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灼假装镇定,但是身体的紧绷和脸色的发白还是瞒不过欢都的眼睛。
欢都一脸严肃,先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你们俩别担心,我是完颜部的人,更是盈歌的朋友,断不会做不利于盈歌的事情。这件事我试图向劾里钵求证过,但他有他的考量,只说迟些会给我们一个交代。古灼,今日来问你,一来我是本着盈歌好友的身份,二来,我本着完颜部人的身份,我只想问清楚一个问题。盈歌是否真的杀了跋黑?”
古灼下意识地抓住了阿骨打的手腕,与他目光交接,思忖了一阵,咬牙反问道:“如果是,又怎样?”
欢都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来。
好一会,他才用手抹了把脸,在古灼和阿骨打焦急的瞪视下苦笑了一声,“他们兄弟总爱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真的出事了,怎么就不信任我们,不和我们说呢?明明可以一同解决的。”
不知为何,古灼见欢都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心里总觉毛毛的,升起一股不安来。她紧张地便把身子往前凑了凑,认真问道:“欢都,你老实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骨打抿着唇,脸色很难看,但古灼问出他心中的疑问,如今他也是一知半解,心里也只能跟着一道干着急了。他死死地盯着欢都的嘴,似乎那里刻了字一般。
欢都张了张嘴,才刚说了一个“我”字,一直在门口趴着的冬青忽然大声吠了起来。
阿骨打绷着脸,一个翻身就越过了木桌,三两步跨到了门边,往外头张望了几眼。冬青整只狗都处于警戒状态,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朝着东南的方向死死地盯着。阿骨打顺着它的目光望了一阵,除了些木屋和杂物,并没有看到什么人影,遂拍拍冬青的头,转身回屋。
在阿骨打行动的同时,欢都便凝神朝古灼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最后摇摇头,什么都没再说了。等阿骨打回来以后,欢都便站了起来,目光落到古灼的身上,眼神深沉。
“我不打扰你休息了,我还有些事要去找劾里钵他们,你好好养身子,不要让自己太过伤心太过操劳。”
话毕,他转身便要离开,不带一丝留恋。
“欢都!”古灼急急地站了起来,右下腹撞上了桌角,有一股锥心的痛感,但她无暇理会,“你只需要告诉我是不是出大事了,我也只要这个回答!”
欢都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有些苦涩,又有士兵的坚定,“是。要打仗了。”
古灼的瞳孔倏然变大,觉得似乎有什么在敲着她的心脏一样,“咚咚”做响。站在她身侧的阿骨打脸色同样不好看,甚至还带着些不甘。
欢都这一次没有再停留,大步走出了门,急急忙忙地又沿着来时的路朝劾里钵那边去了。路上正好碰见回来的绮丽,可这会儿的他也没什么心思攀谈了,只朝她点了点头,便风风火火地去了。
绮丽心里有些堵,但见他一脸严肃,她也不好闹什么小女生的脾气,只是脸上已经全然没了笑意,只留下苦涩和失神。
冬青见到绮丽回来,吐着舌头,十分欣喜。
绮丽也打起精神来,逗了它一阵才走入屋内,“婶婶,我唤了个奴隶帮忙看火,我这就先回来陪您聊……”
话还没说完,就差点被冲出来的阿骨打给撞上,“绮丽姐,你先陪着婶婶,我去去就回。”话音刚落,已经不见他人影了。
绮丽有些懵地立在原地,看了看古灼,又看了看没了影一片漆黑的外头,茫然问道:“阿骨打这是……急着干嘛去?”
古灼这会儿已经有些无神了,脑瓜子里一直回想着欢都刚才说的话。
要打仗了……
要,打仗了……
那是活生生的战场啊,生命和生命的厮杀对决啊……
她才刚刚认清自己的心意,才刚刚打定了决心要和这个男人一起更好地生活下去,难道这么快就要经历生离死别了吗?
古灼脸色有些发白。
这一夜,古灼是在胡思乱想中度过的。而阿骨打,整整一夜都没有再回来过。
盈歌也一样。
翌日一早,太阳才刚刚冒出个头,一夜几乎没睡的古灼并没有吵醒床上睡着的绮丽,悄然无声地穿上了外袍,走到了屋外。
冬青听到了她的脚步声,摇着尾巴喷嗤了几声,用脑袋蹭了蹭她的小腿。
“早,冬青。我们去找盈歌吧。”清晨起来,古灼的声音沙沙的,似乎是昨夜哭得厉害,嗓子都有些疼了。
“汪。”
只要是她说的话,冬青永远都是只会服从。
“乖孩子。”
古灼揽了揽前襟,今天的风,似乎比平日要大一些,要冷一些。
这里的冬天,应该快来了吧。
循着印象中的路线,古灼沿路一边走一边四周观察了一阵,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今日的本部,似乎有一些萧条的感觉。平日的这个时间,年轻力壮的士兵早就起来干些简单的活计了。有些中年人和大婶也会早早地起床,做吃的,搬搬柴火,劈劈柴什么的,至少,这里的晨早都会是热闹的。可是今日,只见有几个零散的中年妇人脸色深沉地从前方走了过来,再多的,就没再见到了,整个部落似乎都听不到什么声音,安静得有些诡异。Χiυmъ.cοΜ
“大娘,我能冒昧地问问,今日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怎么我觉得这里忽然安静了许多?”古灼最终还是没忍住,拦住那几个妇人就问了。
其中一个妇人惊讶地望着古灼,认出了她来,“您是小酋长夫人吧?您不知道吗,刚才联盟长下令了,整个部落的士兵都整装待发,似乎要去讨伐叛党。小酋长他们也都一起去呢。”
那妇人后来讲什么了,古灼并没有听到,她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里忽然一阵耳鸣,眼前的景色似乎有些模糊,让她喘不过气来。等她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拼命地往劾里钵的屋子那边跑了。
冬青跑得比她快一些,像离弦的箭一般,“咻”地一下就不见影了。
他要去打仗了?
明明身上还负着伤,就算是铁打的,也能这么胡闹吗?
明明,他都没有来和她道别,没有和她说一声……
古灼一边跑着,一边用手使劲地擦去落在脸颊上的泪。可是那些晶莹的珠子,怎么擦,好像都擦不完一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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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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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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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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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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