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二被旁边的弓手骂了一顿,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前几天刚到这酒家里做事,实在没有做过赶客人下桌的事情。
这个店小二正在发愣,酒楼的老板冲了上来。
看到木讷的店小二,那老板眼睛一翻,赶紧朝周马快说道:“头翁!你好多天没来小店吃酒了?”
“你要坐这二楼?我立即给你清出来。”
那老板上去捏着店小二的耳朵,大声喝道:“你说你能做个什么?”
“看到头翁不知道做事?头翁让你做的事你也敢不做?”
那店小二被老板捏了一顿耳朵,惨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跑到了那两个小商贩的桌前。
他还没开口请客人下楼,那两个小商贩就自动站了起来,端着酒具往楼下走。”
“这小县城里谁不认识周温登?又有哪个敢和周温登对峙抢夺酒席?”
“两个小商贩都是小人物,不需要小二解释,自动避了周温登的风头。
周温登冷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坐到了临窗一张大桌子上。
他的两个弓手则坐在靠近楼梯的另外一张小桌子上,仿佛是帮周温登把风一样。
酒楼老板陪着笑,走到周温登旁边请周温登点菜。
周温登大手一挥,说道:“莫急!等黄相公来了,请黄相公来定。”
酒楼老板小鸡啄米一样说道:“头翁说得有道理,该如此,自然是如此。”
说完这话,酒楼老板就坐到了两个弓手那一桌上,让店小二端上了猪耳朵,醋溜鱼等几个小菜上来。”
“他生意也不做了,尽在那里和两个弓手套近乎。
过了一会,这场酒席的正主,黄桂吉黄秀才,终于从主街上走了上来。
看到黄相公走了上来,周温登哈哈大笑,主动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讨好地走到了楼梯边上,一边作揖一边说道:“黄相公果然给周某人脸面,从和庄那么远的地方过来吃周某人的酒!”
黄桂吉苦笑了一声,脸上却满是灰败神色。
他也不和周温登还礼,只是摇头叹息了一声,自顾自坐到了桌子上。
周温登看了看黄桂吉的脸色,脸上有些奇怪。
他看了看酒楼的老板,发现那老板也是一脸不解神色。
周温登挥了挥手,说道:“上菜来吧!捡些下酒的菜端上来。”
说完这句,周温登就陪着笑走到了黄桂吉身边,慢慢坐了下去。
“我听说黄相公刚从府城回来?”
黄桂吉说道:“然也,我去看了看几个同年。”
周温登哈哈大笑,讨好地说道:“果然是读书人的雅事,不是我们这些粗人可以明白的。”
黄桂吉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周温登见黄桂吉的样子,眉头一皱,问道:“怎么了?”
黄桂吉叹了一口气,说道:“天塌下来了!”
周温登脸色一沉,暗道不妙。
看黄桂吉的样子,显然是出大事了。
黄家招惹到大人物了?还是不小心得罪府城里的官爷了?
总之显然不是好事情。
周温登当然不希望黄桂吉出事,周温登这些年好不容易结交到黄桂吉这样一个士人,当真是不容易。
也就是那年黄桂吉家里在县城开了一家布庄,周温登主动上门帮黄桂吉赶走了那些来泼脏水搞事的同行。
黄桂吉才捏着鼻子交了周温登这样一个捕快朋友。
交了黄桂吉这样一个秀才朋友,周温登感觉自己在县里的地位都高了一些。
平日里其他的捕快都高看了自己一眼,就连酒家勾栏里的老板招呼自己时候都更客气了一些。
周温登这些年投资了不少感情在黄桂吉身上,就希望这个年轻的秀才能更进一步,能中个举人。
如果黄桂吉中举,他周温登就当真要鸡犬升天,成为县城中的风云人物了。
到时候黄桂吉如果能在县老爷面前为自己美言几句,周温登成为捕头都有可能。
然而周温登此时看黄桂吉的样子,似乎是遇到大麻烦了。
很大的麻烦。
自己这些年的投资全白费了?
周温登看着黄桂吉,突然觉得黄桂吉的样貌有些可恶起来。
黄桂吉却没有注意周温登的表情,只是在那里叹气。
连叹了几声气,他才说道:“运河王上奏天子,将科举停了!”
周温登听到这话愣了愣,好久都没反应过来。
科举停了?
那官老爷从何而来?
那以后秀才们算什么?
这天,要翻过来了?
周温登坐在那里,好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不是他大惊小怪,实在因为这科举是天下第一大事,周温登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科举都能停下来。
这各行各业,哪个生活领域,不是被科举左右?
比如那正街上的米店、布庄、盐醋酱油铺子,哪一家不是有功名的士人开出来的?
你若不是个秀才,不是一个举人,哪里敢开店铺和别人抢生意?
同行是冤家!
或者让小厮来骂街泼脏水,或者让相熟的衙役差办来找你的茬,你敢和士人抢生意,那些有背景的士人自然有办法让你度日如年。
和商业聚集区域不一样,大型商业城市的生意是竞争性的,做生意的还有一些普通商人。
而这种小县城的种种生意都是垄断性的,只要能开门就能赚钱。
越是这种小郡县,就越看重官场势力。
小小的县城一条主街六条小街各行各业都被士人把控。
主街上各家店铺的大小和规模,可以说就是士林人物的势力地图。
这是县城上的情况。
在乡下,那就更是由士林中的人物一手遮天。
在以前,因为有功名的秀才、举人可以不交税,那些刁民争先恐后地带着土地往士绅家里投献。
这几年,天子在北直隶均平田赋,士绅不再可以免税,势力小了一些。
但是因为士绅地位超然物外,县太爷处处偏袒,在乡间俨然就是土霸王,在乡下依旧是前呼后拥。
说句不好听的,在乡下得罪了当地有权势的士绅,乡下的张三李四王二麻子都会来找你的麻烦,能把你逼得背井离乡。
在官场上,那就更是衣冠人士的势力。
不说别的,县太爷本身就是进士。
任何一任县令来到,不做别的先要召集士林人物见面。
在官场上的惯例里,地方上的小民仿佛都不是人,仿佛只要熟悉了地方上的士绅就算是熟悉了地方事务似的。
县太爷每年都要从田赋中拿出银子来修缮县学,嘉奖上进的生员。
每个月,县里的那些秀才们都要举办诗会。
有时候县太爷高兴了,也会亲自参与。
可以这么说,每个秀才在县城里都是响当当的人物,都是能在县太爷面前说话的人物。
县城里的吏员、衙役、捕快和差办哪里有机会和县太爷说话?
所以在县城内,横行霸道的是衙役捕快,但真正有权有势的却是那些秀才相公,举人老爷。
在县城生活的各个角落里,都写满着对士人的尊崇和畏惧。
每次童试放榜,那些报信的差办所到之处往往是人潮涌动,几百人跟着差办跑,就想去看看哪家子弟又高中秀才了。
这一中,从此就是跃过了龙门,变成人上人了。
至于乡试中了举人,那就更是为万人空巷。
不夸张的说,哪里出了一个举人,那都是会影响县城内几十年政治和经济的大事。
然而今天,黄桂吉说这一切都要结束了。
科举没有了,秀才没有了,举人没有了,就连进士老爷以后也不会有了。
以后谁来做官?
以后这县城中的商铺岂不是一夜之间都失去了靠山?
那些巴结士人的平头百姓以后会怎么对待士人?
乡下那些横行一方的秀才老爷以后算什么?
要被人报复打砸?
这算什么,那县城内的秩序岂不是要彻底混乱了?
周温登越想越觉得可怕,脸上越来越阴沉。
当然,周温登最不忿的还是自己对黄桂吉的巴结和投资。
这些年来,周温登光是请黄桂吉吃酒逛妓院就花了上百两银子。
这都不全是在县城内花的,黄桂吉眼里本地酒楼妓院都太低档,周温登经常和黄桂吉骑马到府城里去花天酒地,不醉不休。
逢年过节,比黄桂吉大三岁的周温登总是持弟礼,恭恭敬敬到黄桂吉家里拜会,送礼。
然而今天,这些付出全部打水漂了。
科举要停了,大明要变天了。
以后再也没有什么秀才举人,进士老爷了。
这黄桂吉并不是一个玲珑的人物,除了读书并不善于做人,做事十分倨傲。
以后他没有了功名,恐怕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
黄桂吉还没注意到周温登的脸色,还在叹息。
“这运河王当真是天下的......天下的大害,我大明二百多年的祖宗法制,到了运河王这里竟说改就改了。”
“我士林人士衣冠功名,从此都是粪土了!”
周温登黑着脸,问道:“这消息当真?”
黄桂吉苦笑道:“这还有假?”
“府城里已经传开了,百姓们都炸了,一个个聚在市井茶馆里议论纷纷。”
“只是还没有传到县城而已,我估计明天后天,县城也要炸了。”
“你听说过运河王的法制公德考试吧?恐怕以后当官甚至做吏员都要考那法制公德考试!”
周温登有些恼怒地看着黄桂吉。
现在的黄桂吉在周温登眼里就是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一个白白花了他几年心血和银子的书生。
周温登正在那里恼火,窗子下面的道路上突然有人举着一份《运河日报》冲了过来。
“变天了!”
“变天了!”
“都来听我说!前天的运河日报登了!科举在全国取消了!”
街道上所有人都惊骇地看着那个抓着报纸的人。
那个矮个子的小商贩不知道是不是平日里被士子欺负狠了,这时脸上一脸的扬眉吐气,站在醉客楼门口大声喊道:“去他娘的妄八腌货,以后再没有什么秀才老爷了!”
“就连差役捕快,以后也要考法制,考不上就统统滚蛋!”
周温登听到最后那句话,愤怒地一拍桌子。
他这桌子一拍,顿时把黄桂吉吓了一跳。
周温登脸上已经有些狰狞,冷哼道:“黄桂吉,你也有今天?”
黄桂吉听到这句话,惊恐地看着周温登。
周温登这么快就对自己翻脸了?
这也太快了。
这句话怎么这么难听?
这些年周温登一直对自己有不满?
旁边一桌的酒楼老板看到这边突然拍桌子了,也惊讶地看了过来。
县城内也只有几十个秀才,周温登和黄桂吉的关系在县城是人人皆知的,想不到科举一停,这周温登就翻脸了。
周温登看了看酒楼老板,又觉得自己这翻脸太快,传出去是个笑话。
而且以后要考法制了,自己以后能不能继续做这捕快,还真说不定呢。
他冷哼了一声,压住心里的无名怒火,笑着对酒楼老板说道:“店家,变天了,当真变天了,以后要讲法制了。”
“恐怕我们这些捕快以后都要参加法制考试才行啊!”
那个酒楼老板眼睛不停地打转,似乎是在重新估计现在的形势。
周温登笑着说道:“老板,我一个人霸着酒楼的整整一层说不过去,让一楼的客人上来吃酒吧!”
“大家一起热闹,才开心嘛!”
陈烈坐在运河王府三殿中,看着天子发来的圣旨,沉吟不语。
理论上,陈烈的领地也是大明的领地。
天子既然要在全国停止科举,自然会发一封圣旨到来。
当然,这封圣旨实际上并不会在运河领地宣示,只是直接送到了运河王府来,作为文件放到了陈烈的办公桌上。wWW.ΧìǔΜЬ.CǒΜ
陈烈甚至连宣旨太监都没见。
如今陈烈的领地已经高度自立,说是一个独立的国家也不为过。
从整体上来看,陈烈的领地比较像是大明旗下的一个诸侯国,完全有自己的一套东西。
让陈烈忧心忡忡的,是那封奏章上只提出停止科举一年,却没有提出替代的选官办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大明:神豪重铸世界体系更新,第249章 统统滚蛋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