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锦囊里……只有一个简单的目标,往死里炸。
当所有人都以为朱高煦等人鲁莽的时候,实际上……他们的目标本身就是为了吸引安南的主力前来。
眼前这個黄江的河畔,是一处最佳的扎营地点。
大军扎营,需要较为开阔的地方,可是附近,却又需要有一些山峦,好让自己的外围不会轻易遭人袭击。
除此之外,还需要水源,便于大军进行补给和人马饮用。
一般这样适合大军驻扎的地方并不多,这里就是一个这样的地方。
而丘松做的,就是在这里埋雷。
数不清的火药包,既要布置妥当,又要确保不能埋的太浅。
太浅容易被人察觉,而太深的话,则爆炸的威力会大大的削弱。
除此之外,还要确保能够顺利地引爆。
这若是换了门外汉,只怕只能对此望洋兴叹了。
可丘松却是这方面的天才,他早在栖霞做过几次类似的事了,只是这一次真正利用于实战,还是让他有些紧张。
好在,一切顺利,他一步步地指导,教人布线,让人布置一个个坑洞。
哪怕是坑洞上的泥土,需要多少,也进行了精密的计算。
当然,为了增加威力,尽力在这火药包上,撒上许多的碎石。
足足布置了一个昼夜,整个开阔地,便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火药雷阵之上了。
紧接着,便是让人扎营,并且在黄江这儿,搭上浮桥。
在这儿又呆了两日,两翼和来自于升龙城方向的安南军的活动开始越来越频繁。
紧接着……浩浩荡荡的安南军主力终于杀至了。
这一次,竟是胡氏亲自指挥。
这胡氏这些年来,一直对北方的大明心怀警惕,因此,多年来一直都在布置北方的防线。
这整个安南的北方,便已犹如铁桶一般。
等到大明下旨讨伐,浩浩荡荡的明军出现在北境的时候,安南朝野混乱起来,连胡氏也不禁开始担心。
于是……他发动了几乎整个安南的人力,决心负隅顽抗。
原本双方在北境的山峦处彼此布防,各自的大军都纹丝不动,却都放出了骚扰和清扫外围的斥候人马。
可就在这个时候,这安南人却发现,有一支孤军,就好像疯了似的,居然一头扎入了安南人的防线。
起初的时候,安南人还在拼命抵抗,不过对方的战斗力很强,很快就在几重防线上扎穿了一个口子。
这时候,回过味来的安南人在一脸懵逼之后,此后还确定大明的中军没有任何异动之后,立即开始意识到。
一个绝佳的机会来了。
既然对方如此莽撞,何不诱敌深入,而后再收缩防线,调集安南国的主力军马,一口将这一支孤军吃掉!
如此一来,便可换取一场大胜,提振整个安南军民的士气。
这个念头一起,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可行。
毕竟一方面,这支孤军一路杀来,已成强弩之末。
另一方面,对方人数在万人,见他们引诱至升龙附近,那么在白鹤江的明军主力一定来不及驰援。
在这里,安南可抽调十数万兵马,对其进行攻击,而对方四面楚歌,沿途已消耗了大量的体力,补给只怕也不充足。
所以只要在短时间内,抽调大军立即攻击,赶在大明中军驰援之前,一口将他们吃掉,实在再好不过。
因此,若说孤军深入的朱高煦这些人马,前头攻打沿途的安南人还算是有些吃力,因为安南人的反抗十分猛烈。
那么后头,安南人就开始有意识的诱敌了。
他们甚至还担心孤军深入的明军不来追击,基本上所遇到的敌人,几乎是一触即溃。
等到这一伙明军出现在了地势较为开阔的黄江江畔的时候,胡氏意识到……围歼这伙明军的机会到了。
他果断将周遭的所有兵马都集结起来,亲自带着升龙的禁卫,足足七八万之众,一路奔杀而来。
等明军的大营遥遥在望的时候。
胡氏没有急着下令攻击。
因为明军一看来了这么多敌人,居然开始抛弃自己的大营,顺着浮桥撤退,往黄江对岸去了。
胡氏见状,大喜,对身边的众将道:“这些明贼如此莽撞,朕还道他们当真有勇气,谁料到……见到我们便逃之夭夭了。”
他自称为朕,是安南人历来的传统。虽然对大明称藩,被大明册封国王,可关起门来,却自称自己是皇帝。
胡氏说罢,众将便都纷纷大笑。
眼看着舍弃了大营,陆续已过江的明军很是戒备,似乎在等安南军渡江追击。
胡氏却道:“他们希望朕此时渡江追击,到时他们好趁机进攻,效仿的乃是东晋击败苻坚的战例,呵……我们远道而来,将士们已经疲惫,不必中他们计,暂时与他们隔江对峙,他们粮食不足,很快便要士气瓦解,我们就在此扎营安顿。”
众将听命。
于是浩浩荡荡的人马,开始占据明军的大营。
既然明军跑了,这些奔杀而来的安南军自然而然不可能重新搭建营地。
而且明军的大营质量很好,除了帐篷,甚至是粪池,都贴心的给你准备得妥妥当当,此处确实是扎营的最佳地点。
当下,胡氏便率众将,来到了大帐。
这大帐里布置得极好,地上还铺了一层毯子,墙上挂着一副舆图。
看着这巨大的舆图,胡氏沉吟了片刻,道:“此战若胜,朕也要进兵中原,吞灭北明,以继中国正朔。”
这舆图,似乎勾起了他的贪婪之念。
胡氏这样的权臣,之所以能够篡位,正是因为他本身能力就十分卓越,无论是文治还是武功,在安南国内,寻常人都不可企及。
此时,有将领道:”陛下,大营里还留了不少酒肉。“
胡氏听罢,倒是谨慎地道:“小心一些,不可让将士们随意食用,或许这其中有诈,里头有人下毒也是未必!”
“还有,传令下去,所有有水源的地方,除非活水,其余的水都不可饮用。明军狡诈,不要上了他们的当。”
果然,用不了多久,便有人入帐禀告道:“陛下,那留下的酒肉里果然有毒,将士们取了肉给犬实用,不出片刻,这犬便被毒死。”
“哈哈哈……”胡氏不无得意地道:“这些小伎俩,也登得上大雅之堂吗?真是可笑!”
众将便纷纷盛赞胡氏料敌先机。
胡氏捋须大笑,心里反而对这些明军更是瞧不起,觉得对方实在是在侮辱他的智商,竟想靠这个……制胜。
天色已晚,当下大军扎营安顿,这些安南军马都已疲惫,不过还是派了人,严加戒备,防范江对面的明军来袭。
而其他的人马,实在困乏了,都早早歇下了。
在另一头,朱高煦却是一宿未睡。
他隐忍地等待着,直到天罡拂晓十分,这才精神起来。
“准备出击。”朱高煦道:“丘松出发了吗?”
朱勇道:“早就出发了,咱们预备好渡江的舟船,还有木筏,就等丘松那边有了动静,便可立即出发。”
朱高煦道:“会不会出什么问题?我可说好,若是出了岔子,咱们就真要被困死于此了。”
“五弟放心便是,四弟别的不在行,这个他却再熟悉不过了。”
朱高煦便没有再啰嗦,点点头道:“立即让将士饱食,入他娘的,生死就在这一个时辰了。”
此时,丘松已与一队人马偷偷出现在了江对岸。
在这里……好几处他布置的引线早已暗藏在江畔边。
丘松登岸,身边的人则负责警戒。
而丘松这个时候,居然咧嘴乐了。
月色之下,丘松的脸显得尤其的渗人,一双眼睛,倒影着月光,随即,他刨出了一根引线。
打了火折子,直接将引线点燃。
似乎丘松还觉得不保险。
紧接着,他寻第二处引线……
第三处……
第四处……
这些引线,其实都通往一个位置,但因为布线过长,为确保万无一失,丘松专门拉了二十多条。
他一条条耐心地点完,而后……才一溜烟的,带着人躲到江边的一处大石之后。
随即,便是等待了。
…………
“是谁?”
胡氏突然起身。
他茫然地看着大帐。
下意识的,他一把抓起床头上的宝剑。
这大帐中空无一人。
胡氏这才察觉到多虑,自从篡位以来,他虽已自称安南皇帝,可实际上,他一直处于惶恐之中。
今日你能夺位,那么谁能确保,自己的大位不会被别人侵夺?
他能诛杀陈氏满门,那么又能保证没有人来杀他自己吗?
他握着剑,发现自己的衣襟已经湿透了。
外头守卫的宦者听到里头的动静,忙是匆匆进来道:“陛下……”
胡氏只冷冷地看了一眼宦者,淡淡道:“没什么事,不过是做了一场梦而已。”
宦者不敢说话。
胡氏突然道:“江对岸可有什么异动?”
“方才他们那里升起了炊烟。”
胡氏冷笑道:“故布疑阵,他们故意如此,就是要让我们误判他们清晨会对我们发起攻击,所以才在半夜生火造饭!”
“可他们这一丁点的兵马,哪里敢渡江来战,不过是故意让我们不好好休息,加强戒备而已,我看,他们是不想让我们睡个好觉,等天亮之后,没有精神对他们发起攻击。”
宦者道:“陛下圣明。”
胡氏疲惫地道:“传令给各营,让他们依旧饱睡,等其他几路偏师合拢了包围,便进行攻击,一定要教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宦者道:“是。”
胡氏突然森森然道:“那朱棣……看来也不过尔尔,中国无人也,迟早我提兵北进,以定乾坤。”
他说罢。
突然……轰隆……
一个震耳欲聋的声音传出。
胡氏脸色骤变。
紧接着,便听到远处传出了鬼哭神嚎的声音。
帐外,已经火光冲天。
胡氏握着宝剑,慌忙领着宦者出了大帐,大帐外的禁卫们也混乱了,纷纷拔刀警戒。
他们不安的眼神里,倒映着一团冲天的火焰。
胡氏出帐,才发现一里外的东营那里发生了巨大的爆炸。
中军大营里顿时人心惶惶。
就在胡氏稍稍定下神,正待要让人去查看时候。
突然……轰隆……
又是一声轰鸣。
三百多丈外,又是一团火焰升腾而起,远处大乱。
轰隆……
轰隆隆……
谁也不知……这爆炸从何而来。
只见一团团的火焰冲天而起。
东南西北,任何一处方向……似乎哪里都是爆炸。
火光冲天……而夜风将火焰吹至附近的帐篷,于是一个个的帐篷被引燃。
熟睡的安南军马,顿时混乱。
在黑暗和强烈炫目的火光之下,所有人惊慌失措。
轰隆隆……
轰隆隆……
这一次,竟又一次爆炸,直接出现在大帐。
那大帐之下,直接有雷破土而出,随即……巨大的大帐,一下子陷入了火海之中。
因为爆炸而飞溅出来的无数碎石乱飞,顿时,胡氏身边的数个禁卫便千疮百孔,直接倒下。
宦者一把抓着胡氏的长袖,惊慌失措地道:“陛下……快走……”
一颗飞石直接砸中胡氏的耳朵,顿时,耳垂鲜血淋漓。
胡氏疼得咬牙切齿,可这近距离的爆炸,直接把他吓懵了。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升腾起来的火焰和硝烟。
到现在,他都无法理解……这是从哪里来的。
人对于恐惧的认识来源于未知。
至少此时……身边的人都惶恐起来,人们惊恐哀声呼号着四散奔逃。
胡氏也跌跌撞撞的跑,狼狈到了极点。
他虽然是所谓的皇帝,可在混乱之中,乱兵们却压根不在乎这些,有人直接将他撞开,消失在夜幕。
轰隆隆……
轰隆隆……
几处火药埋藏点继续爆炸出惊天的轰鸣,火焰好似是喷泉一般,直接将天烧红了半边。
“上天……上天……要亡我吗?”胡氏抽出了宝剑,置身于此,他感觉到了一种说不清楚的恐惧。
随即,他清醒了一些,口里大呼:“不要混乱,都不要混乱,下旨,下旨命各将约束自己的兵马……”
可这些话,在这轰鸣和哀嚎之下,根本无人去听。
这时候……
江面上,此起彼伏的哨声响起。
此时……天罡拂晓。
五百模范营乘竹筏为先锋,在朱勇的带领之下,率先渡江登岸。
其后,朱高煦带张軏、顾兴祖等人,率随后而来的汉王卫、天策卫一部随即渡江。
朱高煦激动得感觉自己的热血都要从血管里喷溅出来了,口里大骂着:“入他娘的,真痛快,一下子就烧掉了六万多两银子的火药,传令,攻营,攻营……今日杀个痛快,一个都不要走脱了,将这些乱臣贼子,统统给我杀个干净!”
朱高煦身子的每一个细胞都是愉快的。
自打父皇做了天子之后,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痛快了。
这一刹那,他宛如战神,大臂一挥。
这些靖难时就有不少和他同甘共苦的卫队,此时疯了似的自他身后涌出。
可冲的最快的,却是模范营。
五百人,重甲,手持长矛,直接一个方阵,随即朝着对方的最密集的中军营奔杀。
犹如铁犁,生生在这大营之中,犁出了一条血路。
随即,汉王卫随后掩杀而至,喊杀四起。
江畔……
巨石后。
与那边的喊杀冲天不一样。
丘松带着自己的卫队,席地坐下,丘松甚至脱下了甲,露出了自己的肚腩,肚腩正对着即将要在黎明升腾起了的红日方向。
此时,身边有人道:“副营官,咱们不也去杀几个?”
丘松甚至连眼也懒得抬一下,淡定地道:“那是两条腿的步卒们干的事,我们有技术。”wWW.ΧìǔΜЬ.CǒΜ
丘松只懒洋洋地晒着肚皮。
“副营官,这是什么名堂?”
“晒肚子。”
“肚子有啥好晒的。”
丘松沉默了一下,这是他父亲教他的东西,可现在……他似乎觉得自己的爹……见识也不过尔尔。
于是,他给父亲的教导上,添加了自己的理论:“看到了那日头吗?这日头,像不像一个大火药?”
“咦,还真像。”
丘松道:“我吸一吸热,就能长命百岁。”
“啊……那俺也来。”
“俺也来。”
于是众人一个接一个的脱甲。
…………
一场鏖战,持续到了正午。
这时候……早已是满地的残尸了。
朱勇感受不到喜悦,抱着一个血迹已浸透了甲胄的人嚎啕大哭着道:“马六,马六……你睁眼看看啊……入你娘……你咋就死了!”
没人理会朱勇。
因为此时所有人都是同样的感受。
朱高煦上前,拍了拍朱勇的肩:“是这样的,人死不能复生,以后你慢慢就习惯了。二哥,检点人马吧。”
朱高煦一脸疲惫,见朱勇没理自己,索性也就走开了。
他举目看去,尸首连绵数里,江中……许多残肢断臂被江水翻滚的露出江面。
江水似乎也染红了,甚至连冲上滩来的江水,翻滚着血红色的泡泡。
朱高煦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忙大呼道:“四哥呢?四哥呢?怎么没见他?”
“他睡了。”一个护卫匆匆而来。
朱高煦先是一愣,随即骂骂咧咧道:“入他娘,亏他睡得着,传令,大家歇一歇……养足精神,休息四个时辰之后,向升龙进兵。”
说罢,却有人押着一穿着金甲的人来了。
“此人自称是安南国王。”
朱高煦打量着这人一眼,便问:“你是那杀千刀的胡氏。”
胡氏此时整个人瑟瑟发抖,他的腿软了。
算计了二十年,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而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他痛哭流涕道:“小王便是。”
朱高煦头也不回,却吩咐道:“先别杀他,好生看押着。等进入了升龙城,抓到了他全家老小,再让他们一家人团聚!”
“这狗娘养的,居然还敢篡位谋反,他以为他是我父皇吗?俺都不敢反呢,入他娘的!”
朱高煦对胡氏有一种同行是冤家一般的仇视。
他吩咐完,看着这满目疮痍。
只怕连他自己都无法想象,这安南国的主力,就在这么几个时辰里,彻底被消灭了个干净。
此时,倒是汉王卫的一个千户匆匆而来道:“殿下。”
“不要叫我殿下,我现在是买卖人。”朱高煦淡淡地道。
“呃……是不是这个时候,给中军报捷?”
“报个鸟。”朱高煦道:“这时候报捷,中军还有沐家那边,知道安南军马尽都覆灭,肯定要杀来抢咱们的地!”
“我们先拿下升龙,而后传檄安南各处,等这安南彻底的落入手里之后再说,大哥可等着这块地挣钱呢。”
“是。”
…………
滇省有一个风俗,即六月二十八的这一日,各家俱束苇为藁,藁高七八尺,将这两树藁置在门首的位置,遇夜炳燎,其光烛天。
不过这一日,远在云南的沐家,却是趁这云南的节日时,送来了一头大象。
对于大象,朱棣其实早就见过了。
不过他觉得那些年轻的子侄们没有见过,想要让他们瞧一瞧新鲜,于是便召朱高炽带着孙儿,还有张安世,一道入宫来见识一下。
朱棣颇为得意,当着张安世的面,兴致勃勃地指着远处的大象道:“知道那是什么吗?”
张安世不带一点迟疑就道:“大象。”
朱棣:“……”
他脸上的得意有点僵!
张安世很是理所当然地道:“曹冲不是称过象吗?臣书里看过。”
朱瞻基则很是兴奋,拍手叫好。
朱棣决定不理张安世这个家伙,便兴冲冲地去抱起朱瞻基道:“喜欢吗?”
朱瞻基张着亮亮的眼眸道:“皇爷要送我吗?”
朱棣却摇头道:“你年纪还小,等你长大了,朕的什么都是你的。”
朱瞻基立即就耷拉着脑袋,显得很是失望。
朱棣不由道:“哎……哎……你咋的了?”
朱瞻基有气无力地道:“阿舅也是这样骗我的。”
朱棣直接气得吹胡子瞪眼:“胡说,朕和张安世一样吗?朕不一样,朕言出法随,口含天宪。”
张安世在一旁尴尬道:“臣说话也是讲信用的。”
朱棣便将朱瞻基放下:“去玩吧,可以摸一摸它,但是要小心,来人,抱着皇孙去,千万不要伤着了。”
说着,朱棣看向朱高炽:“朕听闻……帖木儿汗国,送来了国书,为何你不奏报朕?”
朱高炽顿时恐惧起来,期期艾艾的道:“父皇,父皇……儿臣……儿臣……”
朱棣不耐烦的道:“朕听闻帖木儿汗国断绝东西交通,既是送了国书来,不但文渊阁瞒朕,你也要瞒朕吗?”
朱高炽吓得更不敢说话。
朱棣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父皇……”朱高炽艰难启齿的道:“父皇,帖木儿汗国……确实送来了国书……而且……还带来了一个消息。”
朱棣道:“什么消息。”
“这新的帖木儿汗……他……他夺了汗位……”
朱棣大骂:“怎么又是一个乱臣贼子,这样说来,这帖木儿汗国,该换一个称呼了。”
“倒也不用换,他们……他们是同宗。”
“同室操戈?是兄弟相残吗?”朱棣凝视着朱高炽。
朱高炽硬着头皮道:“是叔叔夺了侄子的汗位。”
朱棣面不红,心不跳,淡淡道:“叔侄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刀兵相见呢?”
“说是……说是……”朱高炽索性把心一横:“这新汗王本是从前汗王的四叔,见汗王暗弱,便提兵杀了汗王,自立为汗,他昭示天下,希望得到各国的承认。”
朱棣道:“噢?是吗?”
“父皇……”
朱棣见张安世也支着耳朵在一旁听:“张安世,你来说说你的看法。”
张安世一脸懵逼,这算不算是送命题。
“陛下,臣以为……这……这……汗王之位夺得好,一定是从前的汗王倒行逆施,他的四叔为了家国,不得已才动了手。”
朱棣听罢,脸都气的发白:“你这混账,这是篡位,做叔叔的怎么能轻易杀死自己的侄子呢,这鞑靼人便是鞑靼人,与禽兽没有分别,朕要亲自下旨,不,亲自修书给这新汗,教这帖木儿汗为人的道理。”
张安世连忙道:“啊……对对对,陛下说的太对了。陛下宽仁为怀,臣……臣……”
朱棣没理他,冷冷去看朱高炽:“你是太子,你怎么说。”
朱高炽:“……”
见朱高炽不答。
这时朱瞻基冒出来,道:“不对。”
朱瞻基叉着手,一副气咻咻的样子。
朱棣一见到自己的孙儿,总算脸色缓和了一些,摸一摸朱瞻基的脑袋:“来,哪里不对了?”
朱瞻基道:“阿舅和我说,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即便犯了天大的错,也不可以动手动脚,因为大家是至亲……”
朱棣眼前一亮,立即道:“是吗?没想到孙儿有这样的见识,嗯,你再来说一说,你阿舅还教了你什么?”
张安世脑子嗡嗡的响,他开始努力搜索,自己平日里教了一些什么给朱瞻基。
朱棣溺爱的摸着朱瞻基的脑袋:“孙儿啊,阿爷听你说,今日算是考考你。”
朱瞻基道:“师傅们教的东西,也要说吗?”
“你阿舅和师傅们教的都说一说。”
“那我可说了,皇爷别砍了阿舅的脑袋。”
张安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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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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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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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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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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