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是麻知县老奸巨滑,同时这案子非常棘手。
如果不能快速处理案子,根据律法和吏部的相关规定,当事官员是要被罚俸的。
也就是一案不决罚一年,五案不决罚五年。
官员们为了不被罚俸,影响考绩,通常对案子采用三种灵活处置手段。
第一种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也就是不立案。
没有案子,还审什么?
第二种就是淡化案件性质,如谋杀以误杀审,殴打以互殴论。
如此一来,既能方便快速结案,也能使案件性质减轻。
要不然自己任内老是出恶劣刑事案件,岂不是说县太爷领导无方,坏了风评么。
第三种是最简单最快速也不费脑子的,就是不管什么案子,不问是非曲直,一律照搬旧例,草率结案。
总之,为了避免承担案件积压责任,官员们是无所不用其极。
只是,这叫魂妖人案相当复杂,既有可能涉及妖术邪教,也可能涉及民间反清复明,其中关系重大,麻知县这个小小的七品官还真不敢擅断。
审理不好的话,官帽保不住是小事,脑袋被摘掉就是大事了。
放眼香河百里地界,无论在任还是在籍,都找不到比三品部副级还大的领导了。
何况这位领导还是正宗满洲。
很自然的,奉旨在香河指挥军民抗洪的东陵总管大臣、兼前锋营总管大臣的贾佳大人就成了处理此案的最佳人选。
审对了,大家都好。
审错了,跟他麻知县也没关系。
一心忠于大清的贾六哪里知道麻知县的小心思,怀着对妖人的痛恨,怀着对辫子的刻骨情怀,衣服也不换就直接去县衙提人开审。
他倒要看看是科学战胜上帝,还是上帝能够压倒科学。
不管什么地方的州县衙门,都有三堂。
三堂和二堂位于衙门后面,这两個地方主审民事案件,为了更好保护当事人的隐私可以不公开,也就是不许百姓旁观,也不必三班六房站班。
当然,也更加方便知县老爷权衡利弊,主持公道。
刑事案件则必须在大堂审,并且主审官必须衣冠整齐,三班六房也要照例站班,而且对百姓开放。
一来彰显审案官员能力,二来对百姓也是一次普法教育。
“大人,此案错综复杂,是不是关门审?”
正式开堂前,麻知县建议案件不公开,派差役将那些闻讯过来旁观百姓统统驱走。
免得审出些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贾六不高兴了,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升堂审案,没有观众算怎么回事?
没有观众,唱的哪门子戏?
没有读者,写的哪门子书?
满大人要公开,麻知县自是不敢违令,于是大门洞开,任由百姓涌入旁观。
不知是百姓对妖人太过憎恨,还是太过恐惧,竟然来了上千人。
大堂外面站满了人,衙门外面的大街上也是挤满了人,队伍怕是能排二三里地。
议论纷纷,所说都是各式各样离奇古怪的叫魂案。
七嘴八舌,衙门里面没开审,外面就已经发生上百起吓人的叫魂案。
但大抵是“你听说了”、“你可晓得”、“我大舅家的四小子”...
不管是案件发生地,还是当事人,都没有明确所指。
要按这些百姓说的,香河县这个月至少死了几百人,然而事实上除了十几个正常死亡的,县衙的仵作一直闲着。
无知百姓在传谣,读书人也在那一脸高深的说,煞有其事,搞得不少百姓大白天的心都在发慌,不时摸摸自己的背上有没有被人贴符,或是盘算回家后是不是要把辫子割了以保平安。
衙门内,三品官的贾六肯定不与七品麻知县客气,直接坐到他的县太爷椅子上,拿起惊堂木“叭”的一声,命将妖人带上。
很快,两名妖人被用铁链锁着押上了公堂,同时响起“威武”的背景音乐。
“明镜高悬”下,贾佳大人却有些始料未及。ωωω.χΙυΜЬ.Cǒm
因为,被带上来的两名妖人竟是一老一小。
老的有六十岁了,发须皆白,嘴里剩不了几颗牙。
小的才七八岁的样子,乳臭未干。
老小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辫子没了。
衙役的威武声和那敲动的刑棍声吓得一老一小跪在地上,不敢抬头,都在发抖。
怎么看都不像是妖人。
贾六第一次审案,又有这么多观众看着,肯定不能冤枉无辜,于是转头问那麻知县:“这就是你们捉到的妖人?”
“没错,是妖人!”
麻知县非常肯定。
“何以确认?”
贾六对此抱有怀疑。
“大人,这祖孙二人行为古怪,没了辫子,且在他们身上搜到了符咒...”
麻知县说衙役问那老头符咒是做什么的,老头说只要把这符咒贴在人身上,那这个人就会当场被勾了魂魄,变得跟傻子一样。过了七七四十九天,就会一命呜呼。
“是么?”
贾六还是不信,惊堂木一拍,问那老头是否会画符,这符又是否真会夺人魂魄。
“冤枉啊,大老爷!...”
让麻知县没想到的是,老头当场翻供,说那符是自己从道观中给孙儿求的平安符,压根不是什么能勾人魂魄的符咒。
贾六不高兴了,惊堂木再拍,喝问:“那你为何招认此符咒会叫魂?”
老头一脸害怕:“大老爷,草民不这样说,就要被打死了。”
贾六看向麻知县,麻知县也是脸色尴尬,继而看向抓人有功的陈捕头。
陈捕头也是急了:“大人,休听这妖人狡辩,小的可不曾打过他们!...”
有没有刑讯贾六暂时不问,只叫人将从老头身上搜出的符咒拿过来看,结果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什么。
于是转换审案思路,从另一个角度切入,喝问那老头辫子哪去了。
结果人家老头说是听说最近有会叫魂的妖人作怪,害怕自己被人叫魂所以才把自己和孙子的辫子给割了。
“愚昧无知,荒唐透顶,世上哪有什么妖术,都是尔等自己吓自己!”
案情真相到此基本上可以下判断了,就是香河县的衙役乱来,但为了普法也为了普及科学,使百姓不再为谣言恐惧,贾六竟是拿着那所谓符咒走出大堂,扬声对一众百姓道:“朗朗乾坤,哪来的妖人,又哪来的妖术!叫魂一事,纯属谣言,百姓切兀相信。”
可是,百姓们的神情却告诉贾佳大人,他们还是信上帝。
无奈,贾六选择最质朴的方式辟谣。
只见他将那所谓符咒“叭”的一下贴在自己背上,然后当着面姓面转了三圈,之后站定,不无得意的对百姓们说道:“大家可看到了?这叫魂的符咒可不灵,这说明什么,说明叫魂一事根本不存在,纯是一小搓人散布的谣言,目的不过是让百姓人人自危,继而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目的,对此,本官深恶痛绝,也请百姓们千万不要...”
正说着,突然,贾佳大人不动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方。
人群为之哗然,站在前面的百姓“呀”的大叫起来往后躲去,后面的人更是疯狂往衙门外逃去。
“大人?”
麻知县不知何事,赶紧走到满大人身边叫唤,可叫了两声满大人毫无反应,就同一傻子似的盯着前面。
意识到什么后,麻知县也是惊呆了:“坏了,大人被叫魂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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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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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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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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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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