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待妹妹,尤其是这样的关头,怎可这么严厉?”
乌雅束有些别扭地抿了一口酒,恹恹道:“我不喜欢那个汉人医师。”
他承认,这个男人对他们女真族给予了不少的帮助,他打心里感激他。但是在感情方面,他无法对这个男人有任何的好感。
“他喜欢婶婶。”
“我知道。”
“叔叔你就完全不在意吗?”
盈歌为自己斟满一杯酒,看着瓷杯里头澄澈的酒液,笑笑,道:“当你有一日找到了你准备要珍爱一辈子的人,只要事关她的,就算是再小的事,都不可能完全不在意的。”更何况是被一个男人觊觎着,说不在意,那是假的。
乌雅束激动地双拳落在桌上,“既然在意,为何还要带婶婶来这?”
盈歌不答反问,“你只是因为他喜欢过你的婶婶,所以才如此愤懑吗?”
乌雅束抿着唇没有说话。
好一会,他才不情不愿地吐了句:“从前绮丽不是这样的,她是那么的阳光开朗、勇敢聪慧。我无法否认自从她随他学了医以后整个人都成熟了许多,但如今的她悠游寡断,还为了这样一个男人离乡别井,明知他要成亲了却不敢对他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怎么听都像是一个舍不得自家妹子把真心都交付给别的男人的哥哥的念念不舍。
盈歌但笑不语,给他把酒满上。
乌雅束仰头把一杯酒一口闷下,长吁了口气,继续说道:“早几日我们就来到了,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司徒谦人那儿,他要成亲的事还是从他家的仆人口中得知的。就在知道的那一刻,绮丽整张脸都白了。我么长途跋涉陪她来到宋国找到她日思夜想的那个人,明明揣着一肚子的话,见面的时候,她却只是笑着说了一声‘恭喜’,嗤……明明心头都在滴血,明明这日夜嘴里三句都离不开他,走了这么远的路,她竟然只说了这两个字!我满肚子的火,总觉得她就是十分……”窝囊。
那两个字,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那日绮丽惨白的笑容一直缭绕在他的心头,奈何她竟然还答应了司徒谦人成亲那日一定参加他的婚宴。
这算什么?不能和爱的人成婚,却要生生地看着他走入别的女人的怀中,还得残酷地亲口给他祝福吗?
只是,在他的心里,再怎么胆小,那终究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是他视若珍宝的家人。
说到底,他就是看不过自己爱着的妹妹在喜欢的郎君面前竟然摆出那么卑微的姿态。
“这些话,你可曾对你妹妹亲口说过?”
乌雅束别过头,不回答。
傲娇如他,这样的话,他怎可能对她说出口。
盈歌叹了口气,想了一阵,才轻轻地说道:“你的婶婶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女人。在我的眼里,什么名门闺秀金枝凤凰都及不上她半分好。这个女人就这么跟我一辈子了,纵使生活算不上特别富足,但她对我的真心,是任何人任何事都抹不去的。纵使司徒谦人再恋她,我知她的心,便足矣,其余的,就算在意,也不会影响我们二人的生活。
“但是有一点是我从你婶婶身上学来的,爱着一个人的方式有许多,就如同当时我让你婶婶离开并安排了最大的情敌照料她,又或是你婶婶排除万难都要回到女真来寻我,有时候爱一个人不是用嘴巴单说一个‘爱’字便足够的。”更重要的是,你为了你的爱付出了怎样的行动。
盈歌没有把话说全,可是乌雅束还是听明白了。
绮丽爱司徒谦人,所以不愿破坏他平静美好的生活,既然他已有婚约,她为何又要做那个扰爱人幸福的人呢?她的那些话,也不知能否引起波澜,既然未知,索性就不说了,怀着满腹的悲哀和爱意,祝他幸福,便是全部了。
乌雅束久久地沉默不语。
看来,是他这个哥哥不够理解妹妹的心意,是他这个哥哥,没能给予自己的妹妹最大的支持。
“看来是我不该那样凶她逼她的,着实是我说错了……”
***
“大错特错!”
古灼这头正听绮丽断断续续呜呜咽咽地说完,拧眉咬牙就是这么一句。
绮丽眨了眨哭红了的双眼,有些意外地望着她,檀口微张,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既然喜欢,既然揣着满腹的爱意,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呢?你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就应该把你想说的都说了才是呀!”古灼美眸瞪如圆杏,一脸认真。
“……哈?”绮丽有些懵了。
按照古灼的性子,这会儿不该是支持她的做法,给予她支持,然后带着伤心的她回金国并介绍其他更好的男子给她的么?
颜清清一脸激动地抓紧了古灼的手,兴奋道:“灼姐姐说得太对了!哎呀,你可算也开窍了!管他什么成不成亲的,你这从金国长途跋涉过来不就是为了告诉他你爱他嘛,爱一个人就要大声说出来呀!”
这广告词可也是天天那么说的!
“对,说出来!”
“嗨,不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你刚才不也说了,上次见他时他就明摆着对这门亲事不太认同的,只是母命难为,这才应承的。这样的婚姻,结合在一起也一定不会幸福的!”
古灼眨了眨眼,举手道:“那个……其实我那会成亲也不是自愿的来着……”不过现在夫妻还是很恩爱的。
颜清清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呸了一句:“你们那是特殊情况!”她轻咳了一声,才转头和声和气地对绮丽说道:“你这情况就不一样啦,我们这和司徒大夫也认识那么久了,他的为人就最清楚了,像他这样四处云游济世天下的人,胸襟该有多广啊,正是因为受不住这家族的条条框框他这才终日离家的,如今被安排了自己并不甘愿的婚事,我敢打包票,他一定也是不乐意的,只是身在体制无法拒绝,我们推他一把就好了。”
绮丽依旧是懵的,“怎……怎么推?”
古灼的眼睛骨碌碌一转,举起青葱玉指,嘻嘻一笑:“不如我们抢亲吧!”
“抢……抢亲?!”
颜清清一拍手,欢呼了一声:“好主意!”
“那我们接下来就得商量一下怎么抢才成了!”古灼一脸跃跃欲试。
“我们可先这样这样……接着就那样那样……”颜清清就真的埋头和古灼商量起来,完全不顾在一旁已经惊得愣成石头一样的绮丽。
“不,不对呀……你们怎么可以这么轻率地就说要抢婚?!”
绮丽慌了,她可从来都没有这个念头呀!
“年轻人,该疯狂的时候就该疯狂才对。”
“就是就是,青春不洒脱一把,将来老了说不定就后悔了!”
“不……不是,你们这若是,若是坏了师傅他的姻缘……我的意思是,若是师傅也喜欢那位郡主,那……那……”那她不就成了插足别人感情的第三者了?
颜清清和古灼沉思了一阵。
“也对。”
“有这个可能。”
“那我们不抢亲了。”
“直接把他劫出来说清楚就好了嘛!”
“好主意!”
“如果他那边真是郎有情妾有意的……”
“我们就带绮丽回金国去相亲!”
“很好!”
“那就这样吧!”
绮丽傻眼了。
她说了什么?不对……她们说了什么?!
琇書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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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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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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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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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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