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宇一听非常高兴,看着岑雾的眼神温和:“有什么需要就和老师说,不要不好意思。然后……”
他顿了下,颇有几分胸有成竹的骄傲:“先保密啊,别让其他班知道,到时候我们一鸣惊人。”
周思源嘿嘿笑了声:“朱老师,你好像还不知道要表演什么节目吧?”
雾雾只是答应了沈岸会准备元旦晚会,还没确定表演什么,连她都不知道呢。
“……”朱宇失笑摇头,“总之保密。”
“保密什么?”烫了卷发的吴雯踩着高跟鞋走进来,眼尖看到岑雾,笑,“你就是岑雾吧?”
岑雾抬头。
不期然的,她看到了跟着进来的林湘。
林湘也看到了她,原本有些红的脸此刻更红了,跟着,她甚至莫名其妙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吴雯的办公桌就在朱宇的旁边。
她坐下,接着刚才的话:“我听说你和林湘是表姐妹,住一起。岑雾同学,你的英语语文次次都是年级第一,如果有时间的话,给林湘辅导辅导。”
她说着抽出一张试卷,又看向林湘:“你看看你自己的分数,林湘,开学到现在你次次垫底不及格,就这样你还三番两次在我的英语课上不认真听讲?”
“你怎么想的?”
林湘低着头,手指绞在一起用力地揪着衣服,牙齿紧咬嘴巴,眼睛泛红,看起来像是要哭了。
吴雯瞧见,摇摇头:“和岑雾好好学学。行了,回教室吧,把这些试卷带回去让课代表发一下。”
朱宇示意岑雾和周思源也回去。
三人走出办公室后还能听到朱宇回了句:“元旦晚会啊。吴老师,你们班准备什么节目啊?”
吴雯说了句什么没听清楚。
岑雾和周思源挽着手慢吞吞地走在后面。
突然,前面的林湘停了下来,用发红的眼睛怒气冲冲地瞪着岑雾,一副快哭的语调:“谁让你到处说住我家了?”
她的胸膛起伏:“才不要你假好心,装模作样!我会自己找补习老师!第一名有什么了不起!”
说完她转身就跑,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样子。
周思源护短的话都没来得及出口就这么堵在了喉咙口,她皱着眉,气呼呼的:“她有病吧!真是你表妹啊?”
“嗯。”岑雾不在意林湘的无理取闹,对上周思源诧异的眼神,没有瞒,“她爸爸是我舅舅,我暂时住他们家。”
周思源只知道她住燕尾巷,并不知道是借住在舅舅家,一时说话没经过大脑,脱口而出:“那你爸爸妈妈呢,他们不在这里吗?”
她出生在一个有爱的.家庭里,父母恩爱,家里的长辈都把她宠成了小公主。
在她的概念里,父母都会陪着自己的儿女住在一块儿,何况高中这么重要的三年。
“雾雾?”
岑雾垂下眼眸。
周思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她懊恼,想转移话题,听见她没有什么情绪的一句:“我没有爸爸妈妈。”
说话时,她的脸偏向一旁像在看远处的风景。
微抿着唇,侧脸看着倔强清冷。
这一刻,周思源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心疼感觉,直到后来她知道了她的雾雾从小都经历过什么才更加明白。
她不想雾雾不开心。
“哎呀,不说这个了。”她亲昵地挽紧了她的手,绞尽脑汁换话题,“啊对了,梁西沉的笔记对我们真的好有用啊,学神就是学神,下次有机会我们请他喝奶茶谢谢他,顺便也谢谢谢汶。”琇書網
岑雾心口猛地一跳。
这好像已经成了深入骨髓的本能反应,在她听到梁西沉的名字,或者见到他的人时,全然不受控制。
她不免又想到了今早公交车上的那幕,画面最后定格在他看她那一眼。
眼神冷淡。
实际上今天一整天,除去上课时间,她总是不由自主地就想到这件事,让她如鲠在喉,坐立难安。
直到现在她都在懊恼,为什么要睡着。
那个眼神,是不是代表着讨厌?
唇里侧咬了又咬,她突然有些冲动地想问问周思源,她张嘴:“思源……”
“嗯?怎么啦?”周思源牵过她的手。
一阵风吹过将她吹清醒,岑雾最终还是咽回了那个在心底千回百转的问题,哪怕让她心口发闷。
“我是想说,快上课了,我们快点吧。”她佯装自然地改口。
周思源没有察觉到她的纠结,她笑了笑,眉眼弯弯快快乐乐的:“那我们快跑吧,下下堂可是灭绝师太的课。”
她说着牵紧她的手往楼上跑去。
十一月底的风吹得校园里的树叶不停往下掉,岑雾听着风声,也听到自己在心底叹了口气。
-
放学回到燕尾巷,正是准备吃饭的时候,岑雾放下书包去厨房帮忙端菜,摆上桌时,林湘阴阳怪气地白了她一眼。
对于这些幼稚举动,她从不在意也不会放在心上。
倒是关敏华冷不丁开口:“雾雾啊,上次开家长会,老师说湘湘的成绩不太理想,我听说你成绩挺好的?怎么也不帮帮湘湘?”
岑雾抬眸,恰好对上她分明是埋怨的神情,直说:“舅妈,林湘如果有问题可以问我,但她说会请补习老师。”
林湘并不需要甚至排斥她的帮助。
原本她就为了越来越近的梨花杯比赛不停练舞,又要把数学成绩提上去,每天能睡得时间本就少。
既然林湘今天在学校已经那么说,她更不会勉强自己。
但关敏华不乐意了:“你这说的什么话啊,请补习老师很贵的。你既然成绩好,帮帮她不是顺带的事?”
“该花的钱还是要花的,”林进生怕她没好脸色吵起来,急忙说,“雾雾怎么说还只是学生,肯定不及老师的。”
关敏华瞪他一眼:“闭嘴!”她心里攒着火,嗓门一下就大了起来,“那好,你不教就不教,干嘛欺负湘湘?她怎么说也是你妹妹。”
“我没有欺负她。”岑雾始终表情淡淡,没有丝毫的变化。
不多吃晚饭已是习惯,吃完最后一口,她轻轻放下碗筷:“舅舅舅妈,我吃好了,想上楼复习功课,你们慢吃。”
她说完起身,习惯性地把碗筷收拾进厨房,全程没怎么看林湘。
上了阁楼,她隐约听到林湘抱怨发脾气:“我才不要她辅导,她以为她是谁啊。她什么时候能搬走,讨厌死了!影响我学习!”
她关上门。
做试卷,之后拿出梁西沉的笔记配合复习功课,只不过看着上面的字,她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个眼神。
就像一根鱼刺卡在了她的喉咙口,咽不下也取不出来。
不知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今早的事实在不能让她释怀。
——她竟然梦到了梁西沉。
一睁眼,看到的还是近在咫尺的下颌线,清晰流畅,凸起的喉结上下轻滚,透着隐隐绰绰的性感。
她恍了神,忘了起身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看着。
突然。
公交车一个急刹车,毫无征兆的,她的身体往旁边倒去。
唔。
偏硬的触感。
是……
她的唇碰上了他的下颌。
刹那间,她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秒涌向了她的脸,让她的脸滚烫通红,红得又好像能滴出血。
呼吸停滞,世界也仿佛跟着停下。
她大脑空白,一动不敢动。
直到,他冷冷垂眸,讽刺的眼神睨了她一眼。
她羞愧难当,同手同脚地要爬起来,没想到画面一转,她变成了站在舞台中央,底下是暗的,唯一的灯光落在她身上。
她茫然。
然后,底下也亮了起来,她对上了一双不陌生的漆黑眼睛,同一时间,音乐声缓缓悠扬响起。
她的身体已是本能地跳起舞。
为他而舞。
一舞毕,属于他的鼓掌声响起。
越过暗色和距离,她和他再次四目相接,她情不自禁地弯了弯唇。
而就在这时,一群人突然出现,冲了过来将她团团围住。
有人朝她大笑:“你们看,烂泥竟然敢染指月亮。”
其他人呢哈哈大笑,笑得前俯后仰五官扭曲:“癞.□□想吃天鹅肉,呸!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出身,配不配!”
嘲讽声接连不断,字字入耳。
她抬脚走向最先嘲笑她的人面前,却在这时,隔着人群再度和他目光交汇。
他的眼神……
胸口闷到极致几乎就要窒息,岑雾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她低着头,安静的阁楼里只有她沉重的呼吸声。
良久。
她摸过手机摁亮屏幕,才四点,她睡了还不到三小时。
没了睡意,她索性起床。
只开了一盏小台灯,在冷意侵袭的凌晨,在暗色中,她不停练舞。直到该出门上学。
不知不觉她已经习惯提前到校,只是为了赶上那班不确定能不能遇见他的公交车。
就像是在吃一颗内里苦涩的糖果,只为了其中那一点点若有似无的甜,只因她早已上瘾甘之若饴。
而或许是梦里最先的画面让她羞愧,今天上车后她直接走到车厢里面,面对着左边的窗户,不敢站在右侧远远地看站台上有没有他。
但就像视觉被遮挡后其他的感官悔变得更为敏锐,她竟然在各种各样的声音中一下就感觉到了他。
握着扶手的手紧了紧,终于在他站到她身旁不过半米距离的位置时,差点把自己抓疼。
她的目光是看向车窗外的,头偏着,只能在窗户上用余光不甚清楚地偶尔偷偷看他一眼。
她看到他薄唇抿着,莫名给她一种在压制骨子里戾气的错觉。
心情不好么?
岑雾忍不住胡思乱想,此刻思维全都被他占据。
急刹车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发生的,竟然和昨晚梦里一样猝不及防,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方摔去。
电光火石间,她猛然想到昨天早上和晚上梦里的那两个画面,心里飞快告诉自己不能再在他面前失态。
于是她拼了命地稳住身体,不想撞到他。
最后,身体是稳住了。
只是……
她的一只脚踩上了他的鞋。
她在心跳骤停间听到司机破口大骂了声会不会骑车,也听到了车上其他人的抱怨和惊呼声。
独独没有听到他的。
仿佛发生任何事都与他无关。
不敢多想,岑雾急急收回脚,而后发现脚印踩在了他的鞋上。
他今天穿了双白色的鞋,被踩脏的那块格外明显。
不着痕迹地深吸口气,在双倍的懊恼中她硬着头皮抬头,强忍着没躲开,看着他:“对不起。”
他像是认出了她,目光落在她脸上。
“没关系。”从他薄唇中溢出的三字像极了昨天早上,像金属一样冷。
包括他的眼神。
像是被当头浇了盆凉水,岑雾的身体差点打了个冷颤,她硬生生忍住,手抓紧了椅背,悄然用力。
后来的两站路,两人没再说过话。
直到下了车,岑雾仍懊恼,为什么不能再站稳些。而他的眼神仿佛和昨天的重合,又让她难以自控地胡思乱想。
浑浑噩噩的,她连早餐摊老板问她要吃什么都没听见。
“豆浆蛋饼,三份,一份给她。”空气里突然袭来干净清冽的气息,拽回她思绪的嗓音也不陌生。
岑雾转头。
梁西沉看了她一眼:“今天谢汶请吃早饭。”
言外之意,她是顺带,要谢谢谢汶。
那天早上的温度很低,风很冷。
岑雾插在口袋里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有很多话堵在了嗓子眼,最终她只是低声说了句:“谢谢。”
很快,三份早饭被装入袋中,其中一份由梁西沉递给她。
岑雾伸手接过,极力忍住不让手指发颤,习惯性地礼貌再道了声谢,却没能从他手上接过。
她抬眸,不期然撞入他深不见底的黑眸里。
他盯着她的眼睛,似是低不可闻地嗤了声,出乎意料地叫了她声:“岑同学。”
早餐摊上暖黄的灯光虚虚笼着两人的影子,但晕在他脸上照得并不分明。
岑雾心尖猛地狠狠一颤。
下一句,他的语调冷淡,听着漫不经心——
“我长了张杀人放火吃人的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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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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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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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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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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