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了耐性,刻意拉长了语调,却到这里就不再说了。
他故意的。
罗与欣无比确定,她穿越时空,跟眼前这人的操纵脱不了干系。
“他们二位尚且健在。”女孩声音冷淡,眸光带了防备和警惕。
对于对方一无所知,而自己的一切却赤.裸裸被对方熟知的感觉......抓心挠肝。
“健在是真,不过日日思念自己的女儿,怕也并不痛快吧?”掂量着酒壶里滴酒不剩,谢严才恋恋不舍地丢下,起身把幻夜抱在怀里。
“你什么意思?!”罗与欣“腾”地站起来,秋瞳剪水的眸子里氤氲满了不可置信。
“父母在,不远游。姑娘应该懂这话吧?何况还是生离死别,怎么看,姑娘都是一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
谢严惯会用言语伤人,兵不血刃地就把敌人解决了。
心理战术。
而他这一刀恰好插进了罗与欣心口,在她不足为外人道的伤口上胡乱搅弄。
痛彻心扉。
“不知道国师......”此话怎讲?
到底想怎么样?
彼此不信任的两人的对峙,终于因为其中一方的落败提前结束了。
“我已经死了。”女孩目光飘忽,像在看幻夜,又想投过幻夜在看别的什么东西。
男子的指尖颤了颤,下一瞬不动声色地背到身后。
“不,你还活着,身子还活着,等着魂魄回归,清醒过来。”
“植物人?”罗与欣狐疑,又绽放开了细碎的希望。
只要不是直接躺进殡仪馆,或者成了一块冰冷的墓碑,别的都好说。
男子偏头,蹙眉不言语,故意吊人胃口。
见人急了眼才慢悠悠说了一句,“是这个说法。”
罗与欣呼吸节奏变了几变,直视谢严魅惑的眼眸,极力想从中捕捉什么确认的信息。
“你打算送我回去吗?”,罗与欣语气带着疑问,表情却笃定非常。
她身量娇小,谢严高她一头,她仰着脸看他时,桃粉的发带束在发梢,就轻轻摇摆两下,像一条马尾巴。
谢严捻念珠的动作不动声色地加快,也许昭示着主人内心并不如表面平静。
“你这头发......”他略一迟疑,主动提及,目不转睛地盯着罗与欣垂在后脑勺的马尾看。
“怎么了?”罗与欣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柳眉倒竖,明明不耐烦他避开话题,还是不得不按耐住性子解答。
“你们那里都这样吗?”素来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问出这么个没头没脑的问题,连他自己都惊了。
“你说扎头发吗?姑娘里很流行这样的,简单。”说着罗与欣甩了甩脑袋,马尾就摆啊摆的。
她不是很理解这人的脑回路,而且被从里到外看穿的感觉并不美好,不过一想他连马尾辫都没见过,心里突然就涌起来一阵莫名其妙的得意洋洋。
大约是她眼底的狡黠和得意太过明显,国师大人以手握拳,抵在唇边轻轻咳了两声。
还不悦地拿眼刀剜她一眼,很不满的模样。
罗与欣视线自然地挪到别处,用了点力气,才死死压住极力想上扬的唇角。
“你想回去吗?”国师大人平息了下气息,面目清冷疏离犹如神祗。
“当然,很想很想,那里是我的家。”罗与欣迫不及待地回答他。
然后在他深邃魅惑的眸子的直视下平静下来。
这人不可能好心帮她。
直觉。
这人危险神秘得像他身边那只猫,谁知道会不会突然扑上来挠她一下,再一口咬断她的脖颈?
谢严一瞬不瞬地看她,目光绝对专注认真,亲眼目睹小姑娘的眼神从兴奋激动再到防备警惕,甚至还带着些许隐约的敌意。
眼里分明闪烁着细碎的星子,却逐渐黯淡下去,终于全部熄灭了。
他不喜欢。
“眨眼。”
他如此命令道,眸光冷冽,唇角抿成一条平直的线。
出于本能反应,他话音刚落罗与欣就眨了眨眼。
“什么?”她面露疑惑。Χiυmъ.cοΜ
为什么?
“再眨。”谢严的眉峰分明跳了跳,又面无表情地命令她。
罗与欣视线下移,落到幻夜身上,抿了抿唇,无声地僵持着。
“大人究竟想做什么?”谢严的命令没头没脑,又没有个明确的表态。
莫名其妙,跟个傻子似的。
今晚遇见他真是倒霉。
“眨眼。”男子不悦地一抬袖子,想做什么,又在抬到半空的时候收回来。
就见她撑不住眼睛的酸涩,又眨了眨,恢复了些方才的光芒。
这还差不多。
“我可以送你回家。”他如意了,好整以暇地后仰,靠在椅背上,阖上眼,蝶翼一样的睫毛安静地垂落,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在等她主动开口,求他。
从前那些人,想要什么,都是卑微地跪伏在他脚下,祈求他赐予微不足道的怜悯。
她也应该如此才合规矩。
罗与欣一张脸飞快地生动起来,眉眼含笑,不过很快再次耷拉下来。
一定是有附加条件的吧。
而且能拿来交换她的自由的,应该是对她来说很宝贵的东西了。
“你想要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那姑娘哑着嗓子低声问他。
哭了?
他首先浮现出来这么个想法,然后才想,他想要什么呢?
作为等价的交换。
他也不知道。
他睁眼,准确无误地锁定罗与欣的脸。
“你能给我什么?”他反问,蓝眸深处闪过一抹兴味盎然。
他的唇经过刚才那只桃子的滋润,还是嫣红得几乎能往下滴血,菲薄,锐利,在诱惑深沉的眼睛正下抿成一条直线。
“只要我有,大人可以说来听听。”罗与欣丝毫不敢放松,脊背绷得笔直,僵硬着,有冷汗缓缓爬上来。
眼前这妖孽一样的男人像一条蛰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窥伺着,打算一跃而起,给她致命一击。
“你必须给我。”谢严不满意她的模棱两可,桃花眼朝她挑了挑,暗含警告,上位者的压力扑面而来。
罗与欣咬了咬后槽牙,见他眸色认真,勉强点了点头。
不会是她给不起的吧?
得想办法推辞了才是。
小姑娘眸光闪烁,那点小九九被谢严扫一眼就能看透。
“不许推辞。”菲薄的唇牵动了下,缓缓吐出这几个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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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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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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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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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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