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修真小说>笼中雁>第六十五章 断了
  于昊与其残兵败将一路跑回了霄城,这时候于昊才意识到,王度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回来。

  入夜后,一群满丘士兵在霄城营中排成了两列,低头耷脑地接受着来自昊的训斥。

  于昊在队伍前来回徘徊,手中还拿着一条软鞭,嘴里骂道:“你们都是饭桶吗?你们这么多人,去救一个军师怎么都救不回来?当时就时诩一个人站在军师旁边,你们就这么怕时诩吗?一群废物!”

  队伍之中静默无声,一个站在最边上的小兵噘了噘嘴,突然挺身而出,他道:“三王子,这不能怪我们,我当时亲眼看见是军师自己让时诩把自己带走的!”

  于昊猛地转身,听完他的话心里的怒意更重。

  “你说什么?”于昊快步走到小兵跟前,居高临下地瞪着他,“你再说一遍!”

  小兵不自觉地咽了两口唾沫,水汪汪的眼睛里仿佛马上就会挤出水来一样。

  他鼓起勇气道:“我亲眼看到,是军师把手伸给了时诩,让时诩把自己带走的。”

  “放屁!”于昊怒吼着一记软鞭就朝着那小兵身上抽了过去。

  小兵来不及闪躲,实实在在地挨了一下,小兵痛呼一声,双腿猝然倒退,双手挡在身前呈防御状。

  于昊上前两步,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的眼睛里是糊了屎了吧!你也不用你那狗脑子想想,军师当年杀了时诩的父亲,他现在去找时诩,是去送死吗?”

  那小兵站在一旁瑟缩,双眼只敢透过指缝偷瞄着于昊。

  于昊的脾气在满丘也是出了名的臭,而且又极其阴晴不定,可能刚刚他还在对着你笑,下一瞬间就要取你的命。

  小兵怕自己的小命丢在这里,于是也不敢辩驳了。

  一个哨兵突然从瞭望塔上跑了下来,他冲到于昊身边,禀报道:“报告三王子,刚刚我们观察到嶆城军营中有火光,看上去像是着火了。”

  “着火了?”于昊猛然转头,脸上随即挂上了奸邪的笑,他大摇大摆地朝瞭望塔的方向走去,“我看看。”

  于昊上了瞭望塔远眺,便看见四十里外的嶆城营中冒出的腾腾浓烟,浓烟之下,还有火焰上下涌现。

  于昊脸上笑意更甚,他欢欣鼓舞地说道:“这火着得好啊!”

  于昊满面春风地从瞭望塔上走了下来,说:“看来,是老天都在帮我啊!嶆城刚打完仗又起了火,士兵必定相当疲惫,明日,本王子要领兵再去一次嶆城,本王子要亲自把军师救回来!”

  过了三更,嶆城营才终于恢复宁静。

  景聆心里记挂着时诩没有吃晚饭,便在厨房里热了些粥给他送过去。

  仿佛是知道景聆会来找自己一样,时诩的房门并没有拴紧,景聆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时诩拢着里衣从屏风后走出,靛青的头发湿答答地垂在肩上,脸颊上也还沾着晶莹的水珠,一看就是刚沐浴过。

  “哎呀。”景聆见状连忙把食盒搁在了小案上,她快步走向时诩,“你身上的伤不能沾水。”

  景聆说着就开始解时诩刚系好的腰带,昂着一张微红的脸扯开了时诩墨蓝色的里衣,露出里面精壮的躯体。

  景聆抿着唇转身去找药瓶,道:“你身上的伤得重新上药了,你过来。”

  时诩紧盯着景聆忙活的身影,深沉的眼眸下仿佛藏了数以万计的心思。

  时诩犹豫了片刻,绕过景聆道:“不用,我都习惯了。”

  “你觉得我是在与你谈条件吗?”景聆自顾自地兑着药粉,并没有把时诩的话放在心上。

  时诩坐在案边深深地看着景聆,不自觉间将手攥紧。

  过了一会儿,景聆手里的药粉已经兑好了,时诩看着她嘴唇微动,但最终还是没忍心说出拒绝的话,只得蹲身让景聆给自己换药。

  与时诩相比,景聆的手并不算大,却胜在纤细柔软,显得格外秀气。

  景聆的指尖划过时诩的后背,稍长的指甲时不时会蹭到时诩的皮肉,时诩看不见景聆的动作,可后背却紧绷了起来。

  纯白的绷带在时诩的身体上绕了几圈,景聆用剪刀将绷带从中间裁开,绕在时诩身上打着结,景聆说:“上完药了就吃点东西吧。”

  时诩不断地用余光瞟着景聆,这回他没有拒绝,而是轻应了一声。

  景聆见怪地看了看时诩,她总感觉时诩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奇怪。

  景聆收好剪刀起身,将那碗粥从食盒中拿出,摆在时诩面前;时诩不由自主地顺着粥碗朝上看,恰好撞上了景聆柔和的目光。

  景聆的目光无疑是吸引人的,那双澄澈的桃花眼中自带的妩媚仿佛是一把火,只需稍稍摩擦,便会点燃时诩心中的引线,炸出绚丽的烟花。

  时诩轻轻抽着气道:“你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会让我想多的。”

  他看似在拒绝景聆的撩拨,可言行之中又处处透露着让景聆继续的余地。

  “那你想到了什么?”景聆悄无声息地走到时诩身侧坐下,捏着帕子缓缓地靠近时诩。

  时诩眼眸一转,迅速抓住了景聆即将伸过来的手腕。

  景聆眼含春意地盯着时诩,挪动着膝盖慢慢爬到了他的身上,活像一只撩人心魄的妖精。

  时诩喉头微滚,他明明与景聆做过更加亲密的事情,可此时此刻,面对着这样的景聆,他竟感觉有些局促,脖子不由自主地朝后仰。

  “你躲什么?”景聆的左手按在时诩的腰后,被时诩抓住的右手就着这个姿势慢慢下压,轻轻擦去了时诩唇边的米粒,“我只是给你擦一下嘴,你用得着这么紧张吗?”

  沾着和景聆身上一样的淡香的帕子轻拭在时诩唇角,此时此刻,他的五感变得格外敏感,连呼吸声都变轻了。

  “好了。”景聆满意地看着时诩干干净净的脸,莞尔一笑。

  时诩强压着心中的慌乱,脸上的神色也格外深沉,在景聆即将收回手之时,他突然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他的手中突然发力,把景聆拉得更近。

  景聆显然被时诩的动作惊了一瞬,而这份惊讶感还未维持太久,时诩就已经拉拽着她翻了个身。

  景聆的后背紧紧贴在柔软的坐垫上,时诩光|裸的双臂撑在她的耳畔。

  景聆望着时诩的脸深深呼吸着,几乎快要与时诩相贴的胸膛上下起伏。景聆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少有的冷静自持,面对着这样的时诩,景聆一时猜不透他想要做什么,所以也缺少了几分轻举妄动的胆量。

  二人紧紧地盯着对方,两双眼睛在无声间酝酿着风暴,彼此间的气息是无法看见的汹涌澎湃。

  时诩撑在景聆两侧的手臂动了动,似乎做好了进行下一步动作的准备。

  他要除掉陈王,他要为父亲复仇,这条道路必定是曲折难走的,稍有不慎便会丢掉性命。

  他不能让景聆为了自己被危险缠上。

  时诩喉头微滚,他在一片沉寂中凝望着景聆,却突然了起身。

  景聆迷惑地撑着垫子坐了起来,她拉起从肩头滑下的衣衫,面露不悦道:“你怎么了?”

  时诩已经套上了里衣,正襟危坐。

  “景聆,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时诩面对着墙壁,嘴唇开合。

  “什么?”景聆顿时皱起了眉头,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时诩一动不动,连头也没有扭过去看景聆一眼,他冷冰冰地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断了吧。”

  这句话如一声轰雷灌入景聆的耳中,她的身体忽然像是脱力了一般朝后一歪,手重重地摁在冰冷的地上。

  景聆呆愣在原地,在脑子里不断重复着时诩的话。

  断了,断了……

  他为什么突然就要跟我断了?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还是他,一直以来都是在骗我?琇書蛧

  景聆木讷地扭过头看向时诩,双手紧攥成拳,指甲的尖端像是嵌进了肉里一般。

  她在试图用疼痛唤醒自己。

  “为什么?”景聆的脸在这须臾间变得煞白,她呆滞地看着时诩,心中倍感刺痛。

  这种刺痛,她在几年前也曾感受到过。只是这一次,好像比曾经更痛了。

  时诩沉沉地呼出一口气,他道:“我对你没有感觉了,我不喜欢你了。”

  “你不喜欢我了?”酸涩感涌入景聆的鼻腔,微红的眼眶中蒙上了一层水雾,“你什么意思?那以前呢,你为什么,当时还要向我求婚?我真是猜不透你到底在想什么!”

  景聆抓着垫子吼了出来,她猛地站起,将手里的垫子扔到了时诩的脸上,转眼间又看到了旁侧的桌案,上面还放着自己给时诩上的药和带来的食盒。

  景聆越看越气,佝着身子便将那小案掀翻,药瓶碗筷摔了一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景聆心中并不解气,她冲到剑架旁便将日悬剑拔出,瞪着时诩将箭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可时诩却如死物一般坐在那里,既不闪躲,也不求饶。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景聆紧盯着时诩的脸,热泪充盈了眼眶,“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时诩闭了闭眼,他突然抬起眸子,轻笑道:“我本来也只是一个贪图新鲜的凡夫俗子,你忘了吗?当时,是你自己主动凑上来的。虽然你脾气差了点,但是你的外貌、身段,这些浅薄的东西,没有哪一点是不吸引着我的。盛安的生活枯燥无味,你的出现,恰好能帮我解闷。”

  景聆望着时诩不起波澜的脸不停地呼吸着,她感觉她快要因为呼吸不过来而死了,她浑身都在发抖,甚至连拿在手里的剑,都在颤动着。

  “时诩,你真狠。”景聆心中更加抽痛,滚热的眼泪已经顺着眼角滑了下来,“我眼瞎,怪我。”

  时诩缓缓垂眼,他不敢看景聆如今的模样,“你明白就好,你快走吧。”

  “走?”景聆突然发出一声诡异的轻笑,她缓缓走近时诩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蹲身。

  景聆抓住时诩的衣领拽向自己,“你想跟我好聚好散?不可能。”

  “那你还想怎样?”时诩看着地上四散的药瓶道。

  “我不想怎样。”景聆攥紧了手里的衣料,目光变得格外癫狂,“但是我看中的东西,我一定会不择手段得到。你该庆幸我心里还有你,否则,我一定会将你剁成肉泥。”

  “时诩,我们断不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景聆狠戾地看了一眼时诩,松手将他仍开,同时也扔掉了手里的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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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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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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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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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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