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要不了多久,整个天下的百姓都希望陈烈代替大明皇帝统治这个国家。
这是朱慈烺的文官们和东厂番子们在全国各地看到的真实情况,根本不需要怀疑。
如此一来,陈烈一直缺乏的大义名分就具备了。
不是陈烈自己要反大明,是天下人要陈烈取而代之。
再过三年,等越来越的百姓反对朝廷,渴望陈烈的时候,朝廷可能就完全控制不了局势了。
再过六年,等考试选出的官员成为地方主官的时候,陈烈可能一纸檄文就能招降大明所有地方官,兵不血刃地推翻明朝。
朱慈烺拼命地转动着手上的压书玉,眼睛里写满了焦虑。
他感觉自己正在飞速地失去这个天下。
张光航观察着天子的脸色,一咬牙,跪在了地上。
“圣上,大明江山社稷危矣!臣请圣上早做决断!”
朱慈烺听到这话手上一颤,把压书玉掉在了地面上。
哐当一声,玉块碎成了三片,碎了一地。
朱慈烺有些惊恐地看着张光航,看着这个有名的变法派领袖。
张光航曾经因为帮陈烈说话,曾经被控制朝政的东林党视为陈烈党羽。
东林党那时候在京城内外大肆造谣,说张光航和陈烈私通,陈烈造反后要立张光航为首辅,封开国公。
就连朱慈烺也一度怀疑张光航和陈烈关系好。
但实际上,张光航帮的却不是陈烈,而是那时立志于变法的天子。
那时朱慈烺被文官们挟制不能自主,张光航跳出来为陈烈说话,实际上是为天子的新法说话。
然而等东林党覆灭,陈烈逼迫朝廷以后,张光航就立即站到了陈烈的对立面。
张光航甚至公开反对陈烈,声讨陈烈,组织了一帮人和内阁首辅严学伦对抗。
张光航自始至终是一个大明忠臣。
这一次,感觉到陈烈的势力已经要颠覆大明,张光航和天子朱慈烺一样焦虑。
张光航说的是早做决断,实际上是劝说朱慈烺动手。
朱慈烺看着张光航,脸上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对陈烈动手?
怎么动手!
小太监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张光航,吸了口气。
他刚要说话,却看到站在他旁边的东厂太监站了出来。
东厂太监突然间嚎啕大哭,跪在地上大声说道:“圣上,县城的情况不是孤例,以奴婢的了解,整个大明处处都是怨声载道。”
“这样下去五年,恐怕陈烈不需要造反,天下人就把大明反了!”
东厂太监大声说道:“圣上!圣上早作决断啊!”
朱慈烺往御座后背上一靠,好久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他才说道:“运河王兵强马壮.......你们让朕做决断......如何决断?”
东厂太监噗通一声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大声说道:“圣上!奴婢有消息,西方极远处的奥斯曼国、波斯和印度联兵攻打陈烈的南方军队。”
“陈烈感觉南方吃紧,已经调了三万大军南下。”
“这些年陈烈一直在开拓海外,领地的军队一调再调,如今这三万一走,领地就只剩下五万大军。”
朱慈烺眼睛一瞪,慌张地看着他。
东厂太监大声说道:“圣上!陈烈的所有工业基地,后勤基地,军火供给工厂,银粮储运仓库全在领地。”
“我们有二十万新军,只要二十万新军发诏天下讨伐逆贼陈烈,发兵东进把他的领地占了。”
“陈烈的海外领地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不到一年就会土崩瓦解!”
听到东厂太监的话,朱慈烺僵在了那里。
好久,他都没有说一句话。
东厂太监和张光航等了好久,不由得抬起头看天子。
然而他们看到的天子却已经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镇定。
这乍暖还寒的春天里,端坐在御座上的天子竟突然间流出了满头大汗。
那不是细汗,那是密密麻麻的一大片冷汗,即便是张光航和东厂太监这样隔着三米跪在前面,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当真从不曾看到天子这副样子,一下子也呆住了。
朱慈烺也发现了自己在臣子面前的异常,抬起手来想掩饰一下。
然而抬起手来他才发现右手在微微颤抖,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掩饰自己的慌张,只能无奈放下去。
东厂太监和张光航对视了一阵,眼睛里也有些慌张起来。
天子举棋不定成这个样子,如何做大事?
东厂太监把牙一咬,大声说道:“圣上!陈烈只有五万兵马,我们有二十万,只要我们一鼓作气,一定能攻破陈烈的老巢!”
朱慈烺又是一阵沉默。wWW.ΧìǔΜЬ.CǒΜ
许久,他才看着地上的东厂太监,重复地说着:“五万……”
“五万……”
朱慈烺突然看向了站在一边的小太监,“你怎么不说话?”
小太监听到天子的询问,突然间就满眼泪花,仿佛是大难临头。
他蹒跚地跪了下去,俯身说道:“皇爷!此等大事,奴婢哪里敢置喙?”
“只要皇爷下了决心,前面就是刀山火海悬崖峭壁,奴婢粉身碎骨也要为皇爷冲锋陷阵。”
听到小太监的话,朱慈烺闭上了眼睛。
许久,他才睁开眼睛,对小太监说道:“你去京营传令,让杨国柱准备骏马器械,弹药粮草,准备发兵。”
小太监愣了愣,抬头看向了朱慈烺。
作出发兵的准备?
打陈烈绝对是以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怎么能大张旗鼓准备?
如果让陈烈知道京营新军已经准备打仗,陈烈能不防?
东厂太监大声说道:“圣上!要么就雷霆万钧杀过去,要么就不做声张!”
“如果我们大举备战又不速攻,恐怕只会增强陈烈的戒备!”
朱慈烺又闭上了眼睛。
东厂太监扑通一声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大声喊道:“圣上!此时绝不是犹豫的时候!”
朱慈烺叹了口气。
“朕累了,今日便这样吧。”
东厂太监和张光航诧异地抬起头,看着朱慈烺。
朱慈烺在御座上坐了几秒钟,不再和臣属们多说,一转身走进了寝宫。
大明朝内阁首辅严学伦端坐在自己宅邸的大堂中,细细品茗着新茶。
窗外突然飞来一朵桃花花瓣,飘落在严学伦的茶几上。
严学伦诧异地抬头往外面看去,却看到玻璃窗外,一树桃花已经是迎风怒放。
严学伦看了许久,忍不住唱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把目光从桃树上收了回来,严学伦放下茶杯,摇了摇头。
天子已经快两个月没有上朝了。
自从京营新军被动员起来以后,天子就抛弃了所有的常规政务。
如今天子只关心各地的军情,从乾清宫中不断发出圣旨调集各地兵马,隐隐用各镇边军摆出了包围陈烈的态势。
内阁中的来自各地的奏章堆积如山,天子的宦官们一份都不来取。
到了这个月,严学伦都懒得票拟了,只任那些奏章积压在案桌上。
天子不上朝,严学伦干脆也给自己放了长假,在家中享受难得的闲暇时光。
但是这闲暇时光,却是越来越危险。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堂堂内阁首辅严学伦门前就变成了门可罗雀的状况。
京城的文官对严学伦避之不及,武官们更是生怕和严学伦沾染一丝一毫关系。
严学伦家里的门童几天都迎不来一个客人。
严学伦叹了一口气。
管家突然提着一袋杂物从门外跑了进来,满脸的慌张。
“老爷!老爷不好啦!”
严学伦看着慌张跑进来的管家,思考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管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喊道:“老爷,京城待不得了,赶紧出城吧!”
严学伦叹了一口气,问道:“天子终于还是张榜了?”
管家愣了愣,问道:“老爷你怎么知道?”
严学伦沉默了一会,缓缓说道:“领地仅有的五万士兵又抽调了一万北上防御,犹豫了两个月的天子也该下决心了。”
管家被严学伦的话惊得瞠目结舌,慌张地看着严学伦。
“老爷,这次天子是真的要发兵讨伐王爷了,老爷!王爷已经被打为逆贼了!”
“老爷你既然知道有这么一天,为什么还待在京城里?”
“老爷,天子要讨伐王爷,第一个就会来拿老爷!”
“老爷!京城的所有城门都戒严了!再不想办法走,说不定会被天子的番子夺去性命啊!”
严学伦听到这话,身子微微一颤。
显然,严学伦也怕死,也怕被东厂番子剁了脑袋。
他吸了一口气,强自镇定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番子们封住城门却不来拿我们,就是希望我们乔装打扮灰溜溜逃窜,我们不能走。”
“老爷,我们如何不能走?”
严学伦顿了顿,说道:”我们是王爷在朝廷中的人,我们是王爷派来振兴大明的。”
“我严学伦这几年兢兢业业,按照法制的思想在大明变法,为的是造福大明的百姓。”
“我们在朝廷上做的一切,都是堂堂正正、无懈可击。”
”现在天子因为逐渐失去权势和人心,就突然发难要讨伐兵力紧张的王爷,这是倒行逆施!”
“天子这是毁了天下的公道和人心。”
“我们毫无过错,我们不能逃,我们为天下百姓做事,为什么要做逃窜的老鼠?”
“要乔装打扮逃出京城?我们要堂堂正正坐在这里,呵斥倒行逆施的天子。”
“现在是王爷事业的关键时刻,我们要做得堂堂正正,让天下人明白谁在倒行逆施,谁在造福华夏!”
管家听到这一番话,惊得目瞪口呆。
“老爷……你怎么这么古板?你这是在用性命博名声啊……”
严学伦吸了一口气,说道:“不是我严学伦眷恋虚名,实在是王爷此时实在太需要大义名分。”
“我严学伦可以死,王爷绝不能被天下人视为奸佞反贼!”
管家看着严学伦,两道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老爷……”
管家一句老爷没有说完,大院外突然传来一片兵马喧嚣。
传入耳中的遍是沉重的脚步声,铠甲摩擦和刀剑剑鞘碰撞的声音。
管家张大了嘴巴,说道:“番子……番子来了……”
过了一刻钟,似乎是东厂番子们包围了整座院府,东厂太监才别着绣春刀,阴沉着脸撞开了严学伦的大门,带着人走进了院府。
看到闭眼端坐在大堂上的严学伦,东厂太监愣了愣。
眉头几乎拧成竖的,东厂太监怒瞪着严学伦喝道:“逆贼严学伦!你如何敢端坐在这高堂之上?”
严学伦睁开眼睛看了看东厂太监。
“我如何不能端坐在高堂之上?”
东厂太监看见严学伦的镇定模样,有些怒火中烧,冷笑一声说道:”严学伦!陈烈谋逆作乱!”
“已经被天子传令天下讨伐,你助纣为虐,已经也打为反贼,你如何不逃?”
严学伦冷冷看着东厂太监,笑道:“吾问心无愧,如何会逃?”
东厂太监现在就想看到严学伦乔装打扮狼狈逃窜,甚至化装成女子逃跑被当场拿下。
那样一来,朝廷可以把严学伦的丑态公布天下,让世人轻视陈烈。
他实在没想到严学伦这么硬气,竟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模样。
东厂太监一挥手,东厂番子们冲了上去,把严学伦从椅子上摁了起来。
他冷笑一声,说道:”严学伦你别得意,你的罪名是谋逆,这是诛九族的罪名。”
“等京营的大兵攻陷了陈烈领地,你留在领地的妻儿老小全部要被斩首。”
严学伦听到这话,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扬起头哈哈大笑起来。
“攻陷领地?哈哈哈哈!”
东厂太监被严学伦笑得有些尴尬,愤怒地吼叫一声:“京营有二十万人,同时发兵的还有十六万边军。”
“我们的人数近乎四万人的十倍,你严学伦觉得领地都是神兵天将吗?”
严学伦收住了大笑,摇了摇头。
“你要明白,天子和运河王之间的差距,不是十倍可以弥补的。”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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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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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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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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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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