郎已经倒地,扑在已死的失去了右手的尸体身上。
疾步跑过去,暗卫满目惊心!
药童乙按照名单找过来,果真发现十九岁的元校尉没能逃过一死,忍不住泪如雨下。
整整一个晚上,每个人都紧绷着弦,蒲延秀都忘了时辰,也跟着忙活着。
最短的时间内,将名单上的人依次挪到临时大帐里,太医和被子以及军医齐力拯救,争取能挽回一人是一人!
原来的千人大帐中,没了刚才的紧迫恐惧气氛,有人开始担忧挪走的人。
“他们不会有事吧?”
“能救过来吗?”
眼睁睁看着死去的人和活着的人被挪出去,那种感觉简直糟透了。
随从中略懂医术的人在为剩下来的人诊脉,毕竟心里有疑虑,总感觉自己身体不适的人还是有的。
一通折腾下来,余下的人吃了定心丸,大家心照不宣好像明白了一件事。
刚才出去的,哪怕还活着,也是将死之人。
大帐内安静的可怕,十三岁的少年突然哭着说,“将军还不来看我们吗?”
对小小的儿郎来说,威武的将军如父,更如天。
死他不怕,病他不怕,受伤他更不怕!
可是一切安稳下来,他想要一个拥抱,想要将军的鼓励。
话,传到蒲延秀耳朵里,蒲延秀很是难办。
她夫君伤着呢!难道大家不知道吗?
知道自己脑子不够使,蒲延秀去找了救人的被子,“姐姐,伤兵营里有个小家伙哭着要见我夫君,这可怎么办?”琇書網
她不会医术,也不敢给大家添乱,可她同样知道人言可畏,一旦某些言论被放大,后果甚至比切身伤痛来的猛烈!
说话的十三岁少年无意,可听者呢?
被子眉头紧蹙,从她手上已经死去四个人了。
形势很紧迫,至今为止没能救过来一人。
没有毒发的根本就看不出异样,而他们每个人心中其实已经明白,他们必死无疑。
起先大家心中或有怨气、愤怒,事以至此,好像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姐姐,我想为大家做点什么。”
蒲延秀眼神坚定,渴求着被需要,能出一份力。
太医闻声,扭过僵硬的腰,嗓子已经哑了,干涉开口道,“去试试强制性给将军针灸刺激穴道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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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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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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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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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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