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颜坊出的胭脂水粉虽多,可就数这口脂做得好,清晨采摘含苞欲放的玫瑰花瓣,蒸馏用的是露水,还得是未曾许配过人家的少女亲自收集才好。
制膏下的是慢功夫,一丝一毫的误差都会导致成品质量降低,回头客也就留不住了。
他们家的口脂用的还是小巧的陶瓷罐子,不拘是什么形状,颜色大约都是浅淡的青色,看起来温和淡雅,放在手心里小小的一团,不占什么地方,随身携带也无可厚非。
“喜欢吗?”张扬问张芸,眼角眉梢都是温和宠溺的笑意。那种表情罗与欣并不陌生,她家哥哥看她也是这种状态,怎么看怎么好,至于那些明显的缺点则选择性无视。
“喜欢。哥哥送的我都喜欢。”张芸小心翼翼地把那陶瓷罐子捧在手心里,看起来打算一直珍藏着了。
罗与欣撺掇她打开看看:‘‘开开试试颜色嘛。藏着掖着做什么?’’
于是张芸慢吞吞掀开盖子,瞬间有浓郁的玫瑰香气蔓延开来。
‘‘好香啊。’’罗与欣深吸一口气,她还没有过这家的口脂呢,早知道这么好从前就不买别家的了。
不得不说张扬有心了。
他替张芸挑的颜色很是得体,浅浅的红,像初夏时刚成熟的樱桃,轻轻抿一点在双唇之间就流转着曼妙的风华。
张芸的长相属于小家碧玉的类型。不同于国色天香的牡丹,用茉莉来形容她想必更合适不过。
罗与欣见她用尾指勾了一点点出来,对着一面铜镜往嘴唇上抹匀,也跟着抹了一点。
不过她心急,想看看这颜色究竟好不好看,一不小心就抹出界了,看起来跟大香肠似的,还是肿起来的那种。
罗与欣从张芸手里抢过镜子找了找,也被吓了一跳,慌忙捂住嘴不肯再露出来。
‘‘欣欣你护这么严实做什么?倒是松开手给我好好瞧瞧呀!’’张芸看热闹不嫌事大,说着还要去掰罗与欣的手。
罗与欣当然不能让她得逞,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飞快地伸出舌头舔了舔,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舌尖瞬间弥漫开一股苦涩的滋味。
那是风干了的玫瑰花重新加水勾兑萃色时才有的味道。
估摸着差不多了,这时候张芸也把她的手拉开了,定睛一看,失望的又把手放下了。
什么嘛,还想着看她笑话来着,居然动作这么快就毁尸灭迹了。
罗与欣得意的‘‘嘿嘿’’笑着,还朝张芸促狭地眨了眨眼。
看吧,看吧,随便看,反正啥都没了。
‘‘欣欣,你看你牙齿都染红了。’’罗与欣笑得嚣张,两排编贝一样的牙齿几乎完全朝张芸露出来,她又眼尖,轻轻松松就能找出些罗与欣的不自在来。
‘‘走开!才没有。’’罗与欣恼羞成怒地打了张芸一巴掌,不痛不痒的,张芸哈哈笑着,在罗与欣要过来抢她的口脂的时候‘‘哎’’了一声,同时一个麻溜的转身,就把口脂挪了个地方,正好让罗与欣够不着。
罗与欣扑过来,恶狼扑食的架势,把张芸吓得连声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小姑奶奶就放过我吧。”
一边嘴上这么说着,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要妥协的意思,仍旧举得高高的,朝向的是张扬那一面,还不停的朝他使眼色。
张扬会意,兄妹二人一唱一和,愣是把口脂从她手底下传走了。
“很好。张芸,我那香粉可是不多了。”罗与欣暗示意味极强,朝张芸眨巴眨巴眼,张芸愣是装作没看见,无论如何都对罗与欣不予理会。
等罗与欣跟好几个名门望族的小姐结成手帕交的时候,春围差不多也就到了。
这几日罗府里忙的不可开交,无外乎就是罗臻他们要参加春围的事。
罗澜不是学习的料,罗非夫妇也不强求,罗嘉和罗枫年岁尚小,不到报考年纪,还在按部就班地跟着太学里的夫子念书。
罗臻和罗予,罗今三个却已经是举人了。
秀才没考上,报考的四人里同时中举三人也是可喜可贺,至少没有让罗非这个做太师的丢人现眼。
至于没中的那个嘛,当然是烂泥扶不上墙的罗澜。
这小子对课业上的事可谓一窍不通,每每还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罗非的鸡毛掸子好几次都举到半空去了,又无奈的自己放下来。
临考前一晚学子照例是要回家住的。平日少数几个寄宿的学生也回家去了。
李丹敏张罗着给罗臻他们收拾东西,笔墨纸砚是最基本的,考场里当然提供,不过这东西用久了还是有顺手不顺手之分的,李丹敏把他们惯用的带上,装在随身携带的书袋里。Χiυmъ.cοΜ
罗与欣早早就送上了祝福,话不多说,只说等他们都中贡士,自掏腰包请他们吃饭,整个京都随便选,她管够。
她这样豪气冲天地说出来的时候,李丹敏还忍不住笑出声,点了点她的小脑袋:“你呀你,一天到晚就数你鬼灵精。你三个哥哥要是都中了贡士,为娘的请,才不叫你破费呢。”
罗与欣说不破费,没人相信,都一副“我懂得你不必说”的表情。
罗与欣有点抓狂,怎么她说自己不穷还就没人信呢?!咋的?她那小金库里摞成堆的金锭银锭不是钱啊?!
算了。随他们去好了。反正不花白不花,花了也白花,还不如悄咪.咪攒起来呢。
太学是安排了送考的马车的。早早就守在考生家门口,就近原则,等着凑够一车就先走。
李丹敏早早替罗臻他们安排好了自家的马车,挑的马是大白,车夫则是老王头。
罗与欣头一天晚上就想着要去给他们送行,第二天早早地爬起来,胡乱抹两把脸清醒清醒就出门了,正好赶上罗臻他们准备出发。
“小姐。”老王头嘿嘿笑着。两只手对在一起搓了又搓。
大白看见她相当兴奋,还没等她过来就打了个响鼻,“咻咻”地往外喷气,还把前蹄高高的尥起来,嘶鸣一声,马车随着它的动作重重的颠簸了两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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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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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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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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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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