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淮皱了皱眉,直觉感到眼前的医生不太对劲,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他偏头对蒋坊说道:“你先出去。”
“啊?我还没好呢。”蒋坊愣愣说道,指了指自己还在流血的鼻子,又转向医生,嘿嘿问道,“能不能给我开点吗|啡?我这儿还疼。”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闻言,笑了笑,好脾气地说道:“好啊,等我一下。”
蒋坊受宠若惊似地眼睛一亮,没想到今天医生那么好说话,连连点头说道:“好好,给多少?”
“五毫克。”医生说道。
蒋坊嫌少似地咂咂嘴,但聊胜于无。
他坐回椅子上,目送着医生走进医务室的药房间内室里。
“五毫克的吗|啡,可比这里自己卷的香烟值钱多了!可是个好东西!”蒋坊兴奋地冲酆淮解释,估摸新人还不知道监狱里的“交易系统”,兴致勃勃地想要介绍一下。
然而酆淮的重点却不在这里。
他在医生走进药房内室的同时,从床上下来,快步走到医务室门口,试探地拉了一下大门,果然打不开。
蒋坊微愣地看着酆淮,纳闷问:“怎么了?门被锁了?大白天锁什么门啊……我来试试。”
蒋坊凑过去,鼓捣着门锁,鼓捣了几秒也没成果,不由皱眉:“怎么回事?”
他转向酆淮,就见酆淮转头又踩上桌子,试图拉开现在半开着的窗。
哪想,就在酆淮的手刚刚碰上窗户的瞬间,就听“哐当”一声巨响,靠墙的四面窗户在没有人触碰的前提下,全都不约而同地合上。
蒋坊一个哆嗦,看向酆淮,心里隐约浮现出一个不好的猜测。
上一回,他和酆淮共处一室、酆淮突然从床上下来左顾右盼的时候,可没发生什么好事。
他咽了咽口水,压低了声音问道:“不会吧?我们又遇到那个了?”
酆淮从桌子上轻巧跳下,瞥了眼脸上写满紧张不安的山羊胡,淡淡说道:“让你走不走。”
蒋坊欲哭无泪:“我哪知道你让我出去是因为这个……下回你让我做什么我一定照做,说一不二不废话。”
“你还挺想再遇到这种情况的?”酆淮反问。
他看起来倒是不怎么紧张,也不像是受困于哪里,这样的姿态无形中安慰了蒋坊。
或许不像上回夜里那么凶险吧?蒋坊抱着一丝侥幸想着。
他干笑两声,回道:“那肯定不想遇到这情况啊,但这是我不想就能不撞上的吗?”
酆淮闻言微微一顿,嘴角微微翘起,显然是被蒋坊逗乐了。
他看看蒋坊,给了一个鼓励般的眼神:“认知明确,心态不错。”
蒋坊把大神的话当作是夸奖收下了。
“是不是那个医生有问题?”蒋坊又打开了话题,他悄悄往药房里看了眼,却一个人都没看见,他嘀咕道,“我就说今天的医生怎么那么好说话,说给吗|啡就给吗|啡。”
酆淮突然一把拽起蒋坊的后衣领,冷不丁地把人往身后一丢。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半开的药房间门后走出,手里拿着一根粗大的针管,笑眯眯地看向蒋坊:“配好了,来吧。”
蒋坊只觉得这个医生笑得诡异,他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他扭头低声问酆淮:“我怎么觉得他哪里奇奇怪怪的?是心理作用吗?”
酆淮没有回答,只是压低声音问他:“螺丝钉随身带了?是铁的么?”
蒋坊不明白酆淮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但仍旧点了点头:“带了,铁的,还锈呢。”
酆淮“唔”了一声,在蒋坊的耳边低低嘱咐了两句。
“你们在那边做什么?”站在门口的医生微有些不耐烦,可脸上仍旧挂着微笑,温柔催促道,“蒋坊,你先过来,注射完就能躺好休息了。”
蒋坊一听,赶忙摇头:“不不不不,怎么是注射呢?我不要注射,我就……”
他边说,边往后退,一直退到床边才停下。
医生脸色不变,仍旧是微笑的模样,看见蒋坊后退也不恼,说道:“注射见效才快,应付你们这些怕疼就要闹的小孩子最有效啦。”
小孩子?蒋坊心说他也不算小了,何况真要是小孩,五毫克的吗-啡,还不得出事?
他干巴巴地道:“可医生,我不闹也不吵,我就是想要点吗|啡,你不给那就算啦,我忍忍就是了。要不,我先走了?”
“不准走。”医生蓦地沉下一张脸,笑意消失得一干二净。
蒋坊心里打了个突,他咽咽口水,眼睁睁看着医生朝自己靠近。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是接近,他所感觉到的那份怪异就越明显。
直到医生伸手抓住蒋坊的肩膀,蒋坊猛地反应过来那份怪异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之前他总觉得医生的头身看起来极不协调,无论走到哪儿、无论在做什么,脑袋就像是木头人一样,随着身子的转动才会转动。
直到现在,医生走到他跟前来,他才注意到,被衣领草草遮住的头颈部位,竟是一堆手法拙劣又粗糙杂乱的手术缝合线。
看起来就像是小孩那样幼稚又凌乱的手法。
一股寒气直逼蒋坊的头顶心。
酆淮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了医生的背心正后方,而医生却毫无察觉,他正用橡皮筋绑住蒋坊的胳膊,轻轻拍打皮肤,显出青筋来。
蒋坊微微一抖,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他只觉得医生的手掌冷得可怕,根本不像是活人的温度。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看向酆淮。
酆淮站在医生的背后,冷冷抬眼,接收到蒋坊的视线后,微一颔首,缓缓抬起手臂,手指比着倒计时——
3,2,1
冰冷的针尖贴上手臂的皮肤。
蒋坊压抑住恐惧,按照先前酆淮叮嘱的那样,猛一矮身,从医生毫无防备的下档钻了出去,并且飞快绕到对方的正后方,躲到了酆淮的身后。琇書蛧
医生手里的针筒推了个空,五毫克的吗啡飙了出去,落在地砖上。
地砖上那一滩水迹似乎陡然惹怒了“好脾气”的医生。
他喉咙里发出压抑怒火的嘶嘶吼声:“胡闹的臭小子!成天捣乱的坏孩子!一定要惩罚,我会告诉院长的……”
他僵硬地转动身体和脑袋,与先前正面动作相比,显得笨拙又迟缓。
当他正面转向身后,目光正撞进酆淮的眼睛。
酆淮微微眯起双眼,指缝间扣着那枚属于蒋坊的螺丝钉,在医生完全意外的瞪视下,猛一拍掌,将削尖的螺丝钉生生拍进医生的胸口。
他的动作又快又准,任谁也想不到不过一根手指长短的螺丝钉,在酆淮的手里竟被玩出花来。
他一掌拍向医生的胸口,旋即接连数下如同打鼓一般,分别拍向医生左右上下胸腹,分别对应左右双肺、肝脾与胆囊。
每一下落掌都精准极了,让人毫不怀疑,如果给他的是一把屠刀,说不定当场就能将医生分解开来。
削尖的钉头藏在酆淮的掌风里,在医生的身体上留下一个个小小的不起眼的伤。
医生吃痛地大吼一声,顾不上身体与动作难以协调统一,他张开手臂朝酆淮狠狠扑来,却被对方轻巧地旋身躲开。
蒋坊眼尖地注意到,那些螺丝钉扎出来的伤口并没有在白大褂上晕开血迹,但是伤口的周围却像是被王水腐蚀了一样,光是看着都觉得疼,只是那医生却像是浑然不觉一般。
酆淮在不大的医务室里引着被激怒发狂的医生追逐着自己,并且看准机会便在对方的身上留下一道伤口。
蒋坊微微张大嘴巴——大佬这是在……放风筝?
就像是在游戏里单刷副本BOSS一样。
蒋坊觉得这个形容有点不太合适,但好像又找不到更好的说法。
“发什么愣!”酆淮冷喝一声。
蒋坊一回神,就见医生朝着自己的方向横冲直撞过来。
蒋坊惊出一身冷汗,还没来得及躲开,医生就已经冲到了自己面前。
他甚至能看清医生脖子那儿被缝合起来的伤口,因为激烈的跑动,本就松散的手术线被扯开,能透过皮肉间粗陋的衔接缝隙,看到医生身后的场景。
有点恶心,似乎能闻到扑面而来的伤口处出脓发臭的味道。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以为自己要嗝屁了。
然而医生的动作戛然而止,就停在了蒋坊的身前,一动不动。
蒋坊极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反应过来后,才连滚带爬地从医生手下钻出来。
一绕到背后,便是看见他的那枚螺丝钉,被酆淮精准无比地射进了医生的后脑勺。
蒋坊吞咽着口水,无比庆幸。
医生身上每一处被螺丝钉打出的伤口,都滋滋地冒着腐蚀般的烟,尤其后脑勺那处的伤口更甚。
蒋坊没敢再多看,那人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浑身被腐蚀的创面越来越大。
酆淮走过去,伸手轻轻一触,就见医生整个人在指尖触到的瞬间灰飞烟灭。
与此同时,他们所处的这间医务室,也如同崩溃一般,周围墙纸扑簌簌地脱落,地砖开裂抖动。
蒋坊瞪大双眼:“地震了?!”
然而就在下一秒,一切又归于平静。
蒋坊看向四周围,惊诧地发现,他们居然就站在走廊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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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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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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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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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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