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在,在晌午的时候……小的跟上一班人交接,那时进来巡视了一番,当时所有的银矿都还在,根本没有少。”
晌午的时候还在,现在是子夜时分,半天的时间就全没了。
就算对方有足够的时间把银矿运走,但是,那是在白天,天光明媚,对方要是真的有所动作,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霍临尘坚信,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的,银矿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地不见。
现在事情既然发生了,那便定然有其原因所在,对方的手脚再干净,也不可能一星半点的线索都没留下。
要么,是把守的人监守自盗,自导自演把银矿偷了。
要么,就是席萧玦的人席卷而来,摆了他们一道。
两人从衙差手中接过火把,十分默契地开始分头巡查。琇書網
船舱完好,没有漏水,排除对方从船底把银矿偷走的可能。
这艘船是货船,并非客船,船舱里没有窗户。
而船舱四周也都没有破损,也没有类似木板松动的情况,整个舱体可以说严密似铁桶,唯一的出入口,便是船舱的出入口。
所以对方要把银矿偷走,便只能从最显眼的出入口来回搬运。
而整整一船的银矿,十个人搬运,都要搬上整整两个时辰,除非那些守船的人是死的或瞎的,否则不可能直到对方把东西都搬没了才发现。
而事实是,这里的银矿不仅没了,而且连地上都很是干净,几乎没有银矿掉落的碎屑。
霍临尘和云洛伊检查完了,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不需要过多的交流,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怀疑。
目前,最可疑的,便是守夜的衙差。
但是若说赖知礼的人不靠谱,监守自盗倒有可能,可是除了赖知礼的人,还有八个禁卫军,他们是皇上的人,只忠于皇上,按理说不应当跟他们同流合污,做这等勾当。
心中疑惑太多,他们现在就算是想破了脑子,也想不出来。
两人出了船舱,那头,收到消息的赖知礼和顾南泽都跑来了。
赖知礼的头发都没束好,一路跑来,满脸都是汗,发髻也散了,整个人看着十分狼狈。
而顾南泽,虽然没有他那么狼狈,但是,看他的面色,也是急得不轻,一张脸都是惨白的。
这个消息太轰动,除了没敢惊动明昭帝,其余人基本上都着急忙慌地赶来了。
陆寻也在其中。
他本还沉浸在这个骇人消息的震撼中,不想,刚一到这儿,就看到了跟霍临尘站在一起的云洛伊,两人正在说着什么,神色认真,完全没有看到他。
陆寻的心里微微咯噔了一下,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到了云洛伊的头发上。
下意识地关注云洛伊,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都说女人心细,其实,男人的心也可以很细。
当他对一个人足够在乎的时候,对方身上一丝丝的改变,都能被发现。
陆寻便总能轻易地发现云洛伊身上的不同之处。
比如现在,他便一眼就看出了云洛伊发饰的不同,以及,她头上多出来的那根木簪,是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式。
陆寻心想,或许,他们也是收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从县衙赶来的,只是他们的动作更快一些罢了。
但是,不知怎的,心底却总忍不住升起一股难言的烦躁。
陆寻看着他们凑到一起密切低语的样子,唇角抿成了一条冷冽的直线。
他对身边的侍从小声吩咐什么,侍从点头,一溜烟就跑了。
一会儿的功夫,侍从便又跑了回来,凑到陆寻的耳边一番耳语。
陆寻听到那些话,面色骤然僵住,心口像是被细细密密的针刺下,一阵阵地泛着疼。与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叫人窒息的涩然与落寞。
他方才让侍从去打听,霍临尘是什么时候来的,除了他还有谁先到了。
而最后得到的答案是,霍临尘和云洛伊早在事情刚刚发现,他们还没来得及向县衙里报信的时候就来了。
两人像是就在附近,听到动静就赶了过来,现在,两人已经一起把船舱都检查了一遍。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们方才,的的确确就在附近。
他们两人,孤男寡女,夜半三更,不管他们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单单是他们待在一处的事实,就已经够让陆寻觉得刺心。
明明,今夜他也去找了她,那时候,她没跟自己说了几句话就打着哈欠说要回去休息。
可是,转眼间,她却跟霍临尘在一起。
陆寻深吸了几口气,拳头狠狠地握紧,半晌,才终于平复了自己心头翻滚的情绪,克制着没让自己直接冲上去质问她,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他远远地站在人群后,一语不发,目光寂寥而落寞。
这一切,云洛伊并不知道,此时的她,满脑子都是这个案子。
赖知礼急得头秃,顾南泽急得跳脚,最后,都在霍临尘沉稳的指挥下安抚住了。
他一边派人潜水搜寻,看银矿是否被转移到了河里,一边派人把岸边停靠的所有船只都搜一遍,同时,他也没干等着。
他命人把三十名看守的人看好,然后,一个个地叫到船舱中单独盘问。
他的问题刁钻,角度多样,每每同一个问题问过之后,又冷不丁地从别的角度再问一遍,若对方真的在撒谎,如此这般,非得被他绕晕,最后露出马脚不可。
但是,他经过这么一个个的盘问,除了问出那个发现银矿丢失的人实际上存着偷偷私藏的心思,其他人也有偷闲躲懒的行为以外,其他人都没有发现什么重大破绽。
三十个人,每个人都能找到人证证明自己并没有可疑行为。
八名御林军更是斩钉截铁地声称,他们都一错不错地盯着船,绝对没有半点懈怠,更没有与任何人勾结,做出任何不法之事。
霍临尘揉着额角,按照他方才那么高强度,绕来绕去的问法,若是一两个人能回答得毫无破绽倒还有可能,但是,三十个人,所有人的回答都没有逻辑和事实上的冲突,彼此都能互相验证。
那就只能说明,他们的确没有说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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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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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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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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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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