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瑛看着眼前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萧濂,手中的剑“铛”地掉落在地,她不顾一切地扑倒在萧濂身边。
“你都病成这样了,为何不告诉我!”
萧濂哪里还有力气回答她的话,他费力地抬起手,想将李瑛往外推,可那手只举到半空之中,便毫无生气地垂了下去。
萧濂眼一闭,彻底陷入了昏迷。
“夫君,夫君!”李瑛急得直想掉眼泪,可她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她忍住情绪,命人立刻去将段彦霖请来。
段彦霖手中端着一个药罐匆匆赶来,看到病床上不省人事的萧濂,险些没站住脚。
“段太医,你快来看看,王爷他是怎么了?”
段彦霖脚步迟疑地上前,他不敢,不敢看到王爷在他的诊治下越病越重的模样。
他放下药罐,伸手探了探王爷鼻息,随后犹疑着缩回了手。
“段彦霖,我夫君他到底如何了!”李瑛被这个动作刺痛了。
“王爷他,他高烧不退,脉搏微弱,怕是……”
“停!我不要听你说这些,我就问你,我夫君还有没有得救?!”
段彦霖看着桌上的药罐,再看看病床上的萧濂,纠结许久才下了决心说道:“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后一副药方了,若还不成,我只能……以死谢罪了!”
李瑛忍不住骂道:“你死了有什么用?赶紧试药,别啰嗦了!”
段彦霖将黑乎乎的药汁倒进碗里,李瑛小心翼翼地接过,耐心地将药吹凉,慢慢喂到萧濂嘴里。
可已经昏迷过去的萧濂哪里还喝得进汤药?那药汁很快从他嘴里流了出来,渗进了他的衣领。
李瑛忙拿帕子去擦:“这可怎么是好?”
段彦霖在旁提议道:“要不王妃您试试,用嘴喂?”
……
这种时候,李瑛什么矜持都不要了,她一挥手:“你们先出去。”
“遵命。”段彦霖十分识相地带着其余几人出了房门。
房中只剩下萧濂和李瑛,李瑛看了眼手中那碗黑乎乎的粘稠的汤药,先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鼓作气用手捏着鼻子,眼睛一闭,灌了大大的一口。
她俯下身,摸索着用自己的唇打开了萧濂紧闭的嘴,然后一点一点,将汤药送了进去。
等李瑛将嘴里的那一大口药汁喂完,额头上都冒出了汗。
“萧濂啊萧濂,你可一定要好起来。”李瑛在心中默念。
李瑛喂完了药,一会儿给萧濂掖掖被子,一会儿探探萧濂额头的温度,一会儿给他擦拭汗水,不知不觉就累得趴在床头睡着了。
这一夜萧濂的房中,烛火一直亮到烛芯燃尽。
第二日一早,李瑛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的脖子有些酸痛,可再一感觉,不对,怎么脖子上还有一股酥酥麻麻的力道呢?
她困倦地睁开眼,发现脖子上那股酥麻感不是别的,正是萧濂在轻轻揉捏她的脖子。
李瑛先是不敢相信地搓了搓眼睛,看到萧濂也睁着眼睛弯着嘴角对她笑时,她愣愣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道:“我是在做梦吗?”
萧濂赶紧将她的手拉住,道:“傻不傻?”
萧濂的声音还很虚弱,但至少他醒过来了,能说话了。
李瑛一下就来了精神,睁大眼睛道:“你真的醒了?!”
“还能有假?”
“你等等。”李瑛伸出手探了探,惊喜道:“你退烧了!”
“夫人亲口喂的药,我若还不好转,岂不是煞费你的苦心?”
李瑛顿时满脸通红:“你……你知道?”
萧濂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笑道:“我只是睁不开眼,意识还清醒着呢。”
李瑛的脸更红了,她转过身,扭捏道:“我去叫段太医来看看。”
看着李瑛小跑而去的背影,萧濂弯起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
不一会儿,一脸还未睡醒的段彦霖便被李瑛催促着赶来。
“段太医,你快看看,这到底是好了还是回光返照?”
段彦霖被“回光返照”四个字吓得一机灵,瞬间清醒了:“王妃,慎言!”
李瑛连忙捂住嘴:“呸呸呸,我的意思是,王爷到底是不是真的好转了?”
段彦霖给萧濂把完脉,又各处检查了一番,最后道:“神奇,果真神奇!”
“什么什么,什么神奇?”李瑛心中腹诽,是不是这帮太医说话都爱卖关子?
“我昨日出门时,意外在一片野草地里发现了一味药材,是我之前未曾想到能加入药方的。昨夜王爷突发疾病,我还未来得及细细研究,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先将那药给王爷服用了。没想到,竟被我歪打正着了!”
看着欣喜若狂的段彦霖,李瑛也不知是该骂他还是夸他。
“这病最难的地方就是病人会持续不断地发热,这会儿王爷的烧退下去了,接下来就当普通的病症医治即可。”
“真的?”李瑛的眼中满是期待。
“千真万确,我得赶紧去采药煎药了,三小姐和其他病人还等着医治呢。”
“对对对,你快去快去。”
段彦霖急不可耐地往药房走去,李瑛激动地抓着萧濂的手道:“这下你终于不用怕连累我了。”
“多亏夫人,救了我这条命。”
一提到这个,李瑛就气不打一处来,她又气呼呼地将萧濂的手甩了开。
萧濂一脸不解:“这又是怎么了?”
“说起来我就来气,你都病成那样了,还想着瞒我,若不是我闯进来,你是不是打算病死了才让我知道!”
萧濂哭笑不得:“还不至于到死的地步,这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你是没死,可我都快被你吓死了!”
“夫人,我错了,看在我大病未愈的份儿上,饶了我吧。”萧濂躺在床上,扯着李瑛的衣角,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哼,下不为例。”李瑛也就是做做样子,她哪能真的撇下萧濂。
“遵命!”
“饿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好。”
李瑛兴冲冲地往膳房去。
不消说,几个安乐坊早已传遍了段太医研制出药方之事,病患们有当即高兴地手舞足蹈的,有涕泪横流的,一想到再熬一段时间就能与家人团聚,安乐坊中的气氛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愉悦。
萧濂在李瑛的日夜看护下逐渐好转,曹文娴本就是轻症,几服药下去之后早就恢复了往日活蹦跳乱的样子,段彦霖脸上不再乌云密布,时常能看见笑。
一场秋雨一场寒,在南和城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秋天就要结束了。
这一日的临睡前,李瑛倚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安乐坊一派安静宁和的景象,不禁发出感叹:“真好啊。”
萧濂从身后将李瑛揽入怀中,闻着她身上的清香,道:“这次我家瑛瑛立大功了。”
这里虽无人经过,可李瑛扔有些娇羞地想要挣脱他的怀抱,谁知萧濂手臂一紧,将她搂得更紧了。
“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做了很多好事,这辈子才能遇见你?”
李瑛原本心中满是甜蜜,忽然间听到“上辈子”这三个字,想到上辈子与萧濂的恩恩怨怨,一时心情复杂,没有回话。
“在想什么?”头顶再次传来萧濂温柔的声音。
李瑛摇摇头,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若是日子能一直这样好下去该多好……”
“会的。”
萧濂的话音刚落,就有侍卫在门外高声禀报:“王爷,不好了,出事了!”琇書網
萧濂眉头一皱,迅速将身上的外套披在李瑛身上,随后打开门问道:“何事慌张?”
“王爷,我们在清点人数的时候,发现各处安乐坊中都少了几个病人。”
“查到去哪儿了吗?”
“根据名单,那几个病人都是无家可归之人,我们无从查起。直到刚才巡夜的侍卫发现……”
“说下去。”
“他们发现今夜守城的士兵全被杀了!”
“什么?!”李瑛惊呼:“是谁干的?”
那侍卫摇摇头:“我们目前只查到这些,王爷,接下来该怎么做?”
萧濂当机立断道:“立刻召集人马,去追!”
“王爷,您的身体……”
“无妨,此事事关重大,若是这瘟疫扩散到其他地方,才是最头疼的。”
那侍卫道:“好在段太医已经研制出药方了。”
“糊涂!”萧濂打断他:“不要以为有了药方就可以一劳永逸,自古以来瘟疫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扩散地越多,兴许那药效就越弱。再说,一场瘟疫对百姓、对社稷的影响有多大,你这些天也看到了。”
“是属下目光短浅了。”
“不必多说,马上召集人马出发。”
“是!”
萧濂转身就要去出门,被李瑛急急拦住:“你真要去?”
萧濂眉毛一挑:“这还能有假?”
“他说得对,你的身体不适合长途跋涉去抓人。”
“瑛瑛。”萧濂轻轻拨开她的手:“别人不理解,但你最知道我的,此事关乎江山社稷,我不出手谁出手?”
李瑛心有不忍:“你就不能放过自己一次吗……”
“我放过自己,谁又放过我?当务之急是要将这阴谋扼杀在半途,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瑛瑛,你不必再劝,世间万人不懂我可以,但是你,一定要站在我这边。”
李瑛还能说什么,她叹了口气,又将身上的外套系回了萧濂身上:“路上小心。”
萧濂捏了捏她的手,转身钻进了茫茫黑夜之中。
夜里的风像刀子似的刮在萧濂的脸上,但他并未在意。一路上他都在想,到底是谁愿意冒着杀头的风险将患有瘟疫的病人送出城?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萧濂脑中第一个怀疑的便是萧泠。从前几次萧泠的所作所为来看,他对萧濂恨之入骨,若此计得逞,那么萧濂即便在南和城治水立了功,但却在防范瘟疫上出了纰漏,功不抵过,他萧濂吃不了兜着走,正如萧泠所愿。
但是先不说萧泠如今被皇帝勒令在府中闭门思过,说白了就是软禁,就算他有通天的本领,想要在距离京城六百多公里的南和城布下重重陷阱,怕也是鞭长莫及。
且据萧濂对萧泠势力的了解,并未有触及到南和城的。
那就奇怪了,会是谁呢?
萧濂并未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待逮到那些歹人细细审问,必能查出些蛛丝马迹来。现下最棘手的,是要决定到哪里拦截住那些瘟疫病人。
若要传播瘟疫的目的,那么这些人的目的地绝对不会只有一个。距离南和城最近的几座城,最近的要一日路程,最远的要三日路程,那帮人想必是在黄昏前后下的手,至今已经过了至少一个时辰,夜里不好赶路,若是运气好,他们或许还有追上的可能。
“我们分兵三路,务必要截住那些病患!”
“是!”
这一路皆是洪水过后的泥泞,因此也格外颠簸,才过了半个时辰,萧濂便觉得自己力有不逮,手脚开始微微发抖。
该死,萧濂心中暗骂道,自己这不争气的身体,他咬咬牙,不露声色地继续赶路。
从黑夜到黎明,萧濂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被冷风吹裂了,还是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踪迹。
“快一点,再快一点!都给我坚持住!”萧濂一声大吼,既是对其他几个被冻得有些麻木的属下说的,也是在给自己鼓劲儿。就连马儿们也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一声长鸣,奋力往前奔去。
就在一行人快到永嘉县城的城门时,萧濂远远看到城门外站有几个人,正护着一辆推车,他们似乎正与守卫交涉,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萧濂一行人。
萧濂一看便知那几个身形壮硕的人是练家子,加上推车又是最好藏人的工具,十有八九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萧濂当机立断:“很有可能就是那伙人,弃马,从两边包抄,不要打草惊蛇。”
“是!”
一行人的眼中纷纷露出了精光,这是狼看到猎物时才会有的眼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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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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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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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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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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