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灯火通明,火光微微跳动,把整个大殿照的明亮异常,但却更显得殿中气氛的阴沉。
朝中诸臣,除昏迷不醒的右相外,其余大臣皆在列。
左相安静的站在一旁,今日的他特别安静,目光虚虚的看向一点,不知在想些什么。
殿中跪着的大臣们面色死灰,沉默无语的跪在冰冷的地上,就算腿脚已经跪麻了,也不敢乱动一下。
郁千逸微微低头,看着跪着的大臣们,那其中,不乏一些南华朝堂中的肱股之臣。
“朕从未想到,有一日,诸位爱卿跪在朕的面前,竟然会是因为叛国之举。”
郁千逸声音轻轻,心中说不动容是不可能的。
他年少为帝,这朝中的人也在朝廷上站了大半辈子,多少个日月春秋,一点一滴的记住了他们的身影。
郁千逸此话一出,大臣们面色更是一僵,他们低垂着头,无力辩驳。
“罪臣,有罪!”
良久,一片死寂的朝堂上才冒出了一个声音。
杜理深心中已有决断,他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一个口,额头磕得青紫。
“臣入仕十五年,为南华鞍前马后,臣之家人对臣所做之事丝毫不晓。”
虹娘说的对,他就是一个背叛之人。
他就像一颗摇摆不定的棋子,站在南华朝堂和天行道的交界之处。
既背叛了天行道,又背叛了南华朝堂。
叛国之举,也属事实,就算他之后力挽狂澜,做过的事,却永远也无法抹去。
他无路可走,他只能尽力,为自己家人谋一条微弱的生路。
“臣之罪,罪无可赦。””
杜理深手中突然出现一把匕首,汪德全身形微微一动,上前了一步,看着杜理深的动作脸色微变。
杜理深跪坐在地一动不动,他第一次,在朝中时抬头向圣上看去。
郁千逸隐在冠珠下的眼睛平静无波,他静静的看着杜理深,不动如山。
“辜负了圣上期许,臣愿以死谢罪!”
以死谢罪四个字,在殿中来回回响,杜理深面上露出一个笑,权势生死之争,一站错队,便是万劫不复。
这一场,他输了,输的彻彻底底。
郁千逸神色幽深,他看着杜理深的动作,心中一叹。
殿上大臣看着杜理深倒下的身体眼神都不变一下,有些事,不是你死就是我死,每个人都不想死,自然只能让对手死。
郁千逸手一挥:“来人,将叛臣们押入大牢,三日后,问斩!”
“皇上,饶命啊,皇上。”
本就吓得面无人色的大臣们更是脸色苍白,他们口中求饶,不住磕头,却再也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
郁千逸看着侍卫们将人拖下去,一字一句冷冷道:“家中女眷流放云灯寺,落发为尼,侍奉神明以洗清家中罪孽,男丁流放边关,驻守编程,十代之内不允入朝为官。”
原本还在求饶的大臣们一下子就没有了声音,他们以自己的死,换得了家中血脉的延续,也算是一种幸运了。
叛国叛君之罪,饶是诛连九族也并不为过。
“罪臣扣谢皇恩,叩谢皇恩!”
一位大臣眼中含泪,高声叫喊道。
郁千逸看着正被人抬下去的杜理深,眼中闪过一丝莫名。
“杜理深虽有叛国之罪,罪不可赦,但念在他最后幡然悔悟,捣毁了天行道隐秘据点,功过微抵,杜府之人,驱逐回梦天城,三代之内,不许踏入皇城一步。”
梦天城是一处距离皇城微远的一处城池,也是靠近边关之城,是由镇国王郁承乾管辖之地。
皇上此举,也可算是对杜府另类的一种保护。
杜理深最后那一赌,在朝堂之上以死谢罪,还是算赌赢了,虽然三代之内不许踏入皇城,但是三代之后,若杜府若是有争气的人,那再入朝堂,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此话一落,朝中大臣面色微妙,却也知道皇上心意已决,虽心中微微不解,还是无甚反对之声。
左相上前一步,他身上依然穿着一身银衣铠甲,他手中托举一物,单膝下跪。
“臣向圣上请辞,辞去左相一位,还请圣上恩准。”
左相此举,出乎众人意料。
要说此次事件,功劳最大出力最多的人是谁,那便是左相赵元洲了。
只是没想到他的演技如此好,硬生生的骗过了所有人,若不是最后左相带领皇城禁军前来护驾,所有人都还不知道,他竟然才是先皇埋得最深的一颗棋子。
赵元洲手中,是一枚令牌,这个令牌是每一任左相上任是,朝中专门所制的左相令牌,上面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左字,却是左相身份的凭证。
可以说,左相令牌是跟随赵元洲最久的一个物件。
郁千逸盯了赵元洲许久,他知道赵家和郁家的恩怨,也知道陈雨薇做的事情,只是赵元洲此人,是真的有一身才华,他对南华的忠心,虽有郁承泽的因素在,可更多的,还是他对南华的拳拳爱国之心。
“于公,左相为南华鞍前马后,为守卫南华基业,立下汗马功劳;于私,左相与先皇十五年之约未到,朕感念先皇,自当为先皇守诺。”
赵元洲手微抖,差点拿不住自己手中的令牌。
郁千逸站起身,一步一步往下走,他走到赵元洲身边,亲手扶起他。
“左相为国隐忍十年有余,受到世人误解依然无怨无悔,朕虽年轻,却也分辨得出善恶忠奸,谁对南华有功,谁对南华无过,朕心中自然还是知晓的,南华有左卿,是南华之幸,亦是朕之幸。”
赵元洲眼眶微红,他手微抖,听着郁千逸的话,他只觉得这些年的隐忍有了一个好结果。
他知道皇上帝长公主对太后先皇是何等尊敬,也知道太后在他们心中的地位。
自家夫人十多年前害了先皇,早已经是灭族之罪,更何况现在竟然依然前去行刺太后,更是罪无可赦之处。
他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算自己要以死抵罪,他也别无二话,若是能够保得自己家中老小平安,也不枉费这些年的心血。
“臣,多谢皇上。”
赵元洲语气哽咽,他退后一步,又跪了下去,真心实意的磕头拜谢。
其余大臣心中心思各异,但是面上却也或真或假的带上了几分喜色。
原本以为左相一位会就此空缺,看来此事过后,赵元洲的地位不仅不受丝毫影响,反而更是水涨船高。
不过一想到赵元洲这些年的表现,他们却不得不承认,赵元洲的确是将世人的目光引到了他身上。
左相跋扈之名,不止是南华国界知晓而已,就连其余诸国也有所耳闻。
他有如此之能,也担得起现在的这份荣耀。
郁千逸正待说些什么,却听得外间信使高声禀报。
“青衣城信使,求见皇上!”
声音一层一层传进,郁千逸和殿上诸臣皆是面色一变。
“宣!”
郁千逸衣袖一挥,看向殿口处。
就见一个身着玄衣的信使大步而来,他气喘吁吁,面色憔悴,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待好不容易喘过一口气,才连忙开口。。
“皇上,定文王定杰王反了!定文王派兵包围了青衣城,打出了清君侧的旗号,千竹郡主与安大人马大人率兵迎敌,特派小人百里加急,送信前来皇城!”
信使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双手恭敬呈上:““这是郡主亲手所写的青衣城急报,还请皇上过目。”
郁千逸接过信,手中动作快速的拆开取出信纸,一抖就将信纸打开,快速看起来。
“荒谬,皇上,定文王定杰王定然是与天行道有所勾结,才会在如此时机起兵谋反。”
总法司白泉冰眉间一皱,高声道。
“是啊,皇上,此等狼子野心,不容小觑,应尽快派大军前去支援青衣城,定然要将他们就地诛杀。”
一时间,大臣们皆附和起来。
赵元洲也是一脸凝重,他这些年和定文王打的交道不少,知道定文王一向老谋深算,况且他封地肥沃,财力加持之下更是实力雄厚。
他若起兵而反,定然不会是毫无准备。
青衣城城中并没有多少将士,就算有镇国王府郡主坐镇青衣城,没有兵力,也是难事。琇書蛧
“皇上,臣愿带兵前去青衣城支援郡主。”
赵元洲身上铠甲并未褪下,他觉得,这就是上天的旨意。
比起做一个尔虞我诈的朝中文臣,他更爱的还是去战场上挥洒热血,就算他已经不在年轻,但他心中的那一份热血也不会随着时间消退。
郁千逸转身,坐在王座之上,他手中信纸一扬。
“朕早前派安得玉带领一万禁军前往青衣城,还可阻挡几日,左相既主动请缨,朕便应允。”
“左相领军十万前往青衣城,陈猛领军十万前往往万涛城,另派王月,林秀押送粮草,即刻启程,不容有搁。”
“臣领命!”
被郁千逸点名的人上前一步,躬身受命。
“胆敢乱南华者,不容姑息,朕特准,若定文王,定杰王胆敢反抗,可就地格杀,生死不论。”
郁千逸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带着王者特有的果断。
“天将明,光将现,南华未来,就倚靠在诸位肩上了!”
“臣,定不负皇上所托!”
诸臣下跪在地,声音震天,他们心中热气翻腾,南华之安,绝不容许任何人挑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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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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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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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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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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