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修真小说>我将埋葬众神见异思剑>第三百三十九章:灾邪天演论
  暴雨散如白露,风雷拂成云烟。

  银色的水面兀自泛着淅淅沥沥的涟漪,少女的裙摆映在水中,像是一朵随水飘远的黑色睡莲,纤细的腿是莲花倒影摇曳的茎。

  她立于幽暗废墟,一经出现便令整个世界噤声。

  没有人见过这样的慕师靖。

  她黑裙上的雨水还未干涸,笼罩着的身躯透着病态的白色,少女的瞳孔亦是一片苍白。

  光亮如日,神寂如月。

  少女的曲线更如名剑发硎,锋利得足以斩断岁月。

  少女从雨中袅袅依依走来,踏过破碎的长阶,经过司暮雪与宫语的身边,一直来到林守溪的身前。

  黑裙少女昂首。

  半空中。

  黑裙少女与黄衣女帝目光交汇。

  时间跨越过最深重最幽邃的黑暗,回到亿万年之前。

  天柱贯穿的世界里,龙类还未沦为泥壤下的尸骨,它们围绕着世界的最高峰起舞,那座名为诸神峰的白银宫殿里,初生的少女坐在琉璃海上眺望日落,鱼龙与鲸在深蓝穿行,拱起的珊瑚大如山岳。

  后方的白银神殿里,曼妙的阴影端坐虚无王座,居高临下俯瞰大地。

  林守溪盯着这个身影,不敢确定,站在自己面前的到底是谁。

  此时的慕师靖散发着无上的神性,混沌而宁静,慈柔而冷漠,她仿佛身处于另一個遥远之宇,那是神祇的寰宇。

  宫语则飞快想起了家族代代流传的传说,瞳光一凝:“小姐?”

  慕师靖浅浅一笑。

  黄衣女帝的神色已恢复如初,她说:“千年之前已杀死过你一次,本以为你三千年内不会再醒……还是低估你了。”

  “我是杀不死的。”慕师靖回答。

  千年之前,时空魔神为饵,黄衣君王展开了第一次猎杀,那次猎杀以黄衣君王的胜利告终。

  但‘死亡’对她而言不过是重来。

  千年之后,她又来到了黄衣君王的面前,锋芒依旧。

  “真是阴魂不散啊……”女帝的琉璃瞳晦暗几分,她低声喃喃:“你为什么要醒,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醒。”

  “你在恐惧么?”慕师靖问。

  “情绪对于神明而言只是累赘,我早已没有情绪。”女帝回答。

  “是么?那可真是无趣呢。”慕师靖回忆道:“记得以前,你还是幼龙的时候,你总是戴着项圈跪在我的足边,用你的舌头……”

  “住口!”女帝打断。

  她已没有情绪,打断这段回忆更像是出于本能。

  “你总想证明自己,就像女儿总想向娘证明自己已经长大,这份偏执曾让你接纳了邪神的蛊惑,我本以为你已成长,没想到哪怕上亿年过去,你不仅一点没变,反而更疯了。”慕师靖说。

  “疯狂就是我的成长。”女帝说。

  慕师靖清幽叹息,道:“最初的时候,我是想将这个世界交给你的,但我没有想到,你会堕落得这么彻底。”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女帝说。

  “这不是施舍。”

  “是啊,主人对于奴隶的赏赐甚至谈不上是施舍,你既已给我带上禁忌的项圈,给我纹上臣服的印记,又何必将我视为继承者?”女帝问。

  “你在向往自由之时,你体内的邪恶也在向往自由,那是你恶念的镣铐。”慕师靖顿了顿,继续说:“何况你本就是罪孽中提炼出的圣灵,如果没有我,你早已被处死。”

  “善恶皆是我,你哪怕拯救过我,也无法断夺我的命运,你所说的一切,只是为你的暴君之举粉饰罢了。”女帝说。

  “皇帝陛下竟指责我是暴君?”慕师靖微笑。

  “不用称呼我为皇帝,我的身份不需要你认可。”女帝说。

  “无需我认可么?其实你是在恐惧我的否认吧?”慕师靖说。

  女帝透过黑云仰望星空。

  星空像是破碎的河流。

  她沉默半晌,徐徐开口:“我是皇帝,我是我自己的皇帝,如果这一身份需要佐证,那莪会用你的死亡作为证明。”

  女帝轻蔑着司暮雪,嘲弄着司暮雪,但她没有想到,她终于活成了司暮雪。

  她们都是命运的叛逆者。

  或许,当初她选择那位红发神女,也是看到了某种惺惺相惜的可能。

  她无法解释。

  “旧王陨落,新王降生,你苏醒也好,永恒王朝的开辟总需要故人来见证。”女帝的琉璃瞳中闪过一丝冷色,她星河之下,天道之前,黄衣女帝桀骜开口:“来吧,拔出你的剑!”

  ……

  观音阁的月台之上。

  天道彻底破碎,金色的碎片雪一般纷纷坠落。

  林守溪、司暮雪、宫语、林仇义一同立在观音像下,抬头仰望。wWW.ΧìǔΜЬ.CǒΜ

  暴雨停了。

  满天乌云也被斩碎。

  银色的月亮洒下了清辉,仿佛温柔的药膏,要治愈这个伤痕累累的世界。

  慕师靖凌空而去前,从林守溪的腰侧拔出了湛宫。

  这是她千年之前所借之剑,如今又回到了她的掌中。

  女帝很虚弱,但在她斩碎天道,展露出外神的身份时,她再也不拘束体内的力量,任由它们喷薄释放,她为了将慕师靖斩杀于此,显然做好了拼尽一切的觉悟。

  慕师靖凌虚而去,清亮湛宫承着满天月影,她也不知多久没有这样恣意地挥洒剑气,身形秀美灵动,举手投足间透着诗意的神性。

  长空之中,两道身影撞在了一起。

  哪怕强如宫语也看不清那场虚境之上的战斗,它呈现给世界的,只是斑驳变化的月影。

  一月。

  南方的天空落下了流火,北地的沙漠倾泻下了暴雨,在寺庙中念经的僧人佛珠突然断裂,掉落满地,供奉在三清殿的神像如有灵性,于叹息中开裂,宁静的长安城被梆子般的雷响惊醒,抬起头时,银河正在大雪天燃烧,似濒临毁灭。

  这场神战注定会被记录在历史里,只是呈现在史书中的文字,注定只是某一年冬末,各地出现诡异天象,人们对着这些文字猜测,却永远无法猜测出这些文字背后真正的意义。

  女帝数次被慕师靖以湛宫顶着胸口,掠上层霄,似要将她钉死在虚空之中。

  慕师靖也屡次被女帝砸回地面,在地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人形深坑。

  这场战斗极为惨烈,她们的每一次出手都是搏命的杀招。

  女帝黄衣破碎,琉璃瞳孔越发黯淡,慕师靖鲜血淋漓,握剑的手臂支离破碎。

  无穷无尽的真气消耗着,这些真气已凝成了新的云海,等它们撞成大雨降下之时,这座世界的修真者将会一同迈入一个崭新的层次。这是神战对世界破坏之余的馈赠。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战似乎要以慕师靖的落败告终了。

  长空中。

  女帝看着伤痕累累的黑裙少女,忽地笑了。

  她的笑容里没有情绪,却又透着无止境的快意与张狂:“果然,你怎么可能苏醒,怎么可能真正苏醒,你这次强自醒来,难道只是想来吓唬我的么?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你会如此弱小,你比千年之前更弱,弱小到让我都感到怜惜。”

  慕师靖不语。

  今日女帝祓除原初神浊,剔除真龙髓血,又连战四人,斩灭天道,本是她古往今来最为虚弱的时刻,可饶是如此,黑裙少女依旧无法杀死她,不仅无法杀死,甚至还要落败。

  “不,不对,你从未苏醒,你根本不是它,你根本不是苍白,真正的苍白早在冥古的年代就已陨亡,你同我一样,只是祂的家臣,只是祂的仆从!你根本不是真正的祂!”

  女帝心生明悟,话语越来越清晰:“是啊,苍白早就死了,那个令整座天地臣服的怪物早就死了,如今还在作祟的,只是祂留给天地的恐惧而已!我早就该明白的,我早就该明白这一点了。”

  “何必自欺欺人?”慕师靖问。

  “自欺欺人的是你!”女帝回应:“你还以为你是万世之君,天地共主吗?醒一醒吧,你的神座早已破碎了,你已跌入凡尘,跌入泥沼,只是你满身污泥依旧不肯放下自己的骄傲!那甚至不是骄傲,而是对权柄与威仪的执念!”

  女帝自以为洞悉了真相,琉璃瞳孔更加清澈,迸射出神圣的光辉:“万灵恐惧的从不是从苍白,只是苍白的力量罢了,失去了力量,威严也就一同失去了……今日,我要为众生剔除这一恐惧。”

  女帝将星光聚拢在手掌。

  银河在她的掌心燃烧。

  慕师靖看着她的掌心,始终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无法被杀死,但没关系,我本就不想杀你,我会将你豢养在身边,为你戴上项圈与镣铐,在你身上纹下不可磨灭的奴印,让你成为最屈辱的奴隶,如当年那样……届时,你会为永生而痛苦,为长存而悔恨。”

  星光被女帝的诅咒而污染。

  燃烧的银河下,这一剑仿佛自天外而来。

  剑不偏不倚地斩中慕师靖。

  慕师靖砸向大地,再无声息。

  ……

  这……这是哪里?

  慕师靖揉着泛疼的脑袋,环视四周,她的身体很疼,疼得像是要散架了。

  她颤颤巍巍地站起,伸出双手平衡自己的身躯。

  视线渐渐清晰。

  慕师靖在此看到了那袭黑裙。

  黑裙少女站在她的面前,留给她的依旧只是一个背影。

  “喂,你怎么不在冰面上了呀,这是玩忽职守哦……这里又是哪里啊,怎么感觉,嗯……不太舒服。”慕师靖抿了抿唇。

  “跟我来。”黑裙少女说。

  慕师靖哦了一声,默默地跟了上去。

  这一路上,慕师靖看到了腾满了黑烟的苍红天空,看到了沟壑纵横的大地,沟壑里汹涌着灭世的洪水,仔细一瞧,她发现那滔滔不绝的不是洪水,而是神浊。

  她从未想过,这个世界上会有这样磅礴的神浊之潮。

  继续向前。

  渐渐地,慕师靖望见了一座高山,一座几乎填满了整片视野的,不可思议的高山。

  抬头望去。

  高山之上,有一个完整张开的巨大树冠。

  与其说那是树冠,不如说是一只趴在巨峰上的海葵。

  海葵将身躯张到最大,对着天空发出射线,宛若口器的触角顶端,花籽般密密麻麻地纠缠着无数的叶片,慕师靖定睛一瞧,却是头皮发麻——那哪里是叶片,那分明是无数形状不一、倒吊在树上的生灵!无穷无尽的生灵!

  它的躯干上,挂满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种类的生灵!

  海葵般的本体是它的树冠,高耸苍穹的神峰是它的树干。

  从远处遥望,它像是一颗顶天立地的世界之树,密密麻麻的触角探向天空,悬挂的生灵之尸迎风摇曳。

  原来如此……

  从来没有什么世界树,它是降临的外神,降临在神峰之上的外神!它的躯体与神峰恰好组成了树的形状。

  “这就是原点。”

  黑裙少女清冷开口:“扶桑树抢夺了所有生灵的原点,祂将所有生灵的形态拟制在了它的触角上,任何一片触角被撕毁,触角上的种族也会跟着毁灭……这是祂的屏障,祂凭此立于不败之境。”

  “这是它统御世界的第一步,立于不败之地后,祂开始创造它的臣子。”

  黑裙少女继续向前走去。

  古老的迷雾被撕开,恢弘而残酷的历史显露出它原本的面貌。

  慕师靖向四周望去。

  周围一片漆黑。

  她听到了哀嚎,听到了无数生灵的哀嚎,那些哀嚎太过惨烈,是从灵魂深入爆发出来的,惨到让所听者骨髓都感到疼痛。

  黑暗渐渐清晰。

  慕师靖看到了数不清异化的生物,它们浸泡在神浊里,原本美好的身体软化,变形,生长出无数的肉芽、疣突,开始腐烂发臭,黏腻的表皮也生出一条条黏腻的触手……这些生灵在经历了残酷的异化后,通常无法活下来,这不是它们的浴火涅槃,只是变成骨灰与脓水前的酷刑。

  原初的神浊汹涌地流过大地,江河、湖泊乃至海洋陆续被污染,恒河沙数般的生灵在神浊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惨叫声充斥整个天地,几乎令慕师靖发疯。

  她更无法想象,这样的惨剧持续了整整数十万年……

  这数十万年里,只有极少数的生灵扛过了神浊的侵蚀,抵抗过侵蚀的它们会变成丑陋而强大的怪物,它们是这个世界里新的生命,也就是如今的邪灵。

  “过去,生灵在世界中演化的途径多种多样……”

  黑裙少女隔着历史长河开口,冷漠的声音在铺天盖地的惨叫声里格外悦耳:“生灵为了能在这个世界上占据一席之地,有的拼命进化自己的利爪与獠牙,有的给自己穿上了越来越厚重的铠甲,有的跳入大海,有的爬上陆地,有的生出毒素喝退敌人,有的舍去眼睛钻入地巢深处,不参与陆地上的纷争,当然,更多的则是被淘汰,化作地层中古老的尘埃与石头……自冥古以来,万灵生长,各展绝学,但现在,这一切改变了。”

  黑裙少女指着哀嚎的众生,说:“在原点到来,神浊污染世界之后,演化走入了歧途——谁能适应神浊,谁就能活下去,适应不了则死。”

  世界之树扶桑趴在天地的最高点,触手连接着漆黑的星空,这数十万年里,它是新的主宰,谱写着崭新的秩序。

  “原点没有骨头,同样,神浊也会溶解一切骨骸,所以,在这场崭新的演化进程里,原本在陆地与海洋中不算强大的软体生灵占据了得天独厚的位置,神浊的存在仿佛是为它们而生的,它们迅速适应了神浊,壮大成了恐怖的邪灵,它们开始残杀海洋中的鱼龙、鲸以及沧龙一脉的深海旧王,一时风光无限,但,好景不长……”

  黑裙少女徐徐拂袖。

  历史进入了新的篇章。

  原点的触手上,数不清的树叶凋零,但又长出了新的叶片——那些叶片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邪灵。

  这些新生邪灵的生死,也被原点所掌控着。

  唯一没有被原点掌控的是龙。

  龙的原点是苍白。

  苍白与原点的神战了,无数的‘枝叶’被撕扯下来,对应的种族大量地灭绝,那些种族里,就有着费劲千辛万苦终于变得强盛的邪灵。

  这些软体生灵好不容易从猎物变成了统治者,又岂能甘愿让这等随时会到来的灭顶之灾高悬于它们头顶?

  于是,它们进行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举动。

  “缝合。”黑裙少女徐徐吐出这两个字,继续说:“邪灵们拆解掉自己的身躯,利用神浊独有的特性,与其他邪灵的身躯拼合在一起,由此变成崭新的生命,试图防止原点将自己挂在树上,越来越多的邪灵开始拆解身躯,与他者拼合,他们越拼合越怪异,越拼合越巨大,其中最强大的几头,在后来被称为邪神。现在,有许多智者曾问,如果人的灵魂更换了身体,那自己还是不是自己……这样的疑问在生存面前根本不是问题,至少对于邪灵不是,在那个年代,只有缝合的怪物才能存活下去。”

  慕师靖抬头望去。

  世界树消失不见,她一下子来到了深洋,她的周围,密密麻麻的丑陋怪物数不胜数,它们荒诞而恐怖,可悲而无奈,如果这些怪物出自某个工匠的手笔,那么,这个工匠一定是世界上病的最重的疯子。

  “为了防止被看见,它们开始进化,进化出了喷吐邪雾的本领,同样,也进化出了让所见者瞬间陷入疯狂的神识污染之力。”黑裙少女轻轻叹息。

  邪神每次出现,天地都会出现浓雾。凡人窥见邪神真容,会在一瞬间发疯。

  它们给邪神蒙上了更为恐怖而神秘的面纱。

  但无人知晓,在最初的年代里,这些只是为了生存而苦苦演化出的能力,是它们的无奈之举。

  所有生灵都在世上努力地存活着,包括邪神。

  可光是努力,却并不足以活下去。

  它们中的绝大多数,依旧不可避免地沦为悲剧,沦为深海中的残渣。

  “光是如此依旧不够,原点没有眼睛,却总有办法看到它们……后来,它们中的一些发现了一个极为简单但奏效的办法。”黑裙少女的话语顿了顿。

  “什么?”慕师靖下意识问。

  “给自己披上衣袍。”黑裙少女说。

  慕师靖神色一震。

  她猛地想起了黄衣君王——祂不仅不愿脱下衣袍,甚至将自己的绝大部分力量炼入了那身古旧的黄袍里。原来,祂最初披上衣袍,只是为了不被看到……那并非道德上的羞耻,那是为了生存。

  也只是为了生存而已。

  深海在周遭退去。

  窒息感也随之退去。

  想起黄衣君王后,慕师靖才后知后觉地记起,她好像是在做梦。

  她在死城之外睡着了。

  可她醒不过来。

  抬首望去,依旧是火烧般的天空,依旧是高耸世界的巨木。

  扶桑树海葵般的触角上挂满了生灵,它迎风而舞,千娇百媚。

  “这样的东西,怎么能被战胜呢?”慕师靖无力地问。

  “世上无不可战胜之物。”

  黑裙少女的话语陡然变得孤傲,仿佛巨峰从泥土里拔地升空,“苍白最终还是战胜了祂,战胜祂的答案就在你的身边。这段历史本该在漫长的冰封中被净化,可是她回来了,大地苏醒的时间提前了……不过没有关系,我相信你,你会成为后世传颂的历史中,终结这一切的圣灵!”

  “相信……我?”

  慕师靖不自信地指了指自己。

  “嗯,因为你是我的意志。”黑裙少女如是说着,猛地转过了身。

  没有任何前兆,没有任何准备。

  慕师靖瞪大了眼。

  世界树下,黑裙少女立在她的面前。慕师靖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她面颜绝美,瞳孔苍白。

  她与自己……一模一样。

  ……

  黄衣君王拢紧了残袍。

  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向观音阁走去。

  千手观音的掌心布满了裂纹。

  “大地颤鸣,白骨苏醒,新的时代该到来了。”女帝轻声说。

  没有人回应她。

  她心中生出一丝警意。

  回身望去。

  大地的深坑中已没有了黑裙少女的身影。

  她抬起头。

  黑色的莲花在明月的中心盛放,少女斜持湛宫,剑意横绝苍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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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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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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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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