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大急,“大人,你不能过河拆桥!”
霍临尘心道,我何时答应过你什么?
但做事留一线,说不得以后还得从她嘴里套些消息。
于是,他便大发慈悲地问,“你要本官做什么?”
檀香闻言大喜,当即迫不及待地道:“大人,你把那个秦彧赶走吧!”
檀香两眼满含期盼,分外殷切地看着他。
如此殷切的眼神,寻常人还真无法招架。
但霍临尘不是寻常人,“他过些日子自然会走。”
檀香十分不满意,“可我一刻都忍不了了!从今天开始,我一眼都不想再见到他!”
霍临尘“唔”了一声,“好吧,本官想想。”
檀香听到霍临尘松口,心下大喜,有种终于抓到了救命稻草的欣喜愉悦。
但,她显然是过分放大了那份欣喜,霍临尘说的是“想想”,实际上,也没有真的答应她什么。
檀香被冲昏了头脑,显然并没有细想这些,乐颠颠地就去了。
霍临尘坐回案前,之前那些文书突然就有些看不进去了。
他下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桌面,脑中若有所思。
他想到什么,走出书房,随便拎了个人就问,“江恒呢?让他到本官的书房来一趟。”
江恒刚从外面巡视治安回来,听说县令大人找他,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就颠颠地跑去了。
“大人,您找我?”
江恒人高马大,容貌周正,自带了一股憨相。
霍临尘冲他露出了一个格外亲切和善的笑,“你可认识陆寻?”
江恒理所当然地点头,“认识啊,我们自小一起长大的。大人,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起了他?”
霍临尘瞎话说得眼也不眨,“本官前几日听人说了一耳朵,听说是个机灵又能干之人,本官求贤若渴,便特意找你来问问。”
江恒根本不疑有他,当即便竹筒倒豆子似的,一咕噜全都倒了出来。
“陆寻他们家是跑漕运的,家里生意做得很大,可有钱了!
他从小就机灵,比我聪明多了,本来是打算考科举的,但……
他上头的哥哥出事,没了,他就放弃了科考,开始跟着他爹在江上跑,继承家业。他很早就能独当一面了。
他人长得俊,又这么有能力,听说给他说亲的,都要踏破他家门槛了,可羡慕死我了。
大人,你就算是惜才,可怕也是要落空了,他有家里的家业要继承,是断不可能到咱们县衙里来当捕快的。”
江恒说着,语气里满是羡慕和向往。
显然,他那些夸赞的话,全都是出自真心,作为同龄人,江恒俨然已经把陆寻当成了人生的榜样。
霍临尘垂着眼睑,掩住了幽深的眼眸。
江恒对霍临尘的异样浑然未觉,回完了话,就摸着早就饿扁的肚子,朝着后厨飞奔去了。
霍临尘坐着案前,修长的手指一下下地轻叩着桌子,那张气质卓然的脸上神色莫名,叫人无法看透。xǐυmь.℃òm
……
三月初三,上巳节来临。
今日是水边饮宴、郊外游春的节日,更是少男少女们相约谈情的好机会。
凡是逢年节日,便是小贩们赚钱的最好机会。
今日,天色刚刚亮起,河岸两边便被各种小贩占满了。
云洛伊今日不当班,她头天便被娘亲唤了回去,一大早就被从床上叫了起来,开始收拾打扮。
明明距离出门还有好几个时辰,云洛伊不知道为什么娘亲要这么折腾她,她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正想好好补一补觉呢!
无视了云洛伊的控诉,云氏亲自动手给她梳洗装扮了起来。
阳春三月,正是嫩芽抽枝,万物复苏的好时节。
云洛伊换上了一身嫩黄襦裙,这个颜色的衣裳很是挑人,但她的皮肤本就白,穿上之后,整个人都有种粲然明媚之感,与外面天朗气清的春光正当相宜。
头上梳了一个百花髻,几支金光闪闪的珠环玉佩在云氏巧手的点缀下,并不显得过于拥挤,而是有种恰到好处的感觉。
配上她脸上淡淡的妆容,整个人便似那刚刚抽枝的嫩芽蓓蕾一般,鲜焕粲然,娇嫩至极。
因为以前都野惯了,云洛伊并不喜欢过于细致的装扮,两只耳坠戴上去,她都有种沉甸甸的感觉。
数次想要伸手去拽,都被云氏扬手打掉。
云氏扶着她的肩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越看越是满意。
看到云洛伊那副意兴阑珊,兴致缺缺的模样,想要点一点她的额头,又怕把妆给弄花了。
最后只能瞪了她一眼,出声警告,“你可得给我乖乖的,这一次不许再像男孩子似的粗鲁!”
云洛伊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弄着自己衣角,“娘,我和陆寻一起穿着开裆裤长大的,我什么样他能不知道吗?我就是装得再像个淑女,他能不知道我的底?”
云氏又把眼一瞪,“你胡说什么!什么一起穿开裆裤长大,一个女孩子家家,害不害臊!”
云洛伊吐吐舌头。
“可是娘,我们都那么熟了,不过久没见面了吃顿饭罢了,至于搞得那么隆重吗?”
陆寻常常在漕河上跑,这一次刚刚回来,如此算起来,他们是真的挺久没见了。
不过云洛伊还是觉得她娘太隆重了,比她这个当事人还紧张兮兮的。
云氏见她那副毫不开窍的样子,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后还是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算了,还是不说了,由着她自己体悟吧。
自己若是这会儿说了,照着她那性子,说不定待会儿能直接爽约。
她避重就轻地道:“既然知道是那么久没见面,又有这么多年的情分在,就是隆重一点怎么了?这样才显得你足够重视!”
云氏都这么说了,而且,她这身装扮都已经弄好了,云洛伊还能说什么?
云洛伊装扮好了就要出门,却被云氏拉了回来。
“约的时间还没到,你去那么早做什么?”
云洛伊理所当然道:“我都已经打扮好了,不去难道在这里干等着?”
云氏还真就叫她干等着。
云洛伊若是去得太早,反倒会显得她上赶着似的。
虽说两家知根知底,他们都很有这个意思,但,她也总不想让自家女儿被看低了去。
云洛伊不知道云氏心里的弯弯绕绕,只觉得莫名其妙。
早知道只能这么干等着,那把她叫起来那么早做什么啊!还不如让她多睡会儿呢。
现在顶着这一脑袋的首饰,想睡也睡不成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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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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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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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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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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