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为首之人黑巾覆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日头渐暗,又行了十几里之后,只余下浅浅的月光照亮道路。
夜色凶险,不宜赶路,带走到一个宽阔空处时,这一行人的才慢慢停了下来。
马儿也累的直喘气,等到身上的人下去之后,才就着月色甩着尾巴凑到小溪旁去喝水。
“主上。”
云沫下马,拉下面巾,他的脸上满是细汗,虽然蒙上了面巾,但毫不停歇了赶了一天路,眼角周围早已发红。
千墨挑起车帘,看了一眼外间的夜色,轻声道:“扎营吧。”
“是。”
云沫口中应是,手中一挥,示意大家安营扎寨。
“扎营休息,明日一早再行赶路。”
将士们纷纷下马取下行囊,他们做这些事情早已经做过了千万次,很是熟练。
不多一会儿,火堆就已经点燃,火光高窜,又有人动作矫捷的窜进了黝黑的山林中,去看能不能碰上一点野味。
一个一个简单的小帐篷搭了起来,出行在外,所带之物皆为有用之物,帐篷虽看起来小,里面空间却大,防风防寒最是有用。
后面的马车也慢慢赶了上来,千宁自从上次力竭之后,便总是嗜睡,有时候吃着饭的功夫也会昏睡过去。
原本千墨都已经准备派人将千宁送回皇城好生休养了,若不是风莫依,风沫仔细的为千宁检查了身体,确认这是她身体的一个正常恢复现象之后,千墨才打消了送千宁回去的念头。
这次也是,刚刚吃过饭千宁突然又睡了过去,道路颠簸,千墨心疼千宁,才让她们在后方慢慢赶来。
赶路时车夫特意控制了马车的速度,虽然依旧微微颠簸,却也好上了很多。
千墨特意让夜沫她们跟在千宁身边,照顾千宁,因此她们也晚了许久才到营地处。
千宁还在睡,风沫留在马车中守着千宁,夜沫花沫则是推开车门下了车。
她们几人皆是男子打扮,出行随军,小女儿的花衣锦服早就收了起来,全部穿着易于行动的轻便衣物。
夜沫下了车也不停留,径直往千墨马车旁走去。
千墨等人的饭菜向来是她亲自准备的,此次晚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主上是否饿了。
千墨一直在马车中未曾下来,她看着手中的几封战报,面色微寒。
“主人。”
一个低哑的声音突然响起,马车中除了千墨在没旁人,突然响起另外一个人的声音,还微微有些小可怕。
“什么事。”
千墨脸色都不变一下,她拿起战报,把它放到了灯盏上,火苗一下子就窜到了战报上,慢慢燃烧成了灰烬。
“主人,前方有些不太平,奴想带人前去清扫清扫小老鼠,还请主人应允。”
千墨冷笑一声,眼中闪过浓浓杀意:“去吧。”
既然有些人看不清形势,想要前来送死,那她就成全他们。
“是。”
声音渐远渐低,千墨知道,他已经离开了这里。
“又有谁想不开来招惹你了?”
风莫依上到马车,就见千墨一脸冰冷。
千墨收起脸上的寒意,露出一个笑,收拾好小桌上的纸笔等物。
“没什么,不过是一些小喽啰罢了。”
风莫依笑着摇了摇头,若真是小喽啰,你怎还会这般生气。
风莫依放下手中的药箱,她拿出打湿了水的手帕沾了点药粉擦着自己的手。
风莫依面上闪过一丝不确定,她看了一眼千墨,轻声道:“阿墨,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千墨手一顿,她认真的看着风莫依:“哪里不对劲?”
风莫依沉默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可是,定然是哪里出了问题。”
风莫依想起自己刚刚为那些将士们把脉时,看到他们的面色时心中一瞬间闪过的不安。
她总感觉这一次,哪里出了问题。
“放心。”
千墨安抚的拍了拍风莫依的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这么多风浪都走过了,也不在乎这一个了。”
“也对。”
风莫依失笑,把自己心中的不安压了下去。
她拿过药箱,想要取药为千墨换手臂伤处的药。
原本千墨伤口已经结痂,可她又上了战场和定文王对峙了一仗,手臂伤口早就又被撕裂。
之后忙着安排战事,每次都是草草处理一下,于是到了现在,手上的伤口都还没有愈合好。
风莫依打开药箱,伸手拿起伤药纱布,刚拿起来,就从纱布上落下个小兔子的小吊坠。
这个吊坠,是用细长的草叶编织而成的,有一次带着念卿赶集时,见好玩就买了下来,念卿很是喜欢。
结果后来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念卿还很是伤心,却没想到,原来落入了药箱中。
风莫依拿起吊坠,爱惜的摸了摸,眼中满是想念。
“卿儿快回来了,别担心。”
千墨看着风莫依的样子心中也不好受,卿儿从来没有离开过风莫依身边,现在离开了她这么久,风莫依早就想她了。
有时候,风莫依看到一个好看好玩的小物件,下意识叫出卿儿的名字,却听不到念卿奶声的回应,风莫依才猛然想起,卿儿现在不在她身边。
“我不担心。”
风莫依笑着放下小兔子,拿过纱布为千墨换药。
伤口已经重新开始结痂,为了不留下伤疤,也依然需要每日按时上药。
“他在江湖中名声不好,可是对卿儿,他却是疼到骨子里的。”
风莫依处理好伤处,轻轻把纱布打上一个小结。
“我只是,有点想她了,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娘当年送我和小沫离开时的心情。”
“等到战事结束,我和你一起回去看风姨。”
“好。”
风莫依静静的笑,她关上药箱,眼前突然浮现另一个人的身影,脸上的笑瞬间消失无踪。wWW.ΧìǔΜЬ.CǒΜ
念卿念卿,盼之,念之,思之,想之,静念卿归,我已经知道了你还活在世上,可是要到什么时候,你才会回来呢?
而此刻,西莲国内的一处高山之上,一个黑色人影正驻足远眺。
“无归统领。”
元血瓷从暗处走来,她看到无归的身影,心中就像是被什么撩动了一下,原本已经准备回房休息的她,脚步一转,还是向无归走去。
“圣女安好。”
无归转身,对着元血瓷微微躬身请安。
“你在看什么呢?”
元血瓷走到无归身边,站在他身旁一起看向远方,远方漆黑一片,只余下点点星火。
无归经常会站在高处远望,可是元血瓷从来都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元血瓷声音清冷,她隐在面纱下的眼睛就像是沉寂百年的深湖,寂静无波,但她看向无归时,眼中却隐有光亮闪过。
“无归在想,明日之战该如何行动,才能不惊动西莲皇。”
元血瓷知道无归逃避了她的话题,可是她也向来傲气,也不会那般不识趣的缠问下去。
“擒人先擒王,只要王擒住了,旁人又有何惧。”
“圣女,您是想直接入西莲皇宫?”
无归声音微讶,他没想到,元血瓷竟然更是果断。
“这是自然。”
元血瓷眼中闪过一抹傲然,她扬起手,手腕上的紫色轻纱随风飞舞。
“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郁千墨,西莲国,也不可能再有南华那般的好运。”
元血瓷没注意到,无归帽子下的眼睛那一瞬间的波动。
“待我拿下西莲,我在和你正正经经的认识认识,早有耳闻却一直未见其人的,郁千墨。”
天命凤女,呵,她倒想看看,这凤女二字,究竟是落在谁的头上。
元血瓷看着远方,面纱下勾起了一个美艳的笑容。
她虽然和风沫长相一样,可是两人间的风格却是完全不一样。
风沫就像一株幽幽白合,冰清玉润,凭风而立,她可以像风一般潇洒无忌,也可以像最柔软的云朵,伸手就可触到柔软的内心。
而元血瓷就像最神秘的曼陀罗,神秘高贵,有着最强大的自信,在她身上,看到的是蔑视一切的自信,那是源于自己血脉的自信,也是对自己能力的自信。
“圣女,临行前道主嘱咐我们需谨慎行事,这行事太急,会不会......”
“无归统领,你什么时候这般畏畏缩缩了。”
元血瓷看向无归,借着月色,她刚好能看到他脸上露出的点点伤疤。
元血瓷眼中一闪,还不待无归回话,又开口道:“无归统领,你脸上的伤,是从何而来?”
无归一顿,他默默拉了拉围帽,帽沿遮住了脸上的伤疤。
良久,无归才轻轻开口。
“我记不清了。”
元血瓷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答案,她的目光从来不会在这些人身上停留,在她的世界里,只有不断修习的武功和更高深的内力。
无归真正入她眼,也不过是近来这段时日,但就算无归入了她的眼,她也没有想去了解他的以前,今日一问,也不过是顺口而已。
“无归之名,便是没有归处,不过,终有一天,我会回到我的归处去。”
元血瓷点了点头,突然没有了聊天的兴致,她挥了挥手,转身往回走去。
“没有归处就自己去创造归处,天下之大,到处都是归处。”
“到处都是归处。”
无归念着这句话,眼中慢慢带上笑意,可是一看到元血瓷的背影,无归脸上的笑却慢慢消失,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
到最后,无归也只能轻叹一声,转身离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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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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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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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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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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