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出什么来了?”
霍临尘脸上微微含笑,神态间一派怡然。
他那副已然了然一切,像是高高在上的考官在考教学生的神态,真是讨人厌呢!
云洛伊很不情愿地承认,“没有。”
她只能归咎于自己脑袋受伤了,所以思维才会稍显迟钝。
霍临尘眉眼间分明跃上一丝得意,“既如此,只能靠本官了。”
他转头看向余有才,瞬息之间便面色骤变,原本那淡淡的笑意一扫而空,满脸冷冽严肃,威严不可侵犯。
仿若,方才那个温文微笑的人,只是众人的幻觉。
手中惊堂木“砰”一声重重拍下,“余有才,你还不认罪!”
霍临尘的变脸太快,快得众人皆一片惊骇,便是云洛伊也被他那神色唬了一跳。
余有才胖胖的身子一个哆嗦,面上不禁一片惨白,“大,大人明察,草,草民惶恐,实,实在不知,何罪之有啊!”
“不知何罪之有?好,那本官,便来好生告诉你,你究竟何罪之有。”
他身姿板正,那一身官袍衬得他威严尽生。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孝顺岳丈,却蓄意曲解他留下的遗书,将他留给幼子的家财尽数占为己有。你颠倒是非黑白,夺人财产,此为你第一桩罪。
你不仅夺人家财,还蓄意混淆陈家血脉,将年方不过十二岁的陈家幼子逐出家门,欲将人赶尽杀绝,毫无人性,此为你的第二桩罪。
你做了这些,却丝毫不知悔改,在本官三翻四次的盘问之下,依旧满口谎话,蓄意诓骗本官,完全无视本官的官威,此为你的第三桩罪。
这三桩罪,任意一桩,本官都能将你打入天牢,严加查办。你现在,可清楚了自己究竟犯了何罪?”
霍临尘一番话落,余有才的面色已经煞白如纸一般,半点血色都没了。
檀香听罢,却是觉得心里好一阵痛快,对霍临尘这个父母官顿时也升起了十二分的好感。
余有才一阵惊慌之后,却又强自镇定了下来。
他抖着声音,高声为自己辩解,“大,大人明鉴!草民有遗书作证,一切都是依照岳丈的遗言行事啊!
方才大家也都看了那遗书,也都没有任何问题,既如此,草民又何,何来颠倒黑白,谋人财产一说?
大人,草民是清白的,大人明察秋毫,一定要还草民一个公道!”
说着,他便“咚咚咚”地开始磕头,磕得十分卖力,那情状,当真是冤屈至极。
霍临尘朝云洛伊伸手,“遗书拿来。本官给大家念一念这遗书,看看究竟是不是本官冤枉了他。”
云洛伊一直都盯着那遗书看,她的眼睛骤然一亮,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陡然就明白了什么。
她惊喜出声,“我看懂了,我来读!”
霍临尘挑眉看她,两人交换了一记眼神,他看到了她眼中晶亮的兴奋。
他微一勾唇,便也收回了手。
“好,你来。”
云洛伊轻咳一声,朗声开口念道:“吾陈家旺,五十生一子,人曰‘非’,是我子也,家产尽付与,女婿外人,不得干预。”
云洛伊读得抑扬顿挫,断字断句间刻意咬重。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话,但是被她这么一读出来,那意思就完全变了个样儿。
众人闻言,瞬间一阵恍然。
原来是这样!
檀香的眼中也瞬间迸射出一阵惊喜的光芒,原来如此!这下,看这胖子还怎么狡辩!
余有才的脸色骤然变白,身子也禁不住一阵阵颤抖。
他的神色间,没有众人方才的那种“竟然还能这么念”的惊讶,有的,只有“她竟然看出来了”的惊恐。wWW.ΧìǔΜЬ.CǒΜ
就好像,他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个事实,只是这个事实,现在被别人捅破了。
霍临尘一直在观察他,看到他这样的反应,心里便也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
“砰!”
霍临尘冷声,“这下你还有什么可说?”
余有才更加卖力地磕头,“大人明鉴,这,这份遗书,虽,虽然两种念法都说得通,但它,它不是那么念的啊!
大人有所不知,岳丈在临死前,曾亲口告诉过草民,说那陈非,不是他的亲子。所以这遗书,不是像方才那么念的!”
霍临尘微微含笑看他,“当真?”
余有才莫名觉得县令大人的那一记微笑有点危险,让他的背后都有一种微微发寒的感觉。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道:“自,自然当真。”
檀香毫不客气地插话,“现在你老丈人已经死了,你空口白牙,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也死无对证了。”
余有才脸上现出一股恼怒。
霍临尘不紧不慢地开口,“也并非死无对证。本官曾听说一个法子,不仅滴血可认亲,便是把血滴到骨头上,也能认亲。
若那血渗入骨中,便是亲子,反之,则非亲生。既然此案存有争议,便开棺查验吧。”
余有才闻言,瞳孔骤然一缩,脸色再次陡然一变,这一次的面色,变得比方才更加可怕,整个都一片煞白。
他条件反射地大声反驳,“不,不能开棺!”
霍临尘不动声色地观察他,反问,“为何?”
余有才磕磕巴巴,“死,死者为大,入土即,即为安,如何能去扰了老人的安宁?”
霍临尘反驳得理所当然,“此事关涉到他唯一的幼子,也关涉到他今后的血脉传承,若他地下得知自己生前误解了什么,就算入土了,也无法安宁。
你身为死者的半子,定然也不希望他的血脉外流,至其断子绝孙吧?”
余有才被堵了个结结实实,半晌,他才又道:“可,可那,那陈非已经被草民逐出家门大半月,至今下落不明,怕,怕是已经,再难寻回……”
不想,檀香立马接话,“我知道陈非在哪里,如果需要的话,我马上就能把他带来。”
余有才瞬间又被噎了个彻底。
霍临尘出声道:“容安,你与檀香一道去把陈非带来。周全,江恒,你们去准备一些挖坟的工具,陈非接来之后便出发。”
众人都没想到自家大人竟然真的有掘坟的打算,但是,大人都已经吩咐了,他们也只有照做的份儿。
余有才的身子已经开始打起了摆子,牙齿也开始哆哆哆地响,霍临尘坐在上首,只是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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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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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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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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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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