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知道,就越是生气,越是生气,也越忍不住想要知道。
哪怕林久君这般异常的反应,檀香却粗线条地没有做出什么联想,她满心满脑都是那个可恶的男人。
她气哼哼地道:“霍大人,你快说!我倒是要听听,那个大人渣能做出什么渣出天际的事!”
韩氏看到林久君那难看的脸色,一时有些不忍,她禁不住扯了扯檀香的衣袖,示意她收敛一些,然而檀香却根本没有领会韩氏的意思,反而伸手拍了拍韩氏的手背,“娘,我没事,我就是太生气了,生气世界上会有那样的人渣!”
韩氏:……
她最后选择了住嘴。
霍临尘缓声开口,“那位好友,根本没有把舒晚卿的真实身份告诉那人,那人不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自己喜欢的人。
她说自己是舒晚卿,那人以为她是那个自己从未见过的舒晚卿,他以为这是对方给他的拒绝和羞辱,在舒晚卿要靠近他时,他愤怒之下,一脚把人踹下了船,然后走了。”
默了默,他才补充,“那时是寒冬腊月。”
众人发出一声倒吸冷气的声音,檀香又要爆粗口,韩氏急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止住了她的爆发。
林久君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眼中也似有滚热滴落。
若时间可以倒回,若时间可以重来……
霍临尘残忍的声音继续传来,“那天晚上,是微服私访的皇上救了她。也因为那惊鸿一瞥,让皇上决定迎她入宫,给她贵妃之位。
那天晚上之后,她接连高热不退,口中都在呢喃着那人的名字,眼角不停落泪。
她病了足足一个多月,好容易好些了,就听到那人定亲的消息,然后,又飞快成亲了。
她本不愿入宫,但在那人成亲的当天,她答应了皇上愿意入宫。从此,她与那人便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宫中规矩森严,她性子随性,束手束脚,被其他嫔妃几番陷害,她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整日不得开怀。
后来,她怀了身孕,生下一女,原本郁郁的心情,这才稍有缓解,得以展露笑颜。
原本一切都雨过天晴,重翻美好,然而,不过一年,舒家就出事了,她放了一把火,给自己和小公主做了了结。”
霍临尘的话落,四周皆静,无人开口。
大家的神情都是恍惚怔然,面上情不自禁就露出了感同身受的悲怆。
林久君浑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掉了,眼中一片赤红,心中疼得宛若刀割。
这一切,定然是编的,定然不是真的!怎么可能会是这样,这一切怎么可能会是这样!他怎么会这么蠢,他怎么会伤她至此!
林久君还在自欺欺人,霍临尘又开了口,“不知诸位可还记得,舒晚卿当年曾经救过一个瘿人。
那个瘿人孩子,被她治好了,舒晚卿觉得他天资聪颖,便一直留在身边,悉心教导,传授医术,后来她去了燕京,那个瘿人孩子也跟着一起去了。
舒家出事时,他没在皇宫,大家也没想起还有那么一个落网之鱼,便让他逃过了一劫。这封信,其实是他写的。”
他宛若舒晚卿的半子,常年跟在舒晚卿身边,对她的心心念念,她的忧愁苦闷,都了解得一清二楚,在舒家出事之后,才会这般处心积虑地复仇。
霍临尘目光沉沉,望着失魂落魄的林久君和神情怔忪的何景年,凉凉地道:“这是写给你们二人的。”
大家听了这话,神情都有些怔然,又反应迟钝的还没回过神来,但大多数人都已经渐渐回神,将这些事串联了起来。
霍临尘没有再继续卖关子,而是沉声道,“何老爷,你便是当年那位好友。你不知何故知道了舒晚卿的秘密,也知道她的心意,却从中作梗,让他们就此错过,还导致了后来发生的一切。
你,是这一切的源头,是真正的罪魁!所以,那个瘿人孩子站稳了脚跟,第一件事就是把你最疼爱的小女儿花匪匪掳走,让你尝一尝诛心之痛。”
何景年面色煞白,神情惊慌,他想要辩解,但是喉间却像是被人扼住了,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霍临尘看着他这副样子,明明是一副最是老实的模样,但心里却藏着最大的恶意。
霍临尘心中陡然生出了一股子强烈的恶意,他冷冷道:“你或许不知,我们初次见到花匪匪时,她身中碧蚕蛊毒,深受折磨,痛苦不堪。
席萧玦以蛊毒为控制,强逼她做采花大盗,迫害无辜女子。她不仅受蛊虫蚕食身体,更是吃不饱穿不暖,宛若乞儿……
这一次,她即便是就此丢了性命,也全是因为你。
这一切,全都因你的恶而起,哪怕你这些年义诊救了多少人,都磨灭不掉!”
何景年原本就惨白的面色,瞬间更是全无血色,他心口像是被人狠狠剜了一刀,滴滴答答地流着血。
他,他也不想的啊!那件事,并非他的本意,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他只是一枚棋子罢了……
何景年有很多话想说,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不能说,他如果说了,后果只会更加严重。他已经失去了绯儿这么多年,不能因此再毁了整个何家!
何景年沉默着,无声的红了眼眶。
林久君死死地盯着他,那眼神宛若能吃人!
林久君想要冲上去,把何景年掐死,然而,这时的他,却是身子发软,宛若醉酒,被林霁月狠狠搀着,一时竟然挣脱不开。
他像是困兽一般剧烈挣扎,嘴里大声咆哮,“何景年,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害得我好苦!好苦啊!我要杀了你!”
林霁月拼命拉着他,满脸焦急,“父亲,您这是怎么了,您不要激动,冷静点……”
林久君拼命地挣扎着,霍临尘却是冷冷道:“你又有什么资格指责他?你自己,不过也是个双手沾满了血的刽子手罢了!
你面对感情的勇气,连一个女人都不如!舒晚卿至少为了你几番努力,然而你,却率先放了手,草率成亲。你自诩爱她,却根本什么都没做就娶了别人。
你既娶了夫人,却又因心中执念对她念念不忘,生了心魔,歹毒到设计害了整个舒家!
你有什么资格做出这般姿态?”
林久君的动作止住了,他呆呆地愣住,神情怔忪,恍惚,双目无神,只是有滴滴泪珠滚滚而落。
是啊,他,他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资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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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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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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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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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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