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轻敲房门,恭敬说道。
“让左公子一个人进来。”
定杰王声音在房内响起,管家心中虽疑惑,却还是躬身拂手,请左神进去。
左神点了点头,推开门走了进去。
门无声无息被关上,左神往屏风后走去,刚刚踏进内室,就看到地上一片狼藉。
定杰王坐在椅子上,床上轻纱弥漫,海风吹过,微微拂动轻纱。
床沿边垂落下一只莹白的手,轻纱动时,依稀可见床榻上躺着一个女子,这房中除了定杰王外在没有其他活人的气息,床上女子,早已气绝。
“左神!”
定杰王怒极,他伸出自己一只手,看着左神道:“这是怎么回事?”
左神叹了一口气,他不请自动,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王爷,这件事,你自己心中应该更清楚的。”
“清楚,本王清楚什么?”
定杰王暴怒,他一掌拍在桌子上,看着左神就像是看到了眼中钉肉中刺。
“道主允诺予本王长生,若不是你暗中偷换了药物,又怎么可能会变成这个样子?”
“呵......”
左神看着定杰王就像是看到了一个傻子:“莫不是王爷真的忘了,二十多年前,你乔装前去西莲国时,半路遇到的那位名叫悠怜的女子?”
在左神说出二十多年前时,定杰王就神色骤变,听到左神说出悠怜这两个字,更是心神大乱。
“你胡说什么,什么悠怜,本王不知道这个人。”
定杰王下意识反驳道,他手微颤,想起当年那个女子,眼中闪过浓浓的后悔之色。
“常言道,男人多薄情,左神也见过一些对妻子一心一意之人,不过这些人,终究还是少数罢了。”
左神语中满是讽刺,他看着定杰王每一句话都像是匕首落在他的心上。
“当年王爷的演技都已经是炉火纯青了,把一见钟情,再遇倾心的戏码用得可真是熟练至极,不仅让她赔上了一颗心,一生情,还让她赔上了一条命。”
“不是,不是这样的!”
定杰王连连反驳,他都已经快要忘记这个人了,为什么又要让他想起他。
对,他不爱她,他只是为了利用她,才会对她说爱,说情。
可是为什么,当年看到她心灰意冷跳下兰香河时,心却会那般痛。
而之后遇到的女子不管是谁,只要和她有些许相像,他都会不择手段的把她们抢进府中。
他抢了许多许多人,却再没有一人,会有那般独一无二的笑颜。
“不是这样,又是哪样呢?”
左神看着定杰王这般表现更是不屑:“你不知从何处听到,或者说是看到了关于天行道的事,更甚至或许阴差阳错之下遇到过道主也不一定,你知晓了悠怜的身份,故意接近她想要靠近道主妄想得到长生之药。”
定杰王眼神惊惧,他看着左神,却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事情?”
“为什么。”
左神轻笑一声,第一次取下自己的围帽。
定杰王看着左神的脸,更是吓得一震。
白肤黑眸,额间一滴鲜红的朱砂痣,左神的面貌竟然和悠怜有八分相似。
左神看着定杰王,勾起一个笑:“我娘从小就说,我这副好样貌没有遗传到她,反而与我没什么映象的小姨相像了八九层,你说,我为何会知道这些事情呢?”
定杰王看着左神,就像是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巧笑倩兮的少女,她一身天真如雪,她的娇羞只会为他一人绽放。
而最后的最后,也是她一身素衣白衫,被人逼着站在兰香河旁,无路可走满身凄惨地跳了下去。
“你却不知道,悠怜本就是道主养在身边的一个丫头,她不过也是因为样貌有几分像道主的一位故人,道主才会给她几分抬爱,你以为悠怜是道主血脉,想要借着她的手偷走道主的药,从第一步开始,你就下了一个错子。
“这些年,与我联络的人,究竟是不是道主。”
定杰王心中一片冰冷,他从未想过,这些事情道主竟然早已经心知肚明。
“自然是道主了。”
左神神色同情:“只有道主,才会有这般时间来部下一个局,也只有他,才会有这般心情来看你如何从云端跌落泥潭,你这个人冠上了郁这个姓,可真是污了她的一身血脉,这句话,可是道主亲口说出来的,所以他让你举兵谋反,给你编织一个长生不死之梦,再亲自为你打破,你说,这样的感受是不是永生难忘?”
“骗子,他竟敢骗我!”
左神站起身,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定杰王,眼神冷淡。
“要说骗字,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你若是不欺骗悠怜害了她的性命,道主又怎么会这般顺理成章的为你布下此局。”
定杰王手背又是一阵痛,他看向自己的手,就看到手上的肌肤又灰败了几分。
定杰忙连忙捂住自己的手,不敢再看,他眼若寒刀,看向左神:“你以为,本王死了,你就可以完好无缺的逃走吗?”
“我说了我要逃吗?”
左神拨弄了一下旁边的沙漏,细细的沙慢慢滑落,就像是指间一点一点流逝的时间。
左神脸上露出一个笑,看向定杰王:“传说中的归元散,二日少,三日轻,六日七日归于形,半月为限,身死如灯,王爷猜猜看,现在是第几天了?”
“你!”
定杰王手指着左神,他眼睛大睁,想要说话却惊恐的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
左神看着定杰王讽刺一笑:“你就待在这里,慢慢享受死亡的滋味吧,我要在这里亲自看着你会怎样凄惨的死去,这种滋味,定然是十分美妙的。”
定杰王捂住自己的手,无声在地上翻滚,他的骨头好像被人拿着火在烤,炙热难忍。
左神冷眼看着定杰王挣扎,归元散,也是拿余命换暂时的生命,透支未来的生命来维持短短几天的长生不老之梦,到最后,终归不过是一场黄粱梦。
定杰王五官扭曲,手在地上抓挠,留下点点血痕,他身上冒出一些黑烟,一股难闻的味道也随之飘散了出来。
只是房门紧闭,只有窗户大开,被海风一吹,也就直接吹散了出去。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地上早已经没有了定杰王的身影,除了小小一捧余灰,定杰王当真是尸骨无存。
倒也是应了他当初对悠怜说的那句誓言:“若是我今后负了你,便让我死无全尸,灰飞烟灭。”
左神看着地上的余灰,眼中无喜无悲。
左神转身,打开房门,管家连忙问道:“左公子,王爷可安好?”
左神神色自若的关上房门,点点头:“王爷已经睡了,待他醒来,也就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
左神转身往甲板走去,刚刚走到船头,就听见旁边接二连三传来的爆炸声。
左神微微侧身,看着两旁燃起的熊熊烈焰,轻笑出声。
“这才是真正的灰飞烟灭。”
“左神!”
郁千业手握长剑,追到甲板上,他看着左神眼神阴郁:“你把我父王弄去哪里了?”
左神笑着摊开手,宽大的黑袍被风吹得扬起。
“世子,看在你什么也不知道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你想要的人,早就已经不在了,她的去处,你倒是可以等下了地狱之后问问看你的好父亲,问问他,你的世子妃是怎么凄惨死在他身下的。”
郁千业手中长剑轰然落地,他不可置信的看向管家,却只见管家神色微变。wWW.ΧìǔΜЬ.CǒΜ
“王爷浩然正气,一身荣华,怎会做这般事情,你可莫要血口喷人!”
左神同情地看着郁千郁,轻叹一声,慢慢往后仰下。
郁千业和管家都是一惊,他们连忙跑到船边,却连左神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郁千业想起左神刚刚说的那句话,一把拉住管家,眼中充血。
“林叔,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管家急切道:“世子,你可莫要听左神乱说,他故意这般说就是想要挑拨你们父子关系。”
郁千业想起刚刚管家脸上的神色,慢慢放开拉着管家的手,他三年前突然失踪的妻子,竟然是死在父王手上。
郁千业转身就往船舱跑去,船轰然一响,火光弥漫。
郁千业被震得一歪,重重撞在了墙上。
他捂住受伤的左臂,站起身来,往定杰王房间跑去。
烟雾渐大,郁千业眼睛越红,他走到一处走廊时,却突然被人绊倒。
郁千业连连咳嗽,他手搭在一个人的手腕上,移开手时却在看到她手腕上的手镯时愣住了。
这个手镯,他的莱儿也有一个。
郁千业连忙抬头去看她的脸,依稀间,从她脸上看到了莱儿的影子。
这人,是莱儿的幼妹。
郁千业只觉得自己头都快要爆炸了,他用力捂住自己的头,不敢去想为何莱儿幼妹会出现在这里,也不敢去想左神最后说出的那一番话。
他的莱儿,该会有多害怕。
郁千业捂住自己的口鼻,他呼吸困难,慢慢瘫倒在地。
火光更猛,明明是在海面上,却依然像是燃烧着最烈的酒。
黑烟弥漫,火光冲天,定杰王一行人,将会永远留在风海中,再无生机希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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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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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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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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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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