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李瑛缩在太后身边,竖起耳朵仔细听,她越听越害怕,那声音就像是一只巨大的怪物在靠近,每走一步都震得地动山摇。
“皇祖母,这是什么声音?”李瑛声音发颤地问道。
太后皱着眉,即便看不到任何殿外的景象,却也猜出了几分。
“怕是宫内接应的人没到,宫外的人等不及,在撞门了。”
李瑛吓得从太后身边坐直了身子:“他们真能撞进来?!”
太后摇摇头,用枯瘦的手轻拍着李瑛的背:“哀家也不知道,但是瑛儿你放心,无论如何哀家都会替濂儿护住你的。”
太后的话给了李瑛莫大的勇气:“太后,我也要替夫君护住你!”
两人在仁寿宫的寝殿中依偎着说着话,与寻常人家的祖孙无异。
太后预料的不错,华国公豢养的一万精兵在玄武门外怎么也等不到宫里的线人接应,眼看约定的时辰就要过了,华国公下令:强开宫门。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伴随了“轰隆”一声巨响,玄武门被攻破了。
华国公振臂一呼:“杀!”
“杀!杀!杀!”一万名精兵站在玄武门,对着整个皇城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吼声。
然而奇怪的是,并没有出现华国公预料之中的反抗,他们攻破玄武门后,竟一路十分顺利地进入了皇宫内部。
华国公有些狐疑,但想到自己手上的兵力以及缜密的计划,他按下心中不安。成败就在今夜,他绝不能灭了自身气焰。
浩浩汤汤的士兵停在了养心殿前的空地上。
“臣,华国公陈元勇,今夜入宫,恭请陛下传位!”华国公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前引起了阵阵回响。
没有人回应。
华国公下马,他身着盔甲,手持红缨枪,一步步踏上通往养心殿的台阶。
直到他走完了三十九级台阶站在养心殿门口,他再次提高声音说道:“陛下,您身染重疾,臣日夜担忧,然国不可一日无君,四皇子萧泠人品贵重,必能克承大统,还请您传位萧泠……”
“好一个人品贵重,好一个克承大统!”华国公的话尚未说完,一个身影从拐角处走出来,打断了他。
月光照射在此人身上,他原本总是笑眯眯的那张圆脸,此刻正挂着一股嘲讽的笑。
“萧淳?!”华国公大惊。
萧淳继续笑眯眯地说道:“见到我,国公似乎很惊讶?”
“你为何在此?”
“那国公你又为何在此?”
“老臣忧心江山社稷,夜不能寐,特来寻陛下商议传位一事。”
“哈哈哈哈哈哈哈。”萧淳大笑:“看看你身后的一万兵马,商议,亏你说得出口。”
华国公不想在萧淳身上浪费时间:“陛下呢?你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陛下就在养心殿中,国公您推开门进去就能看见了。”
华国公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今夜一切都太过顺利,顺利得像一场精心设计的陷阱。
就在他犹豫地将手放在养心殿的门上时,“咻——”一声,夜空中忽然响起异动,华国公顿觉不对,他连忙转身,只见一把利箭正直直地朝他射来!
华国公提起红缨枪奋力一档,那箭头掉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有埋伏!!!”
就在华国公飞奔下台阶并高声喊出这三个字的同时,无数支利箭从四面八方射来,那些来不及抵御的士兵纷纷中箭身亡,一时之间,血流成河。
“布阵!”华国公不愧是领兵打仗之人,他很快反应过来,指挥阵前的士兵将长盾竖起,阵中士兵将手盾举到头顶,就这般抵挡住了一波又一波的箭雨。
不知多了多久,弓箭手终于停止了攻击,华国公折损不少士兵,但同时他也借机摸清了敌人的数量和位置。
“国公,不愧是您,多年未上战场,依旧宝刀未老。”方才消失不见的萧淳再次出现,他的身后,站着几千名御林军。
“竖子,你早有预谋!”华国公指着萧淳的鼻子骂道。
萧淳不屑地冷笑一声:“他萧泠可以肖想皇位,我萧淳便不可以?”
“呸!屈屈一个村妇之子,你也配?!”
萧淳脸上原本假惺惺笑着的表情变得扭曲:“那今夜我就让你们这些上等人尝尝被踩在脚下的滋味,给我杀!”
萧淳一声令下,他身后的御林军朝华国公的士兵发动了猛烈的攻击,养心殿外响彻兵戎相见的声音。
“太后,他们打起来了吗?”李瑛趴在门缝,听到远处传来一片打打杀杀的声音。
“大概是吧,今夜这皇宫,不知又要吞噬多少人的性命。”
“是大皇子和四皇子的人打起来了?”
“濂儿未回,恐怕皇帝也只能借大皇子先稳住局面了。”
李瑛暗道糟糕,这大皇子也不是什么善茬,要是被他捡了便宜,岂不是又要重蹈上辈子的覆辙了?
养心殿前的这场鏖战足足历经两个时辰,渐渐地,萧淳因经验不足在交战中落了下风,御林军的人数锐减,华国公方的战线朝离养心殿不断推进。
就在东方亮起一丝血色的朝霞时,萧淳带着仅剩的几个御林军被逼得退进了养心殿,然华国公势如破竹,他一脚踹开养心殿的门,带着士兵闯了进去。
养心殿的龙床上,朝臣们近一月未见的皇帝正躺在那里,华国公看到后大吃一惊,皇帝竟已病成这样了?!
只见原本尊严威仪的皇帝如今活脱脱成了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他口角歪斜,一边的手脚无力地向下垂着,只有一双眼死死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你……你个贼……子!”皇帝费力地抬起左手指着华国公。
华国公轻蔑一笑:“陛下,你都这样了,还是省点力气说话吧!”
“朕……要传位……大……皇子……”皇帝怒目圆睁,恨不能将这乱臣贼子当场碎尸万段:“来人……”
“父皇,孩儿在!”方才躲在角落的萧淳手中捧着一道圣旨,出现在了皇帝眼前。
“父皇,您行动不便,孩儿已代为拟好了圣旨,您只需盖上玉玺即可!”萧淳半跪下来,将拟好的圣旨递到皇帝眼前。
皇帝指着华国公,断断续续地道:“先……杀了……他。”m.χIùmЬ.CǒM
萧淳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他收起圣旨,站起身来,又对华国公露出了瘆人的假笑:“国公,父皇说,要我先杀了你,那我只好照办咯。”
华国公冷笑:“就凭你?”
“就凭我。”萧淳说着拍了拍手,养心殿外不知从哪里一下子冒出了上千名侍卫。
华国公看着殿外被层层包围住,脸色大变:“竖子,你故意引我进门!”
“哈哈哈,国公你没想到吧?你真以为你这身残躯能打得我节节败退?告诉你吧,父皇早就料到了你会造反,他已经把这些年培养的所有精兵交给了我,今夜,不过是一场瓮中捉鳖罢了。”
华国公不住地往后退,一个不留神,摔倒在了地上。
萧淳满意地欣赏着华国公失意的样子,随后轻飘飘地吐出一个字:“杀。”
华国公带着仅剩的精兵战至最后一刻,直到他身中数剑,再也无力支撑,单膝跪在了鲜血横流的养心殿。
萧淳提起刀,回头对着龙床上的皇帝说道:“父皇,您看好了。”
话音刚落,华国公的脑袋被一刀砍下,在殿内咕噜噜地滚了好几尺远。
皇帝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父皇。”萧淳又拿着那份圣旨走到了皇帝身边:“儿臣都按照您的吩咐做了,现在您能告诉我,玉玺在哪儿了吧?”
皇帝再次睁开那双浑浊不堪的双眼,他张了张嘴,指着仁寿宫的方向道:“太……后……”
萧淳微笑着说:“原来在那里啊,怪不得儿臣怎么也找不到。”
萧淳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仔仔细细地用帕子擦干了剑上的血迹,随后对皇帝轻声说道:“那就莫怪儿臣就对不住您了。”
说着,萧淳毫不犹豫地提起剑,“刺啦”一声,那剑穿过皇帝身上的明黄色龙袍,从他的胸口直直地插了进去。
皇帝不可置信地张大眼睛,嘴巴一开一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那只左手还徒然地悬在半空之中。
最后,那只左手也失去了最后的力气,“啪”一声垂落在了龙床上。
萧淳转过身,对殿中的侍卫说道:“华国公发动宫变刺杀陛下,陛下薨逝,本王护驾来迟,只得将罪人就地正法,都听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
萧淳满意地从华国公的尸体上踏过去,提着华国公的头颅朝仁寿宫的方向而去。
此时,仁寿宫中一夜未睡的李瑛像小鸡啄米一般,不停地垂下头又惊起,太后在旁看着又心疼又好笑,劝道:“瑛儿,你就睡会儿吧。”
李瑛被太后的声音一惊,连忙睁开眼睛道:“我没事,我不困。”
“外边儿的响动没了,大概是安全了。”
“真的吗?”李瑛一听来了精神:“陛下平定宫变了?”
“一会儿派人出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李瑛欣喜万分,难道这辈子真的出现了转机?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了许嬷嬷的声音:“太后,太后……”
李瑛打开门问道:“嬷嬷,发生什么事了?”
许嬷嬷有些为难道:“是大皇子,他正在养心殿外。”
“他来做什么?”
“老奴不知,大皇子一直叫老奴开宫门,老奴不敢擅自做主。”
太后在里头说道:“扶哀家出去。”
两人于是将太后放在轮椅上,推至仁寿宫殿门内。
门外传来萧淳悲痛欲绝的声音:“皇祖母,不好了!那华国公发动宫变,父皇他……”
“他怎么了?!”太后在里头急切地追问。
“父皇他薨逝了!”
“什么?!”太后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李瑛忙在背后给她顺气。
“是真的,皇祖母,你打开门去一看便知。”
太后抬头与李瑛对视了一眼,李瑛拼命摇头。
“如今叛乱未平,哀家还是暂不开殿门了。”
“皇祖母放心,儿臣已将华国公等乱臣贼子就地正法,不信您瞧,这是他的头颅。
“哐当”一声,一颗带着血的人头应声落在了仁寿宫内,宫内顿时响起一片惊叫声。
“啊!”李瑛猛地捂住眼睛,不敢再看。
“皇祖母,父皇临死之前立下遗诏,要传位于儿臣,他临死前还告诉儿臣,那玉玺在您这里,儿臣是来您这儿取玉玺的。”宫外的萧淳循循善诱。
“皇祖母,千万不要听信他的一面之词!”李瑛附在太后耳边紧张地提醒道。
太后点点头,示意自己心中有数。
“淳儿,宫外到底发生何事,哀家不能仅听你的一面之词,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哦?皇祖母要怎么个从长计议法呢?”
“哀家已经写信给濂儿,待他回来再议也不迟。”
“笑话!父皇亲口说的话,还要萧濂回来商议?皇祖母,您这心眼可是偏到胳肢窝里去了。”
“是你的就该是你的,不急于一时。”
太后此话说完后,宫门外一时陷入了死寂。
看来萧淳是死了心走了。
可还没等李瑛舒完一口气,便看到宫门外亮起了火光。
“萧淳,你做什么?!”太后惊怒交加。
“既然皇祖母不肯出来,那儿臣就只能将您逼出来了。”
“萧淳,你简直大逆不道!”
“随您怎么说吧,反正这天下马上就是我的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宫门外传来萧淳丧心病狂的大笑声。
宫门四周都被人堆放了干柴,那火势越来越大,浓浓的烟尘随风飘进来,所有人都被呛得眼泪直流,太后更是不住地咳嗽,怎么也停不下来。
“快救火!”眼看那道宫门都逐渐烧了起来,李瑛赶紧指挥众人接水救火,许嬷嬷则带着太后往寝殿中去,可是即便将寝殿的门窗紧闭,仍是不断有浓烟从门缝中飘进来。
“这可怎么办……”李瑛接起一盆水朝宫门扑去,她擦了擦脸上的烟尘,却发现自己的脸上早已布满了泪痕。
难道老天注定,她和太后今日都要死在这里了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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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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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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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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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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