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什么?今天大姐姐封妃的消息传来,爹娘这会儿怕是已经在大伯那边等着贺喜呢。俗话说得好,上门即是客,别说是亲近的堂兄弟,就是寻常亲戚朋友,大老远的诚心贺喜,总得留晚饭吧?咱们就是出去溜达一趟,晚饭之前保准回来,绝对神不知鬼不觉。”
三姑娘宁红英一边往身上比着件男装,一边头也不抬地给小丫头吃宽心丸:“再说了,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事儿露馅了,本姑娘一人做事一人当,到时候就说是我对你以死相逼,绝不让你受牵连,如何?”
“奴婢信姑娘有这个心,只是老爷和太太怕没那么容易放过我。”
“哎呀你个胆小鬼。”宁红英不由分说将丫头拉起,语重心长道:“平日里我也不敢说这大话,但今天,你放心,我绝对护得住你。嘿嘿!大姐姐在家的时候,最疼惜我的,如今她做了萱妃娘娘,正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爹娘就是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会对我网开一面,只要我牢牢护在你身前,保你毫发无伤。”
依照小丫头的心思,大姑娘就是做了皇后娘娘,她也不想陪着小姐胡闹,可惜啊,谁让她只是个丫头呢?最后还是不得不屈服于主子的“威逼利诱”,嘟着嘴巴委委屈屈地跟着宁红英偷偷溜出府去。
“哇!果然如今是太平盛世,这街道上比起三年前,竟是又繁华了许多。可怜我从大姐姐进宫后,便没人再带着我偷溜出去,从前那段日子,想想都觉得美好,真是怀念啊。”
宁家三姑娘一副怅然若失的口气,忽听身旁小丫头小声道:“那是,奴婢听姐姐们说,那时候大小姐带着姑娘淘气,一旦被抓包,都是她冲在前头,替你顶缸。如今没人帮你担责,姑娘可是比往日乖巧许多呢。阿弥陀佛,奴婢幸亏是这两年才服侍姑娘的,不然魂儿怕不要吓掉几回。”
宁红英:……
“我当日怎么就选了你这个牙尖嘴利的做贴身丫头?不说为你这可怜的足不出户的主子委屈难过,倒还幸灾乐祸。你等着,如今我大了,就算没有大姐姐,姑娘我也敢淘气,不就是一人做事一人当吗?你以为我就没有大姐姐那份气魄?”xǐυmь.℃òm
小丫头素日里和小姐笑闹惯了,此时忍不住低头一笑,小声道:“姑娘说的对,不一人做事一人当也不行了,如今可不就姑娘一个人呢。”
宁红英气得牙痒痒,又没有办法,只得没好气道:“你不说话没人会把你当哑巴卖了,咱们走,我记得长胜桥边有个卖干果的铺子,他家糖炒栗子是一绝,咱们去买点儿。”
小丫头险些跪倒:“我的姑娘,您出来就是为了买糖炒栗子?这事儿您吩咐谁不行?还要自己跑出来一趟。”
“胡说,糖炒栗子只是顺便,我出来就是为了散心的。”宁红英瞪了小丫头一眼:“再说了,我都说过,让那些下人们买,谁知道他们是不是随便买回来糊弄我的?”
小丫头:……说到底,这不还是为了糖炒栗子吗?
主仆两个一前一后往长胜桥走去,直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这才看到远处的长胜桥。
正是半上午时分,太阳十分毒辣,路上几乎没几个行人。连宁红英和小丫头也把带出来的纸伞撑起,遮着阳光。不用说,这自然是宁溪月教的,虽说古代的纸伞未必有遮挡紫外线的功能,但总归能遮一点是一点,挡个阳光也好嘛。
来到桥边,就见桥上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呆呆站着,正看着下面的长胜河发呆。
“我只道我和小姐已经够傻的了,没想到这还有个比我们更傻的。”小丫头忍不住“扑哧”一笑:“咱们撑着伞,路人纷纷侧目,好歹挡着太阳,不用暴晒。这位倒好,就那么直愣愣站在大太阳下看河水,河水有什么好看?这大热天儿,怕是鱼儿们都不肯出来透气呢。”
“你懂什么?”
宁红英一把将小丫头扯到身后,满脸严肃道:“你看看那人面无表情的模样,分明就是生无可恋,他这是要寻短见啊。”
“啊?”
小丫头吓了一跳,忍不住失声惊叫,不等叫出声,就被宁红英捂住嘴巴,只听她郑重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不过是这一时冲动罢了。咱们悄悄儿过去,若他想跳河,就立刻拦住了,哪怕苦口婆心一回,将他劝的回心转意,胜过他此时寻死。”
“不……不至于吧?就像姑娘说的,他可是一个大男人,怎么就至于到寻死的地步?姑娘,您可别冒失。”
宁红英道:“男人怎么了?男人也有难心事儿。再说了,人命关天,就算是我冒失,也是值得。”
“可咱们怎么拦呢?我们都是女儿家……这要是传出去……老爷会剥了我的皮。”小丫头怎么想,都觉着这事儿太不靠谱,因此苦苦相劝。
“顾不得那么多,反正咱们现在是男装,你不说我不说,便只有天知地知,怎么可能传出去?我去!”
话音未落,宁红英猛地惊叫一声:“糟糕,你看他身子前倾,这是真的要跳……快点儿……”
一边说着,人已经冲了出去,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男子攀住桥栏,眼看要跳入河中的一刹那,宁红英及时拉住他的胳膊,一边大叫道:“兄台,有事儿好商量,不要跳河轻生啊,你家中尚有高堂父母,还有妻子儿女,怎么忍心就抛弃她们离去?”
“让开,我要救人。”
男人大吼着,宁红英只道他是信口胡诌,只是对方力道太大,根本拦不住,救人心切,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忙将他拦腰抱住,一边对赶上来的小丫头叫道:“还不帮忙拉着胳膊?”说完又对男人道:“兄台莫要骗我,你要救人?我们才是要救人呢。”
肖晟只觉哭笑不得,心想哪儿来的这么个二百五?他便扒拉着宁红英的手,一边叫道:“我真是要救人,你没看见河里有孩子在挣扎吗?”
“别糊弄……咦?真的……”
宁红英本来认定了肖晟骗她,然而到底忍不住探头看了眼,这才发现平缓河水中果然有两个小脑袋在上下浮沉,于是忙不迭松了手,呐呐道:“这……这怎么办?”
肖晟二话不说将身上长衫一脱,递到宁红英手中,没好气道:“去河边等着,我救人上来后把衣服给我。”
话音未落,人已经越过桥栏,接着纵身一跃,便从桥上跳入河中,奋力向溺水的两个小孩游去,很快便游到他们身边,在两个小孩儿灭顶之前,一手一个将他们抱起,然后向河边游去。
宁红英和小丫头站在桥上,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直到肖晟快游到河边了,两人这才如梦初醒,忙蹬蹬蹬跑下桥,来到河边等待。
肖晟抱着两个孩子上了岸,而宁红英此时才注意到他精赤着上身,顿时羞得一张俏脸通红,忙扭过头,将衣服递过去,结结巴巴道:“那个……你……你穿上吧。”
“等会儿。”肖晟看也没看她一眼,将两个溺水的孩子平放在地上,在每人的肚皮上按揉了几下,待两个小孩吐出水后,又仔细的看了看眼睛和口舌,见两个小孩醒转,他伸手在两人脉搏上停了一会儿,这才松了口气,对醒来的两个孩子沉声道:“你们这么小的年纪,没有大人在身边,不能到河里玩,小命还要不要?这一次是运气好,赶上我看到了,若没人看见,你们两个就沉到水底去了。”
两个小孩这才想起发生了什么事,也是一阵后怕,对肖晟小声道了谢,便牵着小手跌跌撞撞跑走,任凭他在后面喊着“慢点儿”也不管,转眼间就跑远了。
“两个皮猴儿。”肖晟摇摇头叹口气,这才转身看向宁红英,伸手拿过自己衣服披在身上,一边道:“多谢小哥……咦?”
仔细看去,才发现宁红英和小丫头是两个女儿家,肖晟不由得脸一红,说话也立刻结巴了:“那个……是我……唐突了,不知道两位……是……是姑娘家。”
“没什么没什么……嗯?”宁红英猛地转过头:“你……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姑娘家?伪装成这样你都看出来了?”
肖晟:……我眼又没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除了男人打扮,你们还做其它伪装了吗?这个真没看出来。
到底是救命恩人,肖晟忍住一向的毒舌,咳了一声道:“男子和女子的体态终归是有些差异的。”
“你这家伙的眼睛也太毒了吧。”宁红英小声嘟囔一句,看了肖晟一眼,又忍不住面上烧红,呐呐道:“那个……你叫什么……”
不等说完,就听远处有人叫道:“少爷,张大人到了,少爷……”
“来了。”肖晟扭头喊了一句,然后对宁红英一拱手:“今日多谢姑娘相助。在下还有事,先告辞了。”
说完转身大步流星向桥上走去,宁红英转身抬头一看,就见桥上不知何时停了辆马车,她不由跺脚道:“真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会儿过来,连个名字也没留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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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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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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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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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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