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不停振动,一声声的,砸在岑雾心上。ωωω.χΙυΜЬ.Cǒm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
想接。
但好像就是没有勇气,也有些难言的委屈。
不多时,手机自动挂断,她僵持的眼睫眨动。
“嗡嗡”一声。
有微信消息映入视线。
【晚安,老婆。】像前几晚每次结束微信聊天一样,只不过之前是语音,今晚是文字。
指尖不受控地微颤,她没有回,而是鬼使神差地点开了他的朋友圈。
他的朋友圈很空,只有刚刚那一条动态。
那张照片……
岑雾看了一遍又一遍。
要问么?
怎么问?现在问么?
他会觉得她是在猜疑不信任他么?
先前的那两个声音再次在脑子里吵起来,混着这些接连不断的问题,让她本就纠结的心乱成了团找不到头绪的毛线。
蓦地,岑雾扔掉手机,阖眼。
纤瘦的身体依然没有安全感地蜷缩着,指尖无意识地紧紧攥着枕头,她吸了吸鼻子,强迫自己睡觉。
但她睡不好。
这一晚,她恶梦连连。
先是幼年亲眼所见的几次母亲和她丈夫争吵,后来变成父亲变心后如何对他的妻子冷暴力,一幕幕都十分清晰。
再后来。
画面一转,竟变成了梁西沉和她相看两厌,在她想问他去北城做什么时,他微扯薄唇:“和你有什么关系?”
眼神,极致的冷淡。
像寒冬里屋檐上的冰锥,刺得她浑身发疼。
岑雾猛地睁眼醒来时,胸腔沉闷到几乎就要让她窒息,难过的感觉密不透风,太真实。
她攥着胸口睡袍,极努力地缓着呼吸。
好久。
手有些颤颤地掀开被子,想下床,不料浑身没了力气,她直接摔倒了地上,好在有毛毯垫着不至于摔得太疼。
她的脑袋低着,长发散落遮掩侧脸。
颇有些狼狈。
半晌,岑雾咬住唇,手撑着床缓缓地站了起来。
脑袋昏沉,她迟钝地意识到应该是昨晚泡澡着了凉,手摸过手机,她给舒影发了微信,麻烦她过来时带感冒药。
接着,她慢吞吞地挪动脚步去洗手间洗漱。
镜子里,她的脸除了有些白看着还好,她庆幸昨晚忍住了没有哭,眼睛没有红肿,不至于影响今天的工作。
洗漱过程沉默,到了沙发里窝着时也是。
直到,房门被打开,有脚步声靠近。
“舒影姐。”尽管喝了水,但喉咙仍有些干涩,她不怎么舒服地低叫了声,慢慢抬眸。
四目相接。
空气似静滞。
岑雾指尖猛地攥住了抱枕,她呆呆地望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梁西沉。
以为深压下的委屈难过在这一刹那丝丝缕缕地溢出,一层层地将她包裹。
他也在看她。
和梦里的眼神不同。
指尖用力,她眨眼敛眸,唇微动,极力地克制想让声音不颤:“你……怎么来了?”
话落地,他在她身旁坐下,她被他抱到了腿上。
薄唇轻吻她脸蛋,梁西沉嗓音低低:“来见你。”
心,猝不及防地重重悸动。
岑雾呼吸停滞。
“见到我不开心?”长指将她散乱的秀发别到耳后,梁西沉顺势捏了捏她的耳垂,“嗯?”
一如既往极其自然的亲昵。
岑雾身体却微僵。
心跳极快,唇不自知地抿住,她无声摇头,想从他身上下来。
“先吃药。”梁西沉看她一眼,单手圈住她腰,倾身拿过带来的感冒药,掰出一粒递到她嘴边。
显然是要喂她的意思。
心脏忽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旋转,酸胀的刺痛感逐渐强烈,岑雾眼睫颤了好几下,强忍住,张嘴,含住他递来的药。
水跟着递来。
她温吞地喝了口,将药吞咽。
“咳!咳咳——”
没想到药咽不下卡在了喉咙口,一下咳得满脸通红。
梁西沉眼疾手快放回杯子,轻拍她后背,另一只手摊开在她嘴边,声音沉了两分:“吐出来。”
眼前雾气浮涌,岑雾本能地抓住他的手腕,胸膛起伏。
终于,药吐了出来。
她也止住了咳。
手掌顺着轻抚她背脊,瞥了眼她涨红的脸,梁西沉有意放柔了声音哄:“还买了感冒冲剂,我去冲。”
岑雾发不出声音。
深深看她一眼,梁西沉暂时将她放下,起身拿过杯子和冲剂,用温开水冲散搅拌,差不多了,想再抱着她喂她。
白皙的手伸了过来接过了杯子。
岑雾微微垂下了脑袋,借着长发的遮挡稍稍避着他的视线,捧着玻璃杯,一口口慢吞吞地将冲剂喝完。
冲剂不甜。
喝第一口的时候,莫名地反胃要吐,但她忍住了。
想将杯子放回到茶几上,男人的手快她一步从她手中接过,属于他的体温将她熨烫,烫得她差点没拿稳。
下一瞬。
她重新被他抱到腿上,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她双手就要攀上他肩,然而就在行动还未开始前,她不知怎么忍住了。
手僵垂在身侧,她想要低头。
薄唇微抿,梁西沉眸色悄然暗了两度。
岑雾感觉到他的注视,身体愈发僵硬,想说什么,脸蛋被他单手捧住抬起被迫和他对视,避不开他的目光。
“怎么感冒了?”他低声问。
声音一如既往。
岑雾听着,只觉满腔酸热汹涌,好像一下子又让她回到了昨晚。
一句话而已,几乎就要让她没出息地掉眼泪。
可她不想表露出来,也不想被他看出什么。
“不小心。”她随便说了句。
眉目落下不易察觉的暗色,梁西沉盯着她看了几秒,指腹轻碾她唇角,末了,他低头,薄唇微磨她的:“不开心?”
岑雾心尖当即不受控地猛颤几许,先前那股微微的刺痛感逐渐变得强烈,几欲让她再无法强撑。
喉咙口,那句“昨天你和夏微缇在一起么”沉沉地堵着,每每在鼓足勇气想问时,又被昨晚的恶梦重重压下。
她害怕。
“没有,”脸微偏想避开,她强忍着几乎要将她吞噬的酸涩,低声说,“就是……不太舒服,有点累。”
躲开。
他的唇堪堪擦过她侧脸。
眼睫止不住地扑闪,在他的手再度扣住她脸蛋像是要再吻上来时,她指尖猛地掐入手心,呼吸不稳:“不要!”
眼皮掀起,梁西沉眼神沉沉。
岑雾心跳极快。
“舒影……舒影姐她们等下就要过来了,”他的眼神太暗,她愈发地不敢看,“我今天还有工作。”
仿佛是为了帮她,舒影在这时打来了电话。
“我接电话。”她的声音更低了。
梁西沉看她一眼,英俊的脸紧绷克制,捏了捏她的脸:“不舒服跟我说。”
“嗯。”
他松手,她从他身上下来。
温度消失。
提着的心重重地垂落,失重感强烈,岑雾咬住唇,到底什么也没说。
舒影是打电话来问能不能过来了,化妆团队已经到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她说好,不一会儿,人就来了。
梁西沉开的门,没让她动。
之后,他就坐在一旁,像那晚演出前一样陪着她化妆,目光时不时地扫向她。再然后她配合摄影师拍照,他也是如此。
她在哪,他就陪着在哪,但不会打扰她。
一整天都是如此。
岑雾逼着自己不许去看他,也是有意地会避开他的视线,她清楚自己是在逃避,但她没勇气问出口。
但工作的时候能避开,回澜城后就不能了。
尽管,她以感冒难受为借口睡了一路,等回到家吃了药,又以不舒服太累去了浴室洗澡,而后上床继续睡觉。
可他也上了床。
习惯性地从身后抱住她,将她半强势半温柔地搂在了怀里,十指交扣。
他吻她眉眼。
岑雾完全是下意识地按住他的手,心中酸胀也无措:“梁西沉,我……我不舒服……”
卧室只亮了盏昏黄的落地灯,虚拢着两人亲密无间的身影。
氛围该是暧昧的。
但怀中人身体僵硬。
梁西沉微绷的俊脸明暗交错,眼眸在半暗中显得格外幽深,他一瞬不瞬望着她紧闭的双眼,最后只吻了吻她发丝:“睡吧。”
他关灯。
黑暗笼罩,他的呼吸声近在耳畔,岑雾指尖攥着身下的床单,只觉胸口闷得就要喘不上气了。
一趟出差而已,好不容易和他越来越亲密,现在却因为自己的敏感胆小,关系仿佛又回到了最开始。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
有眼泪从眼角悄然话落,没入枕头里很快消失不见。
这一夜,岑雾依然没有睡好。
昨晚的恶梦仍缠着她,不仅如此,等她好不容易从梦中挣脱醒来,却发现梁西沉不在身边。
偌大的卧室里,只有她呼吸急促的声音。
岑雾垂下脑袋,手指攥着被子。
良久,她逼着自己闭上眼重新躺了下去,像婴儿一样的蜷缩姿势。
-
次日。
舒影早早地来接了她去工作室先补拍一个练习室舞蹈版本,然而一整晚的恶梦让岑雾第一次精神有些不济,以至于补拍了十多遍才算满意。
休息时,她收到了梁西沉的微信,问她有没有吃饭,身体感觉怎么样。
脑子里一下就涌出了今早醒来时的画面——
他给她量体温,确定体温正常后怕她反复还是给她冲了感冒冲剂,抱她去洗手间洗漱,给她煮了爱喝的粥。
细心妥帖地将她照顾。
可她……
指尖在屏幕上无意识地用力压着,看很多画面在脑中闪过,岑雾突然就有了决定。
——等下月初演出结束吧。
结束后,她就问。
她不该还像当年一样没有勇气的。
他们是夫妻。
今晚回家后她也不能再躲着梁西沉了。
闭了闭眼,岑雾慢慢地呼吸,努力地压下那些浮动的情绪,继续投入到了排练中。
然而,她收到了明显是梁奚临发来的短信——
【我哥喜欢看你跳舞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
岑雾直接删除拉入黑名单。
想扔掉手机,却突然想到第一场演出那晚,梁西沉哄着她跳舞给他看的画面。
以及,他说的那句话。
岑雾呼吸蓦地停滞。
下一秒,她突然就想到了另一件事,谢汶他们来的那次,蒋燃脱口而出的那句当初梁西沉对她没有印象。
她忍不住想,如果她不会跳舞,梁西沉是不是根本不会和她结婚?
岑雾的脑子越来越乱。
呼吸亦是。
偏偏,下一瞬,梁奚临像是知道会被她拉黑似的,又换了手机号发来了一句——
【我哥和明深的关系,他是不是也没告诉你?】
岑雾原本是打算直接删掉的。
但她看到了明深。
明深……
他和梁西沉有什么关系?
她差点就忍不住回复问他什么意思,就在指尖即将碰上屏幕的时候,很巧,明深给她打来了电话,问她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岑雾脑子乱糟糟的,说好。
她挂了电话,手机振动了下,她没有看,心神不宁地放回了包里。
这样的心神不宁,一直持续到她和明深见面,以至于在明深问她最近怎么样时,闷在心口一下午的情绪到底是没忍住。
“明深。”
她眼睫轻抬起看向他,声音竟有些委屈的哭腔。
想忍住,但莫名忍不住。
其实原本,她是想过打电话给明深的,她想知道,从男人的角度,梁西沉大概是怎么想的,她该怎么面对。
但没想到会收到梁奚临那样的短信。
她直觉,梁西沉和明深都有事瞒着她。
或者,明深是不是也知道梁西沉那时候是喜欢夏微缇的?
这么想着,不知怎么回事,鼻尖竟隐隐翻涌起了酸意,连眼睛也不能避免。
又在下一秒,在明深递给她一张纸巾时,一下地没有控制住。
眼泪一滴滴地往桌上砸,像是要把昨晚忍住的眼泪也一同掉下来。
眼前模糊。
她没接他的纸巾,只是盯着他,说:“我们认识十多年,你是我第一个朋友。明深,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和……”
梁西沉三字梗在嗓子眼,她的眼泪突然间掉得更凶了。
无声的,越来越厉害。
好不可怜。
明深静默片刻,到底起了身,走到她身旁,再递给她纸巾:“慢慢说。”
岑雾却说不出话了。
她仰着脸,唇一直在颤,胸口闷得难受,几乎是用尽全部力气才勉强再挤出委屈的声音:“明深,你……”
突然有沉而重的脚步声逼近。
在她根本没意识的时候,梁西沉那张脸毫无预警地出现在眼前,薄唇抿得几乎成了条直线,一双紧锁她脸蛋的眸子像蘸了墨。
她忘了呼吸,也忘了说话。
唯有眼泪还在不停地往下掉,愈发汹涌,像断了线的珍珠,怎么也止不住。
他却将她的手腕扼住拉着她站了起来。
“砰——”
车门被他重重地甩上。
他绕过车头回驾驶座,给她系安全带,夕阳余晖温柔,他那张冷硬的脸却没有丝毫的温度可言。
下一瞬。
黑色的库里南如同离弦的箭一般疾驰而出,挂着的那枚平安符前后疯狂飘动。
逼仄的空间里,气压极低。
岑雾的眼泪全然不受控制地一直在掉,她的脑袋恍惚,思维像是凝固,同时失声发不出声音。
直到——
库里南驶入公寓地下停车场,她被他从车里带出来,不打招呼地直接扛到了他肩上。
倒挂的羞耻姿势。
“……梁西沉!”
她尖叫,可是梁西沉充耳不闻,长腿迈开大步往电梯那走。
极快。
她本能地奋力挣扎,想从他肩上下来,然而他只是用一只手就将她牢牢禁锢,她甚至根本动弹不了。
“咔嚓”一声。
家里的门解锁,“砰”的一下,又被他一条腿带上。
半暗的环境里,她的身体跌入柔软的沙发。0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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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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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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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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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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