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想必此番险些遭遇中年丧女之痛的夫人内心也必定不如面上表现出来的这般淡然吧。话说回来了,有哪个为人母的能忍受母子二人天人永隔呢。
罗与欣被罗非这猝不及防的拥抱吓一跳,属于成年男子的气息环绕着她,她正想挣扎开来,转瞬一想真正的罗与欣可不会拒绝父亲罗非的怀抱,索性僵硬着身子不再动弹了。
算了,由他吧。朝堂上再怎么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回家来还不是个对待妻儿掏心掏肺的普通丈夫、父亲?
罗与欣感到罗非伟岸的身子有微微的抽搐,再看他把头埋在她肩头不肯露出来,就知道他十有八九是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她果然是被罗非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物,以至于一但有失去的风险就如此难以自控了吗?
罗与欣心下微动,动作生硬地伸出一个胳膊在罗非背上轻轻拍两下,权当是安抚了。
罗非的身子明显僵硬一瞬,身体的抽搐稍稍暂停,倏尔更剧烈地抖动着。他的欣欣……他的掌上珠心中宝。
回来就好。
瞧他,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就还在妻儿面前哭得一塌糊涂了呢?朝堂上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说出去也不怕人家笑话。
罗非揪着袖口抹一把脸,这才抬起头松开手,罗与欣忙不迭从他怀里退出来。毕竟不是自己朝夕相处的亲生父亲,她心里仍旧有一股莫名的排斥感难以克服。
还是姑且保持一段让彼此都感觉安全舒适的距离吧。
罗非眼里闪烁着些许晶莹的泪花,双手抓握住罗与欣的肩头不让她有逃开的机会。他的欣欣,怎么历经生死反倒跟他生分了?罗非嗔怪地看罗与欣一眼,不太满意她不似从前一见了他就撒着欢撞进他怀里。
“好了好了,欣欣这不是好好的吗?快别抓着她了。你手上多大气力自己还不清楚啊?”李丹敏的声音及时响起,妻管严的罗非这才不舍地松了手。
“到娘这里来。”李丹敏微笑着朝罗与欣招手,示意她坐到原本罗非的位置上。罗与欣照做了,在与李丹敏相距一只小几的地方拘谨地坐下,两腿并得紧紧的,脚趾也不自觉蜷缩着,不太习惯自己突然就多了一对爹娘出来。
“怎么穿的这么少?!你身边的霏儿和思思是怎么做事的!”罗与欣坐近了李丹敏这才看清她只着中衣,外头披了一件狐裘大氅,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别的了。凌厉的目光就朝听到这话唯唯诺诺的两个丫头扫过去。
思思把头埋得尤其低,上位的李丹敏只能看得见她凸起的颈椎骨,脸上的表情却是无论如何也看不清的。
再看霏儿,编贝一样的牙齿咬着下唇,直把粉嫩娇艳的唇瓣咬得透着苍白,双手也不自觉揉搓着衣角,眼见那块衣料已经被她揉得皱巴巴的了。wWW.ΧìǔΜЬ.CǒΜ
“这次就算了,可不许再有下次了。见两个丫头并不辩解,再看一向老实乖巧的霏儿一脸难以启齿,李丹敏就知道十有八九是她的好女儿撺掇着两个丫头要溜出来,兴许是她出来得急,只顾得给她披了大氅就跟着出来了。
这不能怪丫头不上心。瞧欣欣脖子里还套着兔毛围脖呢,可不就是想遮遮那大片大片的青紫吗?
罗非见罗与欣坐下了,自己就自觉地站在李丹敏身边,身子几乎凑到李丹敏身边去了,十足的妻奴模样。
这对夫妻的感情羡煞旁人,现在正给不远处坐着的罗与欣塞了满满一把狗粮,还是母胎单身狗专用的那种。
罗与欣:……嘴上义正言辞地制止自己找对象,自己还在这打得火热,真是岂有此理。
大约是罗与欣的怨念太过明显,李丹敏再也不能视而不见,就探身过来把罗与欣一把把罗与欣脖子上的兔毛围脖扯下来,一副对孩子关怀备至的操心老母亲形象:“这伤怎的还没好?不是抹了王太医带来的雪莲花露了吗?还有内服的药粉,叫什么来着……你是不是没吃?”李丹敏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大,看着罗与欣都眼神也变得警惕起来。
脖子猛地一凉,罗与欣眼睁睁看着那条还挺暖和的雪白兔毛围脖跟她的脖子说再见了。伸到半空的手也无奈地缩了回来。
该抹药吃药什么的根本不用有人提醒她就自己干完了好吧。她也是很惜命的,才不像小罗与欣那样自己的命也不当回事。
罗非这是第一次看见罗与欣脖子上上吊留下的痕迹,顿时跟有人拿刀磨他的心似的疼,呲溜一下就从李丹敏身边转移到罗与欣面前去了。
罗与欣比他矮一个头还多,他得低着头矮下身子才能平视罗与欣的脖颈,拿出学术研究的态度还不够,罗非居然伸出食指和中指同时照着血流凝滞留下的青紫按压几下,抬起来观察观察,再重新用足力气按下去,再抬起。
如此反复几次,罗非终于放心下来,确定罗与欣确实无碍,这才满意地把手指收起来。
罗与欣:……脖子上的动脉都快被勒断了。她怎么总觉得……罗非是拿仵作验尸那一套来对付她的呢?她还真就是诈尸来的。
“欣欣吃过饭了吗?”李丹敏替女儿把大氅脱了,又寻了一件玫瑰色碎花纹样的小袄给她换上,室内温度高,穿毛皮捂得慌,只一件小袄就足够了。
罗与欣顺从地伸展双臂方便李丹敏的动作,听到她的问话点点头示意自己吃过了。吃过是吃过了,不过那一桌饭菜的味道着实一言难尽。
清汤寡水不过如此。
“这几日你养伤期间务必忌口,娘特意让厨房单独替你做了清淡饮食。”李丹敏笑得温和,罗与欣却笑不出来了。因为她看见正有丫鬟手里托着托盘鱼贯而入,色香味俱全的菜眨眼间就摆满了饭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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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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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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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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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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