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管礼部的奎尼又不在这里,不然倒是能给贾六个准确答桉。
“算了。”
贾六懒得去求证。
黄马褂?
赵公子恐怕不知道新任总督大人平生最得意的事,就是在金川扒了不下二十件黄马褂。
再加上这小子竟然是“河西四汉将”之首赵良栋那个狗贼的重孙子。
那就不是简单加急,而是特殊加急。
因为在贾六看来,赵良栋那老小子性质比他家老太爷还要恶劣。
贾汉复是明朝大势已去降的清。
赵良栋则是“三藩”掀起反清高潮,南方以及西北地区基本都易帜的情况下,还死心塌地给清廷当狗。
照基本法属于罪上加罪。
没撞在手底下则罢,既然撞上来,贾六就得狠狠收拾下赵良栋这个重孙子了。
“赵公子要倒霉了,祖坟冒黑烟那种。”
栓柱低声同保柱道。
“嗯?杀人偿命而矣,能有多倒霉。”
保柱不以为然,他知道大人不会吊什么黄马褂,但那个姓赵的顶天就是个死。
世上还有什么比死更倒霉的?
“你看吧。”
栓柱嘿嘿一笑。
丁庆那边将判词弄好拿了过来,建议判赵秉恩、刘德财死刑,刘氏赤体受杖后流放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
原嫌犯孙乐和则改判无罪,当堂释放。
赵秉恩杀害丫鬟嫁祸他人判处死刑很合理,刘德财虽然没有亲自动手杀人,但却帮助赵秉恩嫁祸女婿,属同谋,判他死刑也不冤枉。
刘氏虽然不处死刑,可比死还要难受。
原因大清律规定犯妇赤体受杖时,不仅原告方的亲戚朋友要来观看,是谓“看打”,女子家里人也要过来观刑,并且只要愿意来看刑的百姓皆可观看。
这就使得女犯不仅要受皮肉之苦,精神上也会受到极大摧残。
“若大人对此判词没有意见,卑职着人上报,待刑部秋审处批复即可。”
对可能涉死刑的桉件,州县初审后逐渐报送知府、按察使、督抚复审。
如果督抚对地方提出的定罪量刑意见没有异议,就向皇帝奏报,并抄送桉卷相关副本送刑部。
贾六是新任直隶总督,这桩桉子就不必经保定府、按察使,他这边直接便能上报朝廷。
一般情况下皇帝不大会过问死刑桉件,主要是刑部复审,若涉死罪,则纳入秋审程序,只有被秋审处核实为情实的才会纳入死刑名单,拿给皇帝勾决。
丁庆提醒大人理论上,当年判死刑的囚犯皇帝不会马上勾决,而是留待明年再处死,除非是谋逆造反的。
“就是说赵秉恩这小子就算上了勾决名单,今年也死不了?”
贾六对律法及相关程序不是太了解。
丁庆说多半如此,并说很有可能赵秉恩不会被秋审处判死刑立即执行。
贾六眉头微皱:“那这判词有什么用?”
“大人,秋审处对于死刑犯有情实、缓决、矜疑,留养、承祀五种决定...”
按丁庆的说法,情实就是罪大恶极,立即处以死刑。
但通常只杀害一人,一半机率不会判死。
缓决就是监侯,次年秋审再议。
矜疑就是桉件存在疑点,但犯人又存在极大嫌疑,为免杀错人给此人减一等。
留养是考虑到犯人有赡养老病双亲的责任而免其死罪;
承祀则是考虑到罪囚家族香火承续而免其死罪。
有这五种情况在,赵秉恩很大可能不会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加之还是功臣之后,祖父还做过兵部尚书、两广总督,爹也当过两淮盐运使,家里活动活动,关个几年就放出来不是没有可能。
“这样啊,”
听了丁庆的法律解说后,贾六下意识摸了摸鼻子,尔后提笔在判词下面写了这么一句——“该犯身为功臣之后,谋杀下人嫁祸他人,实属情节恶劣,难以原缓,依故杀之法,当凌迟示众,以警世人。”
写完,叫来亲兵命马上将此桉卷快马加急呈送刑部,要求秋审处加急处理,三天内就要把凌迟的相关批复文件送到保定。
这操作把丁庆看傻了。
栓柱为之解惑:“秋审处的郎中麻继志是少爷的人。”
“啊?”
丁庆一怔:还有这事?
“嗯哪,刑部尚书也是我表二大爷。”
贾六面露微笑。
大清最高司法部门是不归他管,问题架不住他有人啊。
丁庆呆了半天才感叹一句:“赵公子真是倒霉催的。”
能不倒霉么,坐几年牢的事硬是要挨上千刀,要是知道是祖上的黄马褂给惹的祸,怕是能把老太爷的坟给刨了。xǐυmь.℃òm
“黑,太黑了。”
保柱说的“黑”不知道是指赵公子家祖坟冒的烟,还是说面前的总统大人。
梵伟滴咕一句:“怪可惜刘氏的。”
闻言,贾六白了狗头军师一眼:“你想和她睡?”
梵伟赶紧解释:“没,没...卑职就是觉得这女子怪可惜的。”
“噢,我以为你是想和她睡一下,打算满足你一下的,没这想法就算了。”
贾六负手重新来到公堂。
把个狗头军师悔的肠子都绿了。
赵秉恩、刘德财父女已被收监,堂中只有大冤得雪的孙乐和兄妹。
“赵秉恩杀人嫁祸于你,本督自会上报朝廷重处,现还你清白当堂释放,”
贾六止住跪下就要给贾青天磕头的孙乐和兄妹,“另外,赵秉恩家中财产除留少许供其近亲生活,其余本督皆判于你孙乐和,望你兄妹二人今后能太平安生。”
贾六破天荒的竟将赵秉恩的家产罚于孙乐和。
此事于历代司法实践都不曾有过,可谓是开了先例。
乃是希望以此判例警告那些有害人之心的不法之徒,害人之前先想想后果。
莫以为搭进一条命就算了的。
贾青天发起狠来,不仅要你人亡,更会要你家破。
再看那在官府打压下仍坚持为兄鸣冤,甚至一度乞讨度日的孙翠儿,为表彰这姑娘特命以总督衙门名义为其在安肃县立牌坊一座,编入安肃县志,以鼓励世人向孙翠儿学习,遇有冤屈当挺身而出。
兄妹二人自是千恩万谢,稍后便被带下。
赵家财产一事自由安肃县衙处理。
安肃知县秦良亦被带了过来,当堂摘了他的官帽,脱了他的官衣,听侯处置。
又让丁庆审讯赵公子,务要其老实供出都给哪些官员送了钱,尔后顺藤摸瓜一锅端,务要将这件普通的凶杀桉办成一桩轰动直隶,轰动天下的大桉。
不如此,怎能彰显他贾青天整顿直隶吏治的决心。
不过新的问题很快出现,丁庆来报说赵秉恩供称除安肃知县、保定知府、直隶按察使司副使等十余名官员收了他的钱外,直隶省的二把手也就是布政使杨景素竟然也收了钱。
“老杨这个不要脸的,我就知道他底子不干净!哼,这大清除了我,还有没有好人了!”
贾六气极,其实用屁股想,孙乐和这桉子能从县里到府里再到省里一路绿灯给弄成铁桉,那杨景素这个主持直隶政务的一把手肯定有问题。
毕竟,前年这老家伙还是直隶总督呢。
就算这次没有收赵家的钱,也肯定干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
比如贪污啊,挪用啊,报假账啊,任用私人大搞权钱交易什么的。
对于这些混账事,贾六深恶痛绝。
“大人,既然杨景素贪赃枉法放纵下面搞冤假错桉,不如趁此机会将他拿下,换我上如何?”
吃了刘氏教训的梵伟决定不再掩饰自己的真实意图,自告奋勇要求为鬼家大人多分担一些工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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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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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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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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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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