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着芦苇杆一口气在游到对岸,凤鸣对容恬当日狠心地逼自己练武习剑大为感激。若不是容恬有先见之明,知道凤鸣极需要逃命的本钱,今天可能连回到岸上的体能都没有。
喘着粗气爬上岸,凤鸣连歇息一会的功夫都不敢耽搁,朝着高耸入云的悬崖出发。
一口气跑出数十丈,忽然喉咙发腥。凤鸣双腿发软,却知道此刻绝对不能停下来,猛提一口气,继续狂奔。
凤鸣光选崎岖难走的小道而行,以免遇上坠在后方的追兵。悬崖眼看不远,跑起来却也要命,足足跑了小半个时辰,才见到通往崖脚的一段小路。
谨慎地环视左右,并无人声,这才稍微安心,从林木掩护中闪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截捡到的硬木。
“只要遇到落单的侍卫,立即一棍子砸下去……”凤鸣气喘嘘嘘,借助自言自语抑止快要昏厥的感觉:“……然后,换上他的衣服,假扮侍卫……跟随众人,逃跑……”
抬头眺望,开始摇晃的视野中,果然如愿出现一个孤单的人影。侍卫服饰,正心不在焉地到处张望,八成是在搜寻凤鸣踪影。
“哼哼,就是你了,倒霉蛋。”凤鸣一握硬木,猫着腰从后悄悄掩上。
不料来到那侍卫身后,还不及举起硬木狠狠一敲,膝盖忽然发软,凤鸣狼狈地跌倒在地,硬木滚到一旁。
原来他一路狂奔,又有伤在身,已经到筋疲力尽之时,一旦停下片刻,当即一口气转不过来,眼冒金星,力竭昏厥。
不要啊,居然在这个时候昏过去,我真是世界上最倒霉的逃犯。被黑暗吞噬之前,凤鸣只想大哭一场。
那侍卫机灵异常,听见脑后风声,已经猛然转身,没想到袭击他的人却忽然倒下,定睛一看袭击者的面目,差点大叫起来,想起当前情势,又立即将叫声吞回肚子里。
“鸣王?”侍卫面目清秀,眼睛黑溜溜的,又惊又喜蹲下轻呼:“鸣王,鸣王,我是容虎。”
鸣王早昏过去了,哪里听得见。
“大哥,”丛林中有窜出一个身影,来人也身穿侍卫服饰,气喘甚急,显然是急奔而来:“我查到了,鸣王不在上面,他……他跳崖了。”说到后面,隐隐带了哭腔。
“烈儿,你看这是谁?”
烈儿刚刚打探到凤鸣跳崖的消息,正难过得想大哭一场,低头一看,却发现一张熟悉到极点的俊脸:“鸣王?”立即跳起来,不敢置信地和大哥对视。
“大哥,鸣王怎么会在这?”
“不知道,我正想如何上崖行救,一转头……”容虎挠头:“鸣王就躺在脚边了。”
“呵呵,哈哈哈。”两兄弟面面相觑,低声笑起来。
“这下可好了,糊里糊涂就把鸣王救回来了。”
“此处危险,立即离开。”
两人抗起凤鸣,身手敏捷地潜入密林之中。
春光明媚,万物充满生机。土月族族长的大屋内,燃着令人精神气爽的熏香。
凤鸣在满腹悔恨中,不甘心地醒来。
居然晕倒在若言回悬崖的必经之路上,十拿九稳被若言逮回去的命运。一想到这个,简直就不想再睁开眼睛。
“啊,鸣王醒了!”
“哪有?秋星,你不要再谎报军情,这些天,你都叫了好多次了,每一次都叫我们白高兴一场。”
“我明明见鸣王的睫毛动了动。唉,都好几天了,你说鸣王会不会就这样一辈子不醒?”
“不会吧?鸣王这么好,老天怎么舍得这般折磨他?”
清脆的声音里有快要哭的感觉,头顶上传来唉声叹气。
一定是在做梦,凤鸣再三和自己强调这不可能,却还是忍不住偷偷把眼睛睁开一线。
两张熟悉的嫩红小脸,在上方露出一模一样的愁容――――夷然是秋月秋星这两个小宝贝。
“啊!”凤鸣不敢相信地猛然睁开眼睛:“真是你们?你们……你们也让若言给……”
“啊!”秋月秋星同时大喊,音量更胜凤鸣:“鸣王醒了!鸣王真的醒了!”
一阵狂风从屋外卷了进来,烈儿边跑边问:“醒了吗?真的醒了?秋星,你再骗我,我就……”目光骤然与凤鸣充盈泪水的眼睛碰上,当场象丢了魂似的站住。
一眨眼,凤鸣被热情和眼泪包围起来。
秋星一把抱住凤鸣,又哭又笑:“鸣王总算醒了,我们担心死了。”
“鸣王啊,你再也不要到处跑了,看看,这一跑就跑到离国来,我们都不要活了。”
“幸亏鸣王醒了,不然怎么和大王交代。”
容虎匆匆赶来,看见他们简直疯狂的喜悦,站在一旁抿唇而笑。
“秋月……秋星……烈儿……容虎……”凤鸣左看看左瞧瞧,还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我……我不是……”
秋星连珠炮似的回答:“大王知道鸣王在博间,就带媚姬到博间接大王,谁知道大王到了博间,鸣王却失踪了。若言好可恶,居然挑拨离间,利用博间王室那个最最没用的二王子谋害大王。”
“大王聪明无比,怎么会被博耀害死?”烈儿插了一句:“不过也给大王找了许多麻烦就是了。”
“后来大王猜测鸣王被若言抓了,所以暗中潜伏入离国。”
“可是若言太狡猾,把鸣王藏得很紧,我们……”
“哎呀烈儿,你不要插嘴嘛。”秋星不满意地瞪了烈儿一眼。
烈儿做个鬼脸,闭上嘴巴。
秋星这才满意地转头,对凤鸣道:“若言把鸣王看守得很严,大王一直在查鸣王的下落,后来知道离国王室在悬崖上有一个从不让外人进去的休息之处,可是又不能确定鸣王是不是被关在那里。万一鸣王不是被关在那里,打草惊蛇的话……”
“秋星,你怎么绕来绕去的?鸣王都被你说胡涂了。”秋月嚷起来:“反正我们挑动土月族和离国官吏对抗,大王在离国都城放火惹起内乱,把若言烦得团团转,然后趁机让容虎和烈儿去查探虚实。”
“好啦,你们两个小姑娘呱噪什么?应该让大哥来说,没大哥怎能救回鸣王?”烈儿不示弱地扬起下巴。
容虎看着这群小捣蛋,无奈地笑笑:“我没有功劳,鸣王是自己逃出来的,不过刚好晕倒在路上,而我和烈儿假扮成侍卫打算偷入崖顶,碰巧撞上而已。最让人高兴的是我们为了此行上山,早查探过山脚地形数遍,且安排了逃亡路线,正好派上用场。”他稍稍一顿:“不过鸣王刚刚醒来,身上还缠着绷带,你们这样抱着他,恐怕不大好吧。”
秋月三人低头一看,果然都象八爪鱼一样缠在浑身绷带的凤鸣身上,不由纷纷脸红,松手退了两步。
凤鸣早被他们勒得喘不过气来,胸口伤处都隐隐发疼,见他们放手,心中大赞容虎体贴。
“你们都来了,秋篮在哪?”
“秋篮留在王宫里了。”秋月答道:“我们走那天,她哭死了,叫着也要救鸣王。可大王说侍女跟在身边太麻烦。”
“大王英明,你们两个已经够麻烦了。”
“哼,不带我们可以吗?”秋星自然帮着秋月,瞪烈儿一眼:“没有我们,土月族可不会轻易帮大王。”
凤鸣不解地看着容虎,容虎解释:“秋月秋星的母亲是土月族当年与西雷交好时远嫁的美人。这一次因为有秋月秋星这一层关系,土月族族长才这么爽快帮助西雷。”
“哦,原来如此。”凤鸣恍然大悟。他心里最想问的问题,却一直没有问出口。
烈儿看凤鸣表情犹豫,猜到三分,嘻嘻笑问:“鸣王为何不问大王在哪?”
“容恬……他在哪?”说到容恬的名字,心不由砰砰直跳,凤鸣暗骂自己没出息,提醒见到容恬时一定要对他饱以老拳,罚他救援来迟。
“大王为了牵制若言,暂时留在离国都城中。”容虎轻轻道:“恐怕要再过一段日子才能与我们会合。”
“什么?”凤鸣惊叫,从床上跳起来:“他不要命了,居然还在若言眼皮底下钻来钻去?”伤口一阵剧痛,恐怕是跳起来时扯到了,凤鸣哎哟一声,又倒在床上。
“鸣王小心身上的伤。”众人慌乱,安慰道:“鸣王不要着急,大王很快就回来。”
“不要回来算了!”凤鸣负气低吼:“反正他也不想见我。”wWW.ΧìǔΜЬ.CǒΜ
“大王怎么会不想见鸣王?”秋星安慰道:“鸣王失踪这些日子,大王从来吃过一顿好饭,整个人都瘦了。大王在博间遭人暗算中了一记冷箭,伤口未愈就不顾危险潜入离国,不就是为了鸣王?还有,上次我们偷入边境时,大王险些就被……”眼角看见容虎烈儿不断对自己打眼色,才知道说了不该说的话。秋星吐吐舌头,把话全部吞回肚子。
“险些怎么了?”
“没什么。”四人拼命摇头:“真的没什么。”
凤鸣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担心,冷哼一声:“我明明已经救回来了,为什么还不叫容恬离开?难道我就不会担心吗?”
容虎走前两步,躬身凑到凤鸣耳边:“若言凶残,绝不会放过违逆他的人。如果没有大王牵掣,恐怕会立即领军灭了土月族,如此一来,鸣王就无处可以养伤了。”
“西雷路途遥远,鸣王受伤又重。而且离国重兵把守边境,要离开并不容易。如今最安全舒适的地方只有这里了。”烈儿也点头附和。
凤鸣看看秋月秋星,又看看容虎烈儿。
容恬正冒着生命危险在离国都城吸引若言的注意力,我……我居然还想对容恬饱以老拳。
愧疚和不能立即见到容恬的失望,从心底深处如喷泉般冒出来。
“我们有什么办法可以保护容恬的安全?”凤鸣摩拳擦掌道:“他处境危险,应该轮到我们保护他了,烈儿容虎,你们尽量打探离国都城的一切消息。”
四人古怪目光射来,都是同一种含义:能把你保住,我们就安心了。
“其他事过几天再谈,鸣王还是先养伤吧。”
“对对,鸣王先把伤养好,这样我们也好早日回到西雷。”
秋月端上草药,送到凤鸣嘴边:“鸣王,先把汤药喝了。”
“好苦。”凤鸣略略尝一口,皱眉叫苦。
“这是土月族的秘方,鸣王的伤都是靠它才好得如此快呢。”
“我不要喝。”
“不行,一定要喝。秋星快来帮帮我。”
“我不要喝!好苦啊。”
“呵呵,鸣王还是鸣王的样子。”
容虎徐徐点头:“嗯,还是老样子。”
烈儿看着秋月秋星对付闹别扭的凤鸣,神秘一笑,低声问容虎:“大哥,鸣王被若言抓去好几天,你说若言有没有……”
容虎凌厉的目光横烈儿一眼:“你敢问这个?小心大王割了你的舌头。”
“鸣王俊美,少不了有人垂涎。大王当日也有很多侍寝的人啊。”烈儿吐吐舌头,不再说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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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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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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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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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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