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安抚伤员外,对立功的将士论功行赏也是必不可少,此战让许多藉藉无名的小卒一战成名,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当属那个“连毛都没长齐”的“何阿九”,也就是李瑄。
能够在黑夜中发现敌人已经头等大功了,李瑄在战时更是让所有人刮目相看,他只进不退,勇猛无双,斩获了近八百名敌人的首级,数量仅次于萧濂。
一夜之间,“何阿九”在军中成了人尽皆知的名字,众人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孩刮目相看,萧濂毫不避讳地提拔李瑄为参将,命他统领一千人的小队。
只是短暂的胜利过后,他们还要面对更加严峻的挑战——夺回北方三城。此事宜早不宜迟,一旦让大金从战败中缓过来,他们就错失了最好的时机。
因此这几日,萧濂一点也没闲着,一直在与副将们商讨如何以最小的代价取得胜利。
最后他们决定,兵行险招:先派一队人马绕过两座城池,直指最北方的沙落城,吸引大金的兵力,待另外两座城池的兵力被分散后,剩余的大军集中火力夺回两城。
“将军,这个法子好是好。”章骏说道:“只是这最危险的一部分,也就是先遣军队,该由谁率领?”
被削为副将的镇国公长子张治主动出列请缨道:“萧将军,请派末将前往,给末将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章骏也不甘示弱地站出列:“末将也愿领此重任!”
“都不可。”萧濂摆手拒绝道:“若是由你们任何一人带兵去沙落城,都有可能让大金怀疑我们是在声东击西,所以这个任务,只能交给我。”
“将军,太危险了!”章骏出声阻止道。
张治也附和道:“是啊将军,万一,末将是说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我大凌五万精兵群龙无首啊,不可,万万不可!”
“你们的担忧本将军都知道,只是沙落一行需要随机应变,谁都无法判断大金会如何应对,我亲自坐镇,能做到心中有数,剩下的交给你们,我很放心。”
“将军……”众人还想再劝,却被萧濂一一挡了回去。
“大家不必再说了,我意已决,今夜便挑上五千精兵,随我出发沙落城。”
军中将士很快听说了这个消息,对于能够跟着萧将军前往敌方阵营的最深处,将士们一个个都跃跃欲试。
“你们说,将军会挑谁去啊?”
“自然是立了军功的那些了。”
“那我是不是有机会?!”一个年轻的士兵眼中冒出了兴奋的光。
“你几个人头?”
“十个!”
另一个士兵翻了个白眼,道:“那你还是省省吧,前面估计还排着好几千个比你多的呢。”
“不会吧……”年轻士兵眼中的光亮又灭了下去。
“别的人我不敢说,但是那个何阿九,绝对能跟将军一起去。”
“你说何参将?”
“是啊,他都不能去,那我想不出还有谁能去了。”
“我什么时候才能变得跟何参将那么厉害?”那名年轻士兵的眼中满是向往。
营中不止他们二人这么想,所有人都以为萧濂一定会带上何阿九,然而此刻将军营帐中,萧濂正不容商榷地回绝了李暄的提议。
“不可。”
“为什么?!”李暄急得跳脚:“姐夫,我在之前一战中的表现你也看到了,我可以,我真的可以!”
“瑄儿,我不是怀疑你的能力,只是你知不知道这一趟很有可能有去无回?”
“我不怕,不管姐夫你怎么吓我,我都不可能退缩。”
萧濂放下手中的笔,抬头问道:“你为何一定要去?”
“因为这是我大凌与大金之战中最关键的一环!姐夫,明眼人都知道,若是这一环没做好,那么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会付诸东流,姐夫,我想帮你,想为大凌出力,你就让我跟你一起去吧!”
李瑄在萧濂营帐中苦苦哀求,最后萧濂实在被磨得不行,说了句:“这事我做不了主。”
李瑄一愣:“姐夫,你是大将军,你都做不了主,谁能做主?”
“喏。”萧濂朝门口抬了抬下巴,李瑄方才与萧濂争论得激烈,没注意到营帐门口站了个农妇。
“姐夫。”李瑄不明所以的问道:“你说她能做主?”
“对。”
“姐夫,你就算想拒绝我,也不能用这么荒唐的理由吧……”
“我看你才是荒唐。”门口的农妇一张口,就是李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口吻。
李瑄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再次转过头,看着那个跟自己姐姐的身形一点也不搭边的农妇。
“阿……阿姐?”
“是我。”李瑛一边走进门,一边卸下了身上的伪装。
李瑄想起来,这不就是连日来在军营中进进出出帮了段太医很大忙的那个农妇吗,她……她竟然就是自己的阿姐?!
只是李瑄现在没有心思问李瑛为什么会在这里,也没有心思问她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他现在满脑子只想让李瑛同意他去沙落城。
“所以阿姐,你同意我去沙落城吗?”
“你说呢?”
面对着姐姐姐夫,李瑄露出了他最固执的一面:“不管你们答不答应,我都要去!”
“你这是无视军令!”
“阿姐,你一个女子,尚可不远千里奔赴至义北城,为何我一个堂堂男子汉,为何不能去沙落!”
“你……”李瑛一时哑口无言。
“如果我一直在你们羽翼的庇护之下,我何时才能真正长大?这就是为何我背着你们偷偷参军的原因,阿姐,你们不可能护我一辈子,有些路,就让我自己走,我可以对自己负责的。
阿姐,如果你真心为我好,就让我去吧。”
李瑛心中不可谓不纠结,她其实认同阿弟的话,也明白不能过度保护他,可另一边却实在放心不下他的安危,这两种情绪最终在李瑄一个出乎意料的动作下有了结果——
李瑄“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李瑛惊得连忙就想将他拉起来,奈何她力气太小,李瑄纹丝不动。
“阿姐,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在此长跪不起。”
“我答应你,答应你!你快起来罢!”
李瑄面露欣喜:“阿姐,真的吗?”
“当着你们将军的面,我还能撒谎不成?”
“姐夫,你听到了吧!”李瑄麻溜地从地上站起来,手指李瑛,激动地对萧濂说道。
“听到了。”萧濂扶额,这个心软的家伙。
“只是你们俩,去之前要把这个戴上。”李瑛从袖中取出两个平安符,一红一黄,是她连夜缝制的。
红得给萧濂,黄的给阿弟,两人接过平安符,皆是欢喜不已。
“谢谢阿姐,我一定好生佩戴!”
“去吧,戌时就要出发了,回去收拾下。”
“是,将军!”李瑄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奔腾,一想到要跟着姐夫去完成一个如此艰难的任务,他就忍不住兴奋。他从小就是这样,越难的事,只会激起他越大的兴趣。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李瑄,萧濂用手指轻轻抚摸着手中的平安符,问道:“怎么想到做这个?”
“我是想着自成亲以来都没赠予你什么像样的礼物,我瞧军中好些将士都有家中妻子为他们缝制的小东西,我想着你也不能落下。”
萧濂没想到她还能想得这么细,笑道:“谢谢夫人,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我是诚心诚意缝制的,老天爷一定能听到我的心意,保佑你平安。”
萧濂将人拉入自己的怀抱,在她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一定。”
戌时,五千名由萧濂精挑细选的将士集结完毕,朝沙落城出发。
他们一路昼伏夜出,不让另外两城的大金士兵发现他们的踪迹,就这样走走停停,十日后,他们到达了沙落城外。
“记住,一定要营造出我们五万兵力全力进攻沙落城的样子。”行动之前,萧濂再次嘱咐道。
“属下明白!”
他们的计划是趁着白日里视野最好的时候,让沙落城的哨兵能够远远地发现他们,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去邻城寻求援军。
“吹号角!”萧濂一声令下,几千士兵纷纷举起手中的号角吹了起来,那声势,沙落城的哨兵不注意到都不可能。
紧接着,萧濂又命令他们在原地不停地来回骑马,扬起漫天的尘土,再加上不停挥舞的军旗,萧濂的目的很快就达成了。
“报告将军,沙落城前有敌军踪影!”
狄荡一惊,不会吧,这么快?!自上次败北后,他好长时间都没喘过气,萧濂这么难缠的东西,这才几天,就带兵打上门来了。
狄荡一把夺过千里镜,看着远处飞扬的尘土,他估摸着萧濂这是全军出动了。
“萧濂这个狗东西,他是想从最北边包抄我们?想得美!赶紧去求援!沙落只有两万兵力,打不过的!”
“是!”
狄荡冷哼一声:“萧老狗,上次不小心中了你的计,害我损失了那么多的兵力,这次我们正面对决,你别想再玩阴的!”
很快,临近两座城池的大金士兵几乎都聚集到了沙落城,加起来一共有七万。七万比五万,萧濂没有胜算。
离沙落城越近,萧濂的心提得越紧,他最怕的是狄荡太早发现他们的真实人数。
好在天公作美,今日正好是个大风天,沙落城外的细沙被吹得漫天飞扬,别说狄荡了,就是几十里外的人都不一定看得清。
就这样,萧濂带着五千人马,一步步慢慢地朝沙落城靠近。
“他们怎么走得这么慢?”狄荡看着千里镜内的景象,不禁奇怪。
“兴许是他们害怕了,不敢上前。”
“不对,不对。”直到那妖风终于停下来,尘埃落地,狄荡才看清眼前的景象:“怎么只有那么一点人?”
狄荡看到大凌只有寥寥几千人的军队在弓箭的射程外停了下来,萧濂一人出列,骑马行至城门下,高声道:“狄荡何在?”
“萧濂,就这么点人,你是来送死的吗?”狄荡一脸蔑视地看着萧濂。
萧濂不确定狄荡是否已经上钩,他试探道:“沙落城才多少兵力?鹿死谁手,可不好说。”
“呵,萧濂,你简直狂妄无边!你以为沙落只有几千兵力?我告诉你,我第一时间就把所有的兵力都集结到这里了。”
“是吗?”萧濂一笑:“那我就放心了。”
狄荡一愣:“你什么意思?”
随后狄荡反应过来,自己中了萧濂的调虎离山之计!琇書蛧
看着狄荡在城门上急得怒目圆睁的样子,萧濂总算放心了。
“不出所料,另外两座城,今日应该能重归我大凌了。”萧濂说完,朝狄荡露出一个十分挑衅的笑容。
“萧濂,你简直找死!给我杀了他!”狄荡双目血红,怒发冲冠,他心知现在回去守城也来不及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手刃萧濂,以泄心中之愤!
“想杀我?那要看你本事了。”萧濂一脚夹下马腹,身下的骏马长鸣一声,掉过头,跑了。
“放箭!”狄荡气急败坏地下令道,一瞬间,那箭雨从城墙上不间断地落下来。
萧濂迅速举起盾牌挡在身后。
“嘶——”身下的马匹发出痛苦的长鸣声,不好,他的马中箭了!
萧濂从马上跌落下来,边举着盾牌边朝后退去。
可是以他一人之力,实在难以抵挡成千上百的弓箭手,就在萧濂快要支撑不住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背后传来。
“姐夫,手给我!”混乱之中,萧濂看见一只手朝他伸了过来。
“瑄儿,太危险了,快走!”
“要走一起走!”
萧濂无法,他只得拉住李瑄手。
电光火石之间,李瑄一发力,将萧濂拉上了马背。
一齐冲过来解救萧濂的还有其他几十个士兵,在他们的掩护下,萧濂李瑄二人总算顺利地逃出了弓箭的射程。
“给我杀了他们!”背后传来的狄荡丧心病狂的叫喊声。
“快撤!”萧濂赶忙下令道。
沙落城的城门打开,无数的大金士兵像潮水一般朝他们涌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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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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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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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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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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