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正的中军处,海螺号猛地吹响。
神枪手们屏息静气,摁下了扳机。
只听到啪地一声枪响,然后在漫长的战线上响起噼哩啪啦的射击声。
突然江北军一个炮长胸口突然迸射出血箭,捂着伤口倒了下去。
不仅是这个炮长被射倒,这个炮长附近的一个测量员和一个调整炮架的炮架手也被放倒。
神射手们在四百米的距离上点射,借助瞄准镜获得了惊人的命中率,自然不会放过重要的目标。
看到阵前炮兵刹那间被射杀一两千炮手炮长,江北军的将领们才如梦初醒。
陈烈的步枪能打二百五十步!
在二百五十步上取人性命,这是神兵下凡吗?
张慎言几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愣了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
江北军炮队中的炮长和测量员几乎被一次全灭,大炮一下子全部哑火了。
但神枪手的射击还在继续。
神枪手们使用的都是无烟火药不需要清理枪膛,而且装弹十分熟练,只用十二三秒就完成了再次装弹。
射手们瞄准目标,对着惊慌失措的江北军炮兵再次射击了。
又是一片噼哩啪啦的枪声响起。
江北军的炮兵再遭屠戮。
江北军的六百门大炮本来大概有七千多炮兵,被陈正的神枪手两轮打掉一半。
而最重要的炮长、测量员、炮架手和装药手几乎被全灭。
剩下的炮兵几乎全是拖炮的杂兵。
还活着的炮兵哪里还敢待在原地挨打?
一个个慌张地往后面逃跑。
看到炮兵一下子打垮,张慎言怒火中烧。
江北军之所以踌躇满志敢挑战陈烈,所依赖的就是这六百门红夷大炮。
炮兵被打掉,大炮全哑火了,这仗还怎么打?
他脸上红了又白,十分地激动。
张慎言左右看了一眼,最后指着吴三桂骂道:“吴三桂,你怎么如此糊涂,竟让陈烈的火铳手接近我们的队列!”
吴三桂被张慎言骂得张口结舌。
刚刚明明自己说要驱散这些火铳兵,是你张慎言说不需要。
然而此时出了问题,张慎言却又把责任全部赖在自己身上。
吴三桂虽然尊敬文官,但也是有脾气的。
他不禁恼怒地说道:“尚书大人何出此言,适才三桂便说要驱散这些火铳手!”
“若是尚书听三桂所言,炮兵如何会败!”
两人还在那里争论,两千五百名神枪手又开枪了。
这一次神射手瞄准了江北军前列的将校军官。
那些穿着铠甲的小军校全部成为了狙击手们的目标。
只听到噼哩啪啦一串枪声响起,那些站在前列的军官们一个个惨叫着倒了下去。
张慎言看着前面的景象,一时间目瞪口呆,竟失去了方措。
左良玉皱了皱眉头,不再询问进退失据的张慎言,而是朝身后的骑兵一挥手。
“骑兵局出击!”
令旗招展,左良玉身后的一万骑兵跨上战马,冲出队列往前面的神枪手冲去。
看江北叛军的骑兵杀出来了,神枪手们一个个跳上了身后的战马,开始撤退。
见前面的狙击手得手,陈正不再恋战。
他让炮兵把大炮和炮车连起来,率领大军往北面州城撤退而去。
既然已经端掉江北军的炮兵了,就不适宜再和江北军野地浪战了。
倘若城外野战,江北军可以利用人多优势,八万人对二万人尚有优势。
但是如果据城守卫,江北军的人数优势在大炮面前毫无意义。
战场距离州城不过八里,而江北军和陈正军之间的距离有五里,江北军就是跑断腿也追不上去。
张慎言、吴三桂和左良玉灰头土脸地坐在中军大帐内,看着汇报情况的将官。
江北军包围济宁州城已经半个月了。
自从在端掉江北军的炮兵后,陈烈的弟弟陈正就毫不犹豫的缩入城中死守。
而没有了火炮的江北军,根本拿济宁州城一点办法都没有。
左良玉麾下参将赵柱半跪在地,抱拳说道:“赵柱无能,实在顶不住城头的火炮。”
“两万士兵走到城墙边两百步就遭到城头霰弹炮击。”
“只一轮炮火,就被打死了一千多人,将士们顶不住,溃下来了!”
张慎言脸上发白,看着赵柱说不出话来。
赵柱的意思,是攻城大军一触即溃,被城墙上的大炮打几发炮弹就打崩了。
没有大炮,攻打坚城根本就是一个幻想。
张慎言心里恼怒烦躁,却无处发泄。
他被吴三桂顶了几次,如今也不敢再对吴三桂发火了。
想了想,他说道:“左帅,我们不如绕过济宁州城,往山东腹地攻去。”
左良玉皱眉说道:“荒唐!如实不顾拿下州城,我们的补给如何给养?”
“山东的大城如今都有乡勇守卫,我们没有大炮,打任何一座城都需要时间。”“补给线掐在陈正的手上,说不定一个月我们的将士就没有粮草。”
“到时候大军一哄而散,尚书大人能承担责任?”
江北二镇的士兵之所以有战斗力,完全靠左良玉和吴三桂二人统御有方。
两个总兵都是大明的名将,可以说是铁打的将军,是不可能更换的。
张慎言虽然要拿出文贵武贱以文御武的架子,但其实是色厉内荏。
他被左良玉骂了一声荒唐,也不敢还嘴。
咬了咬牙,张慎言说道:“按左帅的意思,我们只能等新一批炮兵练出来了?”
虽然几千关键炮兵在战线前面被神枪手一锅端,但终究还是有几个炮长、测量员和装药兵活了下来。
如今江北军只能以这些人为教练,从新兵中训练炮长和技术炮手。
但这项工作不可能一蹴而就。
没有四五个月,几千炮兵是练不出来的。
左良玉点了点头。
张慎言讪讪说道:“过了四五个月,陈烈在辽东都打完了。”
“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在这里等着,等陈烈在辽东打完仗回师来打我们?”
左良玉吸了口气,没有回答张慎言的话。
一个月之后,张慎言、左良玉和吴三桂坐在江北军的中军大帐里,一个个脸色发白。
北方传来噩耗,陈烈根本就没有和鞑子大面积开战!
此时陈烈已经挥师南下!
听到这个消息,张慎言如遭雷击。
张慎言有自知之明,这八万江北军是打不过陈烈的六万大军的。
中军大帐里,张慎言没来由地抖了一下。
他不等左良玉和吴三桂说话,就开口说道:“撤兵,撤回南直隶死守!”
吴三桂听到张慎言慌张的言语,看了看左良玉。
陈烈的大炮犀利得很,在城墙上防守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只会增加城墙被轰塌时候伤亡人数。
张慎言所谓的撤兵死守,只是惊恐之下的张皇逃窜。
吴三桂发现,这个张慎言不但完全不懂军事,而且是个自大又怯懦的人。
和这样的统帅在一起,不可能取得任何胜利。
吴三桂有些恼火这个张慎言,忍不住看了看左良玉。
而左良玉也皱紧了眉头,正朝吴三桂看来。
两人对视了一阵,似乎达成了某种一致。
等陈烈回来的时候,张慎言、左良玉和吴三桂三人已经撤回南直隶。
不过陈烈也没想着真的能把他们包围全歼,陈烈只是要的一个出兵南下的借口,现在已经有了。
陈烈率军继续南下,四万军队包围了淮安城。
“左良玉、吴三桂鼠辈,不敢直面我兵马锋芒。”
陈烈看着城墙上守墙的民壮,冷笑了一声。
“不过这些士绅为了保护自己的免税权力,当真是以死相博啊。”
“江北二镇已经退到了扬州去,这些地方士绅没有了江北军的保护,反而自雇民壮守城。”
左良玉和吴三桂不敢迎战陈烈,从高邮州一路南撤,已经退到了扬州。
淮安的士绅不甘心束手交出淮安城,相反,他们临时组织了两万人的民壮守在城墙上,要做最后一搏。
这样的情况倒也没有让陈烈吃惊,毕竟陈烈要的是士绅的命根子。
实际上在明末,靠精细经营靠管理妥善而发财的地主基本上已经不存在。
明末社会秩序混乱,官场腐败,没有权势和功名的地主早就被有权势的士绅吞并了。
在明末,民间巧取豪夺的现象十分严重。
大多数地主都是靠功名和权势侵吞他人的田地发家。
利用免税权吸引刁民投献,更是明末地主发家的常态。
陈烈废除士绅的免税权,通过法律让士绅无法剥削来投献田地的农民,对于士绅来说几乎就是废除了他们绝大多数经济来源。
没有了经济来源,动辄几十人上百人的士绅家庭怎么生活?
这是要他们的命。
在原先的历史上,即便是鞑清入主中原,扬州三日嘉定三屠杀得人头滚滚,也不敢剥夺士绅的免税权。
因为满清知道,如果他断了士绅的财路,士绅就会和他玩命,反清复明的旗帜会一下子插遍大江南北。
官绅一体纳粮的政策在雍正朝短短推行过几十年,到了乾隆朝便再次失效。
实际上,明末士绅绝不是软弱可欺的角色。
可以说士绅不是没有骨气,一旦触及了他们的利益,他们是竭力反抗的。
淮安的士绅,就决定在最后关头拼死一搏,一定要守住自己的利益。
为了逃税权和因此衍生出来的种种利益,他们是豁出去了。
此时城墙上不但站满了士绅们招募的民壮,更有不少士绅和子弟亲自上阵,在城墙上鼓舞士气。
当然,在陈烈军面前,这种拼搏是可笑的。
陈烈一声令下,一千多把狙击枪对准了北面城墙的城头。
噼哩啪啦地枪声响起,城墙上顿时响起一片一片的惨叫声。
横飞的血沫中,几百名守城民壮倒了下去。
陈烈在望远镜看到一个头戴儒巾的举人额头中弹,一声不吭地往后一倒,便死了。
平日里前呼后拥的大人物,在狙击枪面前也就是一发子弹就解决的事情。
城墙上的乌合之众哪里见过这样的射杀?
一个个慌了神,全部躲进了垛墙后面。
不过躲进垛墙也没有用,因为陈烈的大炮开始拆城墙了。
两百门大炮对准淮安的北城墙中段,开始了狂轰滥炸。
铁质的实心炮弹像是暴雨一样砸在城砖上,很快就把那些城砖和城砖下面的夯土砸塌了。
被砸碎的尘土全都倒在了城墙脚下的护城河里,到后面竟把那两丈宽的护城河堵住了一半。
只用了两个小时,大炮就在城北砸出一片长两百米的缺口出来。
只要等陈烈的辎重队上来填埋这段缺口前面的护城河,陈烈的大军就可以攻入城中。
然而就在陈烈的辎重队民壮推着手推车上来填埋泥土的时候,城墙上的乌合之众崩溃了。
虽然士绅们这次确实舍得花银子,给足了民壮几两银子,但谁的命都不是几两银子就可以买下的。
只听到轰的一声,北城墙上的守城民壮叫嚷着逃下了城墙。
这一片混乱很快就传染到了其他的三面城墙,最后所有的民壮都撒足狂奔。
他们躲入城中还担心被陈烈揪出来,在慌乱中打开了南城门,往城南城外逃去。
富庶的淮安城顿时门户大开。
陈烈也懒得追杀那些逃命的民壮,而是率军迈着整齐的步伐进入了淮安城。
士兵们穿戴着锃亮的半身甲,手持精良的步枪,脚踩结实的皮靴,一个排一个排地进入了淮安城。
扬州城城北十里处,陈烈四万大兵和三万衣衫褴褛的扬州民壮对峙着。
陈烈看着那些举着各色武器的民壮,朝姚文斓问道:“左良玉和吴三桂的江北军又逃了?”www.xiumb.com
姚文斓拱手答道:“斥候回报,我们大军从淮安一出发,左、吴二人就望风而逃。”
“据我们布置在扬州城内的斥候说,七天前江北军就已经渡过长江逃往江南,据说已经逃入留都南京城。”
王大强沉吟说道:“师座,扬州是江南有数的大城,江北军不发一枪就放弃,这似乎是没有和我们决战的决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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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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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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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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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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