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简念初这话,尤其是看她紧张,宁城这边反倒是不紧张了。
甚至还偷偷松了口气。
先是扭头跟主治医生交换了一个眼神,才跟简念初吞吞吐吐地交代。
“老板一切都好,目前半点不好的症状都没有。
就是今天你离开的时候,他有了点儿小小的肢体反应。因为不太明显,而且连医生也不是很确定这是不是将要苏醒的征兆,这种反应将会持续多长时间,我怕会让你空欢喜一场,所以在犹豫,要不要如实告诉……”
巴拉巴拉,一切都好。
巴拉巴拉,有了肢体反应。
巴拉巴拉,苏醒的前兆。
宁城说了很多。
挺长一段话。
然而落在简念初的耳朵里,那些无关紧要的内容顺利被屏蔽,就只剩下了那么几个至关重要的关键词。
刹那间阳光金照,阴霾散开。
骤然而来的惊喜实在是太过巨大,大的让简念初张着嘴巴,愣愣地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样的反应才好。
就在宁城认真反思,自己是不是吓到了她之后,才猛地回神,整个人饿虎扑狼一般地扑过去,双手紧紧地掐住了宁城的双臂。
嘴唇不住地颤抖着,两只眼睛却亮的,差那么一点就能生出实质性的光来。
“你,你说,说顾铮要醒了?”
“冷静点儿,我只是说……”
“你说,他有了肢体反应了?”
“轻,轻微……”
“你说,说……”
突然就哽咽了,简念初哑着嗓子,说不出话来了。
看着她逐渐变红的眼圈,宁城讪讪闭上了想要努力解释清楚的嘴巴。
同时忍不住皱眉腹诽。
明明怎么看怎么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孩子——就算是性格刚硬彪悍,但到底外形看着是这样没错的啊。
怎么就能有这么大的手劲儿呢?
他的胳膊,肯定要青了!
疼啊……
宁城默默在心底流泪。
这种委屈状态,一直持续到简念初眼眶兜不住水泽,一滴清泪夺眼而出,才松手抹了一把眼睛。
落了泪,人却满脸的欣喜,目光灼灼。
“那我,能去看一看他吗?我一定会很小心很小心,不会吵着他,也不会影响到他。
可以吗?”
充满了希望的祈求,又带着那么点儿认真的小心翼翼。
莫名就让人心酸的不行。
宁城扁着嘴,看上去似乎有点儿为难。
“你要……现在就进去?”
简念初欣喜稍稍收敛。
“不行吗?”
“当然可以!”
应允的话是主治医生说的。
他一边说,一边甚至还主动走了过来。ωωω.χΙυΜЬ.Cǒm
“来,我带你过去。”
“好。”
失落没持续几秒钟,就重新雀跃了起来。
跟上医生的脚步,简念初几乎是用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压制着自己没有很直接地跳起来。
顾铮有肢体反应了。
顾铮就要醒过来了。
可,真好啊!
好的让人,想哭。
都快要控制不住那种。
望着两人离开,宁城再度被单独抛下。
看得出来,他很努力地想要说点儿什么的。
不过最终却也什么都没说,只十分无奈地摊了摊手。
“我不是不阻止,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特助也是人,做不到常人所不能。
icu病房一如既往地静谧又吵闹。
仪器们此起彼伏地刷新着各自的存在感,唯独少了点儿人气。
顾铮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没有半点反应。
简念初一边往过去走,眼泪一边控制不住地簌簌往下掉。
所以宁城说的,他有了肢体反应,是眼皮,还是手?
隔着水雾泪眼模糊地盯着看,顾铮的手却是没有任何反应。
有点不太甘心,她干脆小心翼翼地拽了起来,将自己脸上的眼泪全往上头涂。
就跟恶作剧似的。
心里头忍不住就想着,就凭自己这么个作死的行为,顾铮要真有感觉,那还不得直接跳起来?
可惜她闹得不亦乐乎,捧着往脸上靠的大手,却没半点反应。
看来不是手。
略感失望地叹了口气,简念初的视线开始往顾铮脸上移。
目光刚刚切换过去的那一秒,也不知道是因为太过期待产生了错觉还是怎么回事,余光竟然捕捉到,顾铮的眉心似乎蹙了那么一下?
触电一般地松开,她的手指下一秒就搁在了那块眉心之间,静静地等着。
可惜等了半天,也没任何的异常。
果然只是错觉。
期待太过,人都有些魔怔了。
未免着急了些,这么多天的日子都等过来了,临门一脚反倒稳不住。
自嘲一笑,简念初紧绷的神经这才慢慢松了。
也没收手,就那么顺着顾铮的脸,慢慢往下划。
呼吸机已经移除了,她最后的手指,定在了顾铮的嘴唇上。
一遍又一遍地描绘着他的唇部形状,简念初的眼泪慢慢止住。
然后起身,用胳膊支撑着身体,虚虚俯身过去,在嘴角印下一吻。
算起来,这还是她为数不多的几次主动呢,可惜顾铮不知道。
吻完了,移了移,凑到了耳朵旁边。
“顾铮,你不会骗我,对不对?”
明明只是一句很轻微的话语,几乎没有什么分量。
连她自己,都没怎么听见。
却愣是耗光了所有的力气。
重新坐回去,简念初满脸的疲惫跟黯然神伤。
“我真的……好害怕啊。”
别人在她一遍又一遍地提起,一遍又一遍地重申。
不管心里怎么想,至少面上,她稳得住。
可这会儿,只剩下他们两个,那些在外人面前的坚硬跟伪装,悉数土崩瓦解。
“你说我们两个之间曾经那些狗屁的过往,都有什么啊?我怎么就能半点都没印象呢?”
偏偏那一个两个的,说的那么严重!
“不过,不管是什么,不管我以前曾做过什么样过分的事情,你就看在,看在我当初还年幼无知的份儿上,能不能……能不能放我一马?”
感情的伤,最是伤不起。
动了心,也是事实。
之前章慧儿说的时候,她还可以抱着对情敌的警惕打着折扣去听。
现在江瑜泽又说。
明知对方不怀好意,还是忍不住就上了心。
他们都说,顾铮对她,不过是虚情假意,只为报复的更狠呐……
宁城说顾铮有过肢体反应了。
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本着不想错过那么让人激动的时刻,第二天简念初一早就去了icu病房。
主治医生不是一般的好说话,让她在里头待了整整一个上午。
甚至还鼓励她,可以多说说病人想要听,喜欢听的话,可以促进刺激他提早苏醒。
然而足足好几个小时过去,简念初最终还是没能等到所谓的奇迹。
出来的时候,贺知洲出乎意料地守在外头。
代替一直给她送饭的宁城,手里头拎着保温杯,神情有点凝重。
看惯了他时时充满正能量的阳光灿烂笑容,乍然见着这个表情,简念初眉头一下就皱了。
“怎么了?”
“有新线索了!”
贺知洲言简意赅,简念初瞳孔剧缩。
“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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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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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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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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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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