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照顾着她喝了几口水，病房门就被人给推开了。
一个小护士站在门口，很着急地催促。
“病人醒了没有？你们究竟商量的怎么样了？手术室那边还等着呢。”
宣亚目光有点沉。
“五分钟。”
打发走了小护士，再次看向病床上的人时，她的表情就有些不忍的艰难了。
简念初成功僵住，定定地看着她，努力了好几次，才终于发出了什么。
“宣亚，怎么了？”
宣亚嘴角动了动，没出声。
简念初眼睛微红。
眼眶里本来就有积血，这会儿看着更是吓人。
嗓音也透着沙哑，声线却很稳。
“你不用瞒着我，我……担得起。”
“我……没想要瞒你。”
况且这事儿，也瞒不住。
宣亚的语气不是一般的艰难，说着话，伸手从一旁的柜子上抽出一张纸来。
“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需要家属……签字。”
说到这里，她就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留下来了。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换明泽来。
再怎么样，即便在外头忙的焦头烂额，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去处理，至少还能转移一下注意力。
不像是现在，太难受了。
听到这话，简念初眼神狠狠一颤。
眼睛直直看着天花板，没了反应。
车祸是在早上发生的，截止这个时间，怎么也已经过去了八九个小时。
怎么顾铮……还没从急救室里头出来吗？
病危通知书……病危啊……
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却只能咬牙忍着。
那样的煎熬，简念初突然就觉着，即便是上辈子那十年，在最后殒命的一刻，所有的愤恨不甘加起来，都没这一刻这样，让人绝望。
整个人空的很厉害，就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抽离了，心都是虚的。
她这样的状态，宣亚其实并不陌生。
事实上，她刚赶到医院那会儿，简念初就是这副模样。
什么都看不到，感受不到。
实在不忍心给她添加压力增加她的绝望，宣亚开始很认真地考虑，要不要给江家老爷子打个电话。
手机都掏出来了，才听到病床上的人出了声。
“我签！”
简单的两个字，好像带上了千钧之力。
也同样缥缈不已，好像来自天际。
眼带意外地望过去，宣亚突然就觉着，别看病床上这个小姑娘娇娇弱弱的，实际上，未必不能扛事儿。
说不定顾铮真的没了，她也能……
手术一直持续到了后半夜，医生都换了两拨，手术室外鲜红的指示灯才终于灭了。
简念初头上裹着纱布，身上多处打了石膏固定，手背上还扎着针，坐在轮椅上，一直守着人出来。
第一个现身的是主刀医生，人一出现，就被明泽焦急地拉到一旁去了解情况了。
紧接着病床被推了出来。
顾铮双眼紧闭，静静地躺在上头。
不仅脸色苍白，就连嘴唇都没有什么血色。
整个人没有任何攻击力，看着就脆弱的不得了。
他什么时候，这么脆弱过？
静静地看着他被推进icu，看着病房门被关上，一直到视线被阻断，简念初都再没有控制不住地闹。
冷静而自持，甚至就连眼泪，都没掉一颗。
落在宣亚眼里，却觉着，还不如让她直接大哭一场来的要好。
看到明泽了解情况过来，她下意识地就想要开口问询。
只不过接触到对方视线的一瞬间，成功梗住。
明泽的脸色并不好。
很不好。
几乎是送了简念初回病房，在护工的帮助下让她回到床上躺好，顺带着交代安慰了几句，宣亚就急哄哄地出来了。
明泽果然正在病房门口等她。
手里头夹着一根烟，却因为这里是医院的缘故，并没有点。
宣亚心情一沉再沉，连问话的时候，声音都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怎么样？”
问完，第一时间摆摆手，扭头好几个深呼吸，做好了心理建设，才继续。
“你现在可以说了。”
猝不及防地被逗了一下，明泽下意识地想笑。
却压根笑不出来。
“情况有些不太好。”
“……”
果然。
“目前手术还算成功，但，他伤的实在有些重，不仅内脏多出出血，甚至……”
语气顿了顿，明泽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壳。
“还伤到了头部，不乐观。”
听着这话，宣亚心里头忍不住就“咯噔”了一下。
她了解明泽，这人大多数时候不靠谱，但认真起来倒也像个人。
这会儿说的这么委婉，怕是真的……
“那，还有醒过来的希望吗？”
“怎么？你还怕自己的投资打了水漂啊？”
见她这么紧张，明泽忍不住就想活跃一下气氛。
可惜话刚说出来，就被宣亚狠狠地瞪了一眼。
自讨没趣，只能尴尬地揉了揉鼻子。
“郑医生说，有百分之三十的希望。”
这个郑医生，就是之前他动用关系强硬地弄来的那位外科圣手。
现在连他都这么说……
明泽咽了口唾液，话锋一转，反倒安慰起宣亚来。
“不过我们也别太悲观了，说不定就有奇迹呢？”
说着，扯扯嘴角，溢出一抹难言的苦涩。
“毕竟顾铮这个人，本身就不是什么善茬。我可从没见过他有认输的时候。”
处理工作的时候尚且如此，又何况是面临生死这样的大事？
宣亚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只是出口的时候，稍微保守了那么一些。
“但愿吧。”
说完，透过门口的玻璃朝病房看，见着床上的简念初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顾铮选了这个小姑娘，没有选她。
起初时候，宣亚还难免有些忿忿不平。
觉着凭什么？！
明明她才是更加适合顾铮的那个人。
即便是后来见到了简念初，跟她做了朋友，有时候也难免也会下意识地进行比较。
毕竟是难得动心的人啊。
可是现在，她的心态突然就平和了。
既不羡慕，也不嫉妒。
老天，是公平的。欲戴皇冠必承其重，简念初，值得。
车祸发生的突然，一开始有关部门只是按照正常的交通意外处理报道。
直到后来有人无意中发现了出现在镜头里简念初的身影，根据这条线索深挖，发现发生车祸，正在被送往医院抢救的人里头，还有一个顾铮时，网上就再一次沸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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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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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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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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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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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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