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神色呆愣,连哭都忘了,显然并不明白霍临尘这话的意思。
赖知礼的面色,已经是由青转白,由白转红,一阵阵的变化,跟开了染坊似的。
但是,在这么多人的目光注视下,他便是想要偏袒,想要不公,想要把事情糊弄过去,也根本抹不开脸。
他脸色难看,语气暴躁地命人把那对父子叫过来。
他们远远地看着,并不知道这边说了什么,只看到母亲垂头拭泪,一副受害者的模样,他们便当事已成,是以,两人走过来的时候,脚下都是带风的。
但是,真正到了跟前,当头就被赖知礼一声爆喝,怒声道:“你们,满口胡言,句句假话,是当本官好糊弄吗?本官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若是再敢说出半个假话,本官定不轻饶!”
他们一家子霎时都傻眼了,事情怎么跟自己预想的不大一样啊。
互相之间交换了一记眼神,互相做着嘴型,可是,却根本不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出了什么岔子?
赖知礼又一番审问,那男孩紧咬着没改口,那妇人和女孩闻言,终于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两人皆是面色煞白,深知坏事了。
赖知礼气得脸上肥肉一颤一颤的,“呵,你口口声声称他趁着你娘亲去煮茶的功夫闯入屋中抢了你们的钱银。xiumb.com
你妹妹却说,你娘亲本欲去煮茶,却被他阻拦,遭他调戏,最后因你们的哭声引起动静,这才作罢收手。
你们二人的供词,南辕北辙,大相径庭,半点都对不上,可你却口口声声称自己没有半句说谎!
你们若是没有说谎,莫非我们这么多人,都是瞎子聋子傻子不成?”
这时候,那男孩终于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霎时瞪向了妹妹和娘亲,眼中尽是责怪。
这些一开始不全都串通好了的吗?她们怎么突然就改了台词?
而那女孩和妇人,从一开始的迷茫,到后来就变成了震惊,惊慌,害怕。
她们哪里知道事情会是这样的啊!
她们怎么能想到,霍临尘那一开口的话就是坑人的,目的就是为了坑她们,让她们自己露出破绽啊!
奸诈,简直太奸诈了!
而县衙的各个衙差们,一个个终于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他们就知道,他们的大人是顶顶聪明的,怎么可能会让这群刁民给诬陷了?这不,他们大人略施小计,立马就把事情的真相调查清楚了。
这下,他们倒是要看看,赖大人究竟要如何裁决!
那一家四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那两个孩子也再没了方才的口若悬河,振振有词,早就吓得面色煞白,瑟瑟发抖。
“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赖知礼怒声大吼。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只觉得自己的脸全都丢尽了。
方才他有意偏袒他们,便是要趁机给霍临尘一些颜色瞧瞧。
但是没想到,他们转个脸就打了自己的脸,让自己在霍临尘面前颜面尽失,他的一腔怒火无处宣泄,自然只能朝着他们发。
几人都沉默着不敢开口,赖知礼心头火气更旺,又是一声爆喝,“说不说?不说的话,全都给本官到牢里待着去!”
这一声爆喝中气十足,更满是威慑,顿时叫他们虎躯一震,便是连周围围观着的百姓们,一个个都背脊僵直,神情紧绷。
那妇人方才不过是假哭,现在,却是实实在在地被吓哭了,便是那两个孩子,也跟着哭了起来。
她抽抽噎噎地开口,“民,民妇说,民妇什么都说……”
众人都盯着那妇人看,她面色涨红,半晌,终于磕磕巴巴地开了口。
“那,那天大,大人他,他的确是来过,进过我们家,但,但他没有轻薄于我,也,也没有抢夺我们家的财物,他只是喝了一盏茶就,就走了……”
赖知礼脸色涨红,像是一只煮熟的大肥猪。
“那你们方才为何要那般胡言乱语!”
妇人和两孩子身子齐齐一抖,她越发哽咽着道:“全,全都是因为他!”
她的手指,直直地指向了余旺祖的方向。
“这人,他突然出现在了我们村子里,抢了我们的钱财,夺了我们的田产,还要我们每年缴纳那么多的租金,我们都敢怒不敢言!
偏偏他又说,自己是县令大人的表弟,是奉了县令大人之命来做这些事,民妇心里不忿,是以方才才会出此下策,想要为我们讨回公道……”
又是一出反咬。
云洛伊等人气得牙根痒痒,这些人,怎的就这么无耻!兜兜转转,就是要把脏水往霍临尘的身上泼!
赖知礼原本难看的脸色,因为她的这一番话,又一下回暖了。
“当真?”
那妇人忙不迭地连连点头,“当真当真,民妇绝不敢有半句假话!”
赖知礼语气慢悠悠的,“这么说……霍大人跟这件事,还是有些脱不开的干系啊。”
说着,他的目光便又落在了霍临尘的身上。
霍临尘的神色如常,淡淡道,“此民妇既能蓄意撺掇两个孩子,胡编滥造诸多谎话而面不改色,可见,他们的证词,已经不足取信。
纵使大人一开始愿意相信他们,那也是觉得他们生性质朴,定不会说谎。然方才的事实却已经证明,他们辜负了大人的信任。
大人如此英明决断,明察秋毫之人,定然已经认清了他们的真面目,不会再信他们的胡言乱语,对吧?”
赖知礼脸上的神色微微僵住,原本准备好的话,全都被霍临尘的这一番说辞给堵了回去,还堵了个结结实实。
若是他再去相信这妇人的话,岂不是就是在承认自己方才明明被骗了,现在还执迷不悟,不英明决断,不明察秋毫?
那妇人也一脸呆愣地看着霍临尘,嘴角抽搐,十分僵硬。
赖知礼被霍临尘的这一番话硬生生地给架了起来,简直是进退两难,那张胖脸,霎时又被憋成了猪肝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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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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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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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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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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