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将在孝期,若情况紧急,也是可以出征的,吏部尚书说这话不过是个委婉的说辞,实际情况大家都清楚,这一代的安国公从没有上过战场,根本没有应付鞑子的本事。ωωω.χΙυΜЬ.Cǒm

  “鞑子在冬日进犯,违背常理,臣以为此事并非掠夺粮草这般简单。”右相陈世昌出列道,“臣以为,挂帅之人须得慎重考虑。”

  消息来得太突然,来不及商议,淳德帝便让众人回去写折子,明日早朝再议。

  萧承钧微微蹙眉,安国公在孝期不能出战,那么论理就该让楼璟替父出征,毕竟晋州军一直是楼家掌控的,如今缘何没有人提及。

  “皇上几年前就在削弱楼家在晋州的势力。”楼璟嗤笑,这种情况也在他的意料之中,虽然淳德帝一直很欣赏他的能力,但让他出征,怕是并不情愿。

  萧承钧闻言,心头一跳,若是父皇可以削弱楼家的力量,那老安国公的死……

  “爷爷的事皇上定然是知道的,”楼璟给闽王殿下夹了个小笼包,今日早朝下得早,他还没来得及去衙门,就在王府与萧承钧一起用早饭了,“至于是谁的授意,如今还不清楚。”

  老安国公的死尚未明了,边境的形势又如此诡谲,萧承钧直觉地感到了危险,“此次,不能让你去。”

  “不妨事,”楼璟咬了一口包子,“若是让我去,我自会小心的。”

  萧承钧摇了摇头,今日右相突然说出那么一番话来,只怕意不在此,但无论如何,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他不能让楼璟去。连老安国公都没能招架得住的阴谋,楼璟能应付得了吗?

  用罢早饭,楼璟去了衙门,萧承钧便让人给左相递消息,午间与他碰个面。

  下了朝,陈世昌就去了御书房,身边带着兵部尚书孙良。

  “皇上,臣以为此事有些蹊跷,说不得是鞑子起了内讧,”陈世昌面色凝重地说,“臣以为可以派个使者前去,与鞑子王交涉一番。”

  “鞑子已经打到了边境上,还如何交涉?”淳德帝皱了皱眉,“楼家世子是老安国公一手教出来的,让他去好了。”今日本就是这个意思,谁料想竟无人提及让楼璟去,只得早早下朝,提点提点这些人。

  “皇上,有些话,臣不知当不当讲。”陈世昌踌躇了一下。

  “有什么不当讲的。”淳德帝摆手,让他有话快说。

  “臣听闻,安国公世子做太子妃时,与闽王殿下感情甚好,”陈世昌看着淳德帝的脸色道,小心地措辞,“楼家在晋州经营数代,根基牢固,如同靖南候之于东南一般,如今朝中储位未定,臣有些担心。”

  果然,此言一出,淳德帝便有些犹豫了。说到底,他废萧承钧的太子之位,就是觉得这个儿子一直与他不亲近,且做事滴水不漏,让他觉得不放心。而老安国公是先帝的心腹,自他登基以来,就一直想要削弱楼家的势力,奈何那个老狐狸没有任何把柄可捉。如今,若是楼璟与萧承钧亲近的话……

  孙良默默地立在一旁,不插一言,直到右相给他使了个眼色,这才开口道:“这次进犯的乃是小股鞑子,没必要调动晋州大军,臣以为只需点个大将,用两万兵即可平定。”

  “若是小股进犯,臣倒是有个主意,”陈世昌接话道,“如今两个皇子也到了封王的年纪,不如让皇子出征,一则身份尊贵,可以与鞑子王谈谈,二则也是给年幼的皇子们立功机会,将来立储,也好有个说辞。”

  这些时日,因为四皇子得了一对儿女,又养在皇后膝下,身份相当,淳德帝因为嫌立三皇子太过麻烦,有些偏向于立四皇子做太子,也难怪右相有些心急。

  淳德帝看了陈世昌一眼,沉吟片刻,“你且去吧,朕自有定夺。”

  过犹不及,陈世昌也不再多话,领着孙良离开了御书房。

  晚间,萧承钧得了孙良的消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泛起了另一层忧虑,右相极力推荐皇子出征,目的是为了算计谁?是想让三皇子趁机立军功,还是为了害四皇子,抑或是……

  “晋州递来的消息,”楼璟把一封信递到了萧承钧面前,“你看看。”

  楼家在晋州根深蒂固,得来的消息想必会比较准。打开信封,信纸上纤细地讲述了鞑子入侵的时间、地点、造成的损失,以及朝廷的应对。

  却原来在正月初八的时候,已经有小股人马在边境抢掠,之后又出现了上万人的军队,在晋州的北方三郡烧杀抢掠,晋州的驻军原本归老安国公统帅,如今暂归晋州刺史管辖,而晋州刺史至今没什么大动作,只是一味地防守。

  刺史,乃是一州最大的官,不仅司文职,也统帅军权,没有公侯藩王镇守的时候,就同归刺史掌管。前些年王坚死后,就换上了现在的这个刺史,为人处世与王坚相去甚远。

  萧承钧的眉头不由得皱得更紧,“晋州刺史,缘何这般不作为?”

  “这人是个穷苦出身的文官,从未带过兵,当初朝廷的意思是,晋州有安国公镇守,没必要派个文武双全的刺史。”楼璟端起闽王殿下的杯盏喝了口茶,撇嘴道。

  封疆大吏,哪个不是惊才绝艳的人物?偏偏朝廷冤杀那能力卓绝的王坚,换上了这么个酸儒,还不作为地任老安国公被害死,如今鞑子入侵就无所适从,也不知该去怪谁!

  萧承钧皱眉,拿出了静王给他誊抄的那个小册子,仔细地翻找,不多时便找到了晋州刺史的名字,“此人,也是右相的门生。”

  想来也是,当年左右相博弈,右相下狠手,用莫须有的罪名害死了王坚,自然会用他的人手替换。

  “不必担心,”楼璟把人搂进怀里,在那紧皱的眉心上亲了亲,“若是皇上要你出征,我定会护你周全的。”

  萧承钧摇了摇头,“开春就要去封地了,父皇不会派我去的,我只是忧心,晋州的军权会被右相染指。”

  因为楼家的缘故,即便右相安插了刺史过去,依旧得不到晋州的军权,只能在危急时刻调动部分兵马而已。

  “不会,”楼璟摇了摇头,拉着闽王殿下回内室,“晋州军有十万之众,右相可没那么蠢,这个时候打那个主意,皇上定然会疑心的。”

  事实证明,楼璟是对的。

  次日朝堂,有大臣提及,应当派皇子出征。

  “此次鞑子入侵,违背常理,臣以为当派遣身份尊贵的皇子前往,一则安抚民心,二则可与鞑子王交涉。”右相陈世昌朗声道。

  “臣附议。”

  “臣附议。”

  一时间,很多大臣都表示赞同。因着这次敌军不多,危险不高,正是立功的好机会,寻常大将自然不敢跟皇子抢这份美差。

  “既如此,诸皇子谁愿往?”淳德帝的目光扫过殿中的三位皇子。

  四皇子萧承铮犹豫了一下,忆起早朝之前大皇兄悄悄跟他说的话,“若有人要你出征,万不可应承。”

  萧承铮自小习武,对于上场杀敌很是向往,如今大好的机会,他自然不愿意放过。况且,之前说要立他为太子,只因没有功绩才不能立……转头看了看蠢蠢欲动的三皇子,心中很是挣扎。大皇兄为何要对他说那句话呢?

  忽然想起广成伯世子跟他说的,大皇子被废了太子之位,定然是盼着复立的,因而绝不会真心帮着其他兄弟夺储君之位。

  三皇子萧承铎向前迈了半步,还未出列,四皇子已经先行跨了出去,“儿臣愿往!”说完,微微侧头看了一眼三皇子,却发现那人又把脚收了回去,心中顿时一惊。

  萧承钧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由得闭了闭眼,四皇弟终究是不信他。

  由于只有四皇子愿往,淳德帝夸奖了一番,便定了下来,派了一个大将军辅佐,四皇子萧承铮挂帅,三日后前往晋州。

  “父后,儿臣是不是做错了?”四皇子下了朝,不敢跟萧承钧说话,直接跑到凤仪宫去见纪酌。

  纪皇后垂目不语,良久方道,“事已至此,万事小心。”

  “父后,早朝前,大皇兄曾劝儿臣不可应承……”萧承铮并不后悔答应出征,这是他期盼已久的机会,只是萧承钧的话、萧承铎的作为,让他有些忐忑。

  纪酌看着眼前跃跃欲试又满怀不安的四皇子,重重地叹了口气,“你已经为人父了,要做什么你当自己心里有数。”纵然都是养在他身边的皇子,遇到皇位之争,终究还是不能互相信任的。

  三日后,四皇子萧承铮带着一百亲兵挂帅出征,因并非大军离京,淳德帝没有亲自前来,着闽王代为送行。

  “此去万事小心。”萧承钧给四皇弟斟满一碗酒,与他对饮。

  “皇兄放心,弟弟定然挣个大功回来!”萧承铮爽朗地笑道,仰头干了烈酒。

  萧承钧负手而立,目送着这一百骑兵绝尘而去,四皇子帽盔上的红缨,渐渐消失在漫天烟尘之中。

  “可要我护着他?”楼璟穿着一身短打,扮作侍卫跟着凑热闹。晋州在他的掌控之中,若是给晋州军士打声招呼,四皇子定不会受什么为难,相对也会安全许多。

  萧承钧轻轻摇了摇头,生了异心的兄弟,纵然对他再好,他也不会领情的。

  正月十五,宫中依旧有家宴,只是因着不必守岁,亥时就散了。

  萧承钧出了宫门,坐在马车里又等了片刻,不多时,就钻进个人来,直接扑到了他怀里。

  “站了一晚上,腿都要折了。”楼璟哼哼着要闽王殿下给他揉揉。

  “既如此,就莫去看花灯了。”萧承钧轻笑着给他揉了两下,今晚富贵街上有花灯,一直挂到子时,楼璟早就惦记着要去看。

  “殿下给揉揉就没事了,”楼璟立时蹬了蹬腿,“你看,又生龙活虎了,夜行八百都不成问题!”

  萧承钧失笑,还是陪着他去看了。

  “晋阳每年十五也有花灯,只是没有京城这般热闹。”楼璟站在大街一头,看着那灯火辉煌的街道。

  点点灯火如同银河里的星子,一直蔓延到天边去,一时分不清是灯还是星。

  这一夜,人们难得没有日落而息,街上热热闹闹的,男子居多,也有妇人跟着丈夫出来看灯,皆是满脸的喜气。

  舞龙灯、走马灯、莲花灯,有摆在地上的,有挂在树梢的,做工精巧,惟妙惟肖。除却这些花灯,卖元宵的、猜字谜的、买灯笼的、玩杂耍的,不一而足。

  人多如洪流,谁也不会注意到谁,楼璟伸手拉住了身边人的手。

  萧承钧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他们从未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亲密过。转头看向楼璟,那温柔的笑脸,在漫天灯火下显得温暖异常,不由得轻笑,慢慢回握住他的手,五指交缠。

  在人多的地方偷偷地牵手,竟比无人处赤诚相对更让人羞赧,两人都有些兴奋,漫无目的地在长长的街道上缓步而行,觉得这种感觉再美好不过,只盼着这条路永远也走不到尽头才好。

  “灯笼,卖灯笼,公子,买个灯笼啊!”卖灯笼的老伯笑呵呵地举着一个灯笼,朝路过的两人招呼。

  萧承钧看了一眼那摊上的灯笼,“承锦小时候,一直想要个莲花灯,可惜宫里没人会做,我也出不得宫。”那时候弟弟刚中毒,正病得厉害,正月十五想出宫看花灯,却出不去,就攥着他的衣袖,问他是不是自己要死了,以后再也看不到花灯了?

  楼璟笑了笑,掏钱买了一个莲花灯笼,“一会儿咱们给静王送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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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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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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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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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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