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时他跟母亲去纪府串门,私下里可是见过这位姨母发狠时的模样。好家伙,那婢女只不过没当心失手打碎了一盏燕窝,就被她下令狠狠收拾。
当时他离得远,躲在廊下,探出头来粗粗看一眼,毛燕,又不是什么极品血燕,至于小题大做发落一个小姑娘吗?
罗澜那时差不多也有十岁,生得跟一头小牛犊似的,一看见有人欺凌弱小心头就油然而生一股正义凛然,握紧小拳头要冲出去替那小丫鬟出头,幸而李丹敏及时拦住他。
来者是客,再怎么看不过眼,总也不好抢了主人家的风头。
约莫是嫌掌事嬷嬷手轻,冷眼旁观一会儿,索性自己上手亲自掌掴那看起来不过十岁的小丫鬟。
叶薇此人不光心胸狭隘,而且极其好脸面,要是教她知道眼不见心不烦的庶子居然招惹了这当子丢脸事儿回来,还不扒了纪琮的皮。
第二日,罗澜学聪明了,六个人兵分两路,一队慢悠悠地光明正大前往纪府探望姨母,一队鬼鬼祟祟跟踪在纪琮身后,生怕他突然来个金蝉脱壳的妙计脱身。
嘿,还好他机智,专门留了仨人跟着纪琮走了,谁知道这货居然怂地根本不敢走正门呢?!白瞎了那仨人眼巴巴守在纪府正门口,踯踯躅躅就是不往前走,守门的小厮都已经过问好几遍了。
纪琮回纪府直接绕过正门,从犄角旮旯里一个不起眼的小狗洞里弯腰进去。
然后一直跟在纪琮身后的罗澜就傻眼了,眼睁睁看着纪琮从一个半人高的狗洞里进了纪府,姿势清贵优雅,仿佛钻的不是狗洞,而是从八抬大轿的车厢里下车来,旁边还有一溜儿的婢女小厮低眉顺眼恭候着。
这不是叫哥儿几个白磨鞋底子呢吗?罗澜气不打一处来,一摆手招呼人回家去了,一路上气呼呼的,鼻孔里喷出一波一波的热浪。
吃一堑长一智,这回罗澜直接在纪琮钻狗洞之前必经之路上把玉佩丢下了,还特意完全摊开来,省得纪琮眼神不好使再没瞅见就尴尬了。
绛紫色的流苏长长地拖曳在地上,盘亘着的麒麟活灵活现,瞪着鼓囊囊的眼直视前方,闪烁着莹莹绿光。。这玉质细腻通透,一片白雪映衬里,那麒麟腹部的“琮”字愈发清晰。
纪琮果然停住脚,双手背在身后,低头呆呆看了半晌,脸色仍旧不变,眸色深不可测,然后选择躬身拾起来,大踏步地朝前走了。Χiυmъ.cοΜ
罗澜借着一旁低矮的廊柱遮掩隐藏身形,见此情景满意地笑笑,却忽视了纪琮唇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意。
小七啊,哥哥我总算是不负众望,终于把这烫手山芋还回去了哎。
心上一块巨石落地,这晚罗与欣睡得熟,早上醒来只觉神清气爽。看外头的天色,才刚蒙蒙亮,还能再睡会儿。
罗与欣这么想着,眼皮重新耷拉下来,整个人又沉沉睡去了。
意识重新归于混沌的一瞬间,木木“吱吱”连着扑上来,正好趴在罗与欣胸口,压得她喘不上气来。
“木木你干什么?!”罗与欣眼睛都不睁就知道是木木来了。
木木焦急的吱吱叫着。罗与欣不耐烦,随手把它扒拉下去,这下终于清净了。
出去自己上一边玩去。我还没睡醒呢。罗与欣如是说道,翻身换了个姿势,又快睡着了。
头一晚上就给它准备了足够的口粮放它的小窝旁边,方便它随时起来吃,关键是别有事没事来烦她。
木木爪子上挂着什么东西,一时没防备就被罗与欣毫不留情的甩到了地上。还好地上铺了波斯进口的羊毛毯,厚实柔软,它倒是没磕出什么大碍。
因为只顾着护着爪子里的玉佩,木木四脚朝天,姿势要多狼狈就多狼狈。蓬松毛茸茸的大尾巴这次也被整个儿压在身子底下。
吱吱吱吱。
木木的叫声愈发急切,听起来尖锐凄厉的很。
罗与欣这下想睡也睡不着了,烦躁的抓抓头发,一骨碌索性从床上直起身子,双眼半睁着,一脸惺忪。
估摸着木木所在的方向就开始闹脾气。罗木木你想怎么样?!啊?!自己滚一边玩儿去。天还没亮呢,就在这儿吱吱什么呢,真烦人。
小心把你嘴缝起来。罗与欣腹诽道。
罗与欣噼里啪啦说一顿,也不管地下的木木是什么反应,重新躺尸在床上一动不动。
其实罗与欣连它在哪儿都没看清楚。只隐约感觉视线里出现了一团棕色的身影,想必十有八九就是木木。
木木又气又委屈,奈何一人一鼠语言不通,木木鸡同鸭讲了半天,罗与欣还是烦躁地的皱着眉头,看样子恨不得从脚踏上拎起拖鞋来把木木揍个满地找牙。
起来!快起来呀!别睡了,我有个重大发现。
木木急切的想对罗与欣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愿,但是在罗与欣听起来就是一整段杂乱无章的吱吱吱吱吱。时不时还夹杂着些许狼嚎似的嗷呜。
罗木木这货果然是欠收拾。刚才它那爪子好死不死正好蹬在胸口不可言说的位置上她还没跟它算账呢,居然又跟她来装委屈这招。
眼见罗与欣额角的青筋都隐隐跳动着,木木不敢造次,果断原地不动,抬起四只爪子,脑袋顶地做投降状。那玉佩挂在它一只前爪上,锋利的指甲正死死勾扯着上面一个和流苏同色的线圈。
罗与欣迷迷糊糊往下看一眼,吓得瞌睡一瞬间全跑了。
木木爪子上举着的,赫然就是那枚玉佩,昨天晚上罗澜就拍着胸膛信誓旦旦保证说已经还回去的那枚玉佩。
奇了怪了,明明送回去的东西,怎么就忽的在这冒出来了?!难不成这东西它自己长腿跑来的?!
罗与欣这么一想,脑门上立时有冷汗冒出来。她也顾不上擦一擦,径自朝木木伸出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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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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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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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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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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