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诺背着双肩包走向安检通道的时候,忽然,从左侧传来一声呼喊。
“师弟啊。”
陈诺心中一动,站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看去。
老远就看见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短发,一身灰不溜秋的夹克衫,脚下踩着旅游鞋。
一张看似平平无奇的脸,但是左侧眉梢上有一粒黑痣,黑痣上还偏偏往外长出了一撮黑毛。
“咦?吴叨叨……啊不,大师兄?”
陈诺神色微微有些变化,只是一闪而过,随即就稳稳的站在那儿。
吴叨叨如一个乡镇企业家一样,腋下还夹了一个皮包,一步三摇晃的走了过来,来到陈诺跟前,笑道:“师弟啊,别来无恙?”
陈诺打量了一下吴叨叨的一身行头,笑道:“师兄,这次不扮和尚,也不扮道士了?”
“世间俗人多,没慧根的。你有心点化别人,别人只当你是骗子,罢了罢了,那种事情啊,我以后还是少做为妙。”
陈诺“嗯”了一声,只是点了点头。
陈阎罗脸色上平静,但是心中却满是古怪。
这个吴叨叨大师兄,上次打过那一次交道就已经让陈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家伙也不是普通人!
有些门道的。
“大师兄,这是转成在这儿等我的?”
“是啊,特意来见你。”
陈诺眉头拧了起来。
特意来的?
怎么找到自己的?
那么这个事情就有意思了!
自己来上海,来机场,尤其是这个时间点……根本不可能有别人知道!自己也没对任何人讲的。
能掐着点在机场等着见自己,把时间地点还有自己的行踪都掐的这么准?
陈诺沉吟了一下:“怎么,大师兄这次不装偶遇了?”
“我装了你也不信啊。”吴叨叨摊开手。
“……嗯,确实不信。”陈诺摇头:“不过,大师兄好本事啊!”
“别别别,我就这点微末的道行。师弟才是真的大本事的人。”吴叨叨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子,苦笑道:“师兄我也不是有意窥探师弟的行踪,实在是不得已。”
吴叨叨明显有点紧张。
他很清楚,眼前这个叫陈诺的少年,绝不是普通人。
这个人么,拿老蒋是真当师傅的。
但,拿自己就未必是真当师兄了。
陈诺看了一眼时间,还早。
拉着吴叨叨走到了机场大厅里,找了一个小便利店,买了两瓶冰可乐,递给了吴叨叨一瓶,又拉着他找了个休息区的椅子坐下来。
“师兄,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说着,陈诺拧开了可乐瓶,嗤的一声。
吴叨叨吐了口气,低声道:“师弟,这是要远行?”
“是要出趟远门。”陈诺笑道:“不然呢,我难道来飞机场遛弯儿来了?”
“嗯,师兄此行来,就是有句话要送给师弟。”
陈诺目光闪动:“师兄请说。”
“那个……能不去么?”
“……”
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盯着对方。
过了几秒钟,陈诺忽然笑了:“师兄,找我逗闷子来了?”
吴叨叨面色凝重,只是眉头还待着几分纠结。
不过,毕竟来到这里,吴叨叨也早就下了决心了,此刻深呼吸了一下,缓缓道:“师弟,上次咱们师傅过寿,咱们在金陵城一见,兄弟之间也很是相得……”
“嗯,师兄临走之前还坑了我一把呢。”
“……那也是你先吓唬我,说要让那个光头扒我衣服啊。”吴叨叨瞪眼,不过然后他很快反应过来:“不说旧事,不说旧事。我是想告诉你……上次我们在金陵见的那一次,我其实给你身上做了个法。”
这话说的就有点扯。
不过陈诺脸上并没有露出荒诞的表情。
地下世界什么妖魔鬼怪神经病疯子都有,这个吴叨叨显然也是个有本事的人。
说他会法术——不如说他多半也是能力者。
这一点,上次在金陵见面的那次,陈诺就感觉到了。
“嗯,师兄在我身上做了个法。”陈诺点了点头:“然后呢?”
“我从你衣服上,取走了两根你的头发。”
陈诺皱眉,想了想:“师兄修行的不是下蛊或者咒术吧?”
“不能不能!我绝没有害师弟的念头。只是……师弟的名格奇怪,我就起了些好奇心,带回去研究研究。”
陈诺也不追究这个细节了,点了点头就道:“嗯,你偷偷带走了我两根头发,然后呢?”
“师弟的命数奇怪,师兄我也不敢多问,不好窥探师弟的隐私。”吴叨叨苦笑道:“不过呢,我倒是早就算到一条,那次我去金陵之前,会遇到一位有缘人。
事后想来,可不就是师弟你了。”
陈诺叹了口气:“师兄,我身上可没带多少钱。”
“不不,这趟出来不为财。”吴叨叨摇头:“师弟,我明说了吧,我算过,你我有缘。不过呢,你的命数奇特,很多东西我看得云里雾里,也算不真切。
可这次我却不得不来找你……因为,我带走的你的那两根头发,我下了牵机术,留在了我的院子里,我日日参详,师弟的命数,我前所未见,只希望从你的头发里,能参详出一些天数的变化规则,也对我的修为有所增进。”
“那师兄参详出什么来没有?”
吴叨叨不说话,却缓缓将自己的左手伸了出来。
食指和中指上,都抱着创口贴。
“我昨日对着你的头发施展‘牵机术’参详天命之道,却总觉得心中不定。做饭切菜的时候,心神不宁,就切伤了自己的手指。”吴叨叨缓缓道:“师弟,我虽然没有什么大的本事,但是切菜切到自家手指这种事情,还是绝不会犯的。”
陈诺点了点头。
这个他信!
能力者的精神力强度就大多超出常人,对手里力气分寸的把握也是精准,这种小错误,日常里是不太可能犯的。
“我后来打坐了好久,但心思却怎么也静不下来,我便知道有事要发生。我掐指一算,我身边的诸人命数都是无碍。
可最后偏偏算到了你的时候……”
“算到了我,怎么了?”陈诺问道。
吴叨叨脸色严肃了起来,然后,他用古怪的语气轻轻答了一句。
“那两根头发……其中一根忽然自己烧掉了。”
陈诺:“……”
陈诺是不懂吴叨叨的那些道术法术的。
但至少从吴叨叨的脸色能看出来,他算自己的命数的时候,自己的头发无声无息的忽然自燃烧掉了……
那恐怕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而吴叨叨的回答也显然证明了这点。
“我算到师弟近日内应该是要出趟远门。但是这次远行,怕是会有些不妥。”
陈诺皱眉。
吴叨叨说的这么严肃,他也认真了起来。
“是什么不妥?”
“不知道。”
“严重么?”
“不知道。”
“……会有很大危险么?”
“呃……也不知道。”
陈诺叹了口气:“会死么?”ωωω.χΙυΜЬ.Cǒm
“这个倒不会。”吴叨叨摇头,仔细盯着陈诺端详了两眼,语气很确定:“你脸上并无死气。而且,那两根头发也只是烧了一根,我算了怕是有些灾祸会应在你身上。可具体是什么,我却也算不出来了。”
陈诺点了点头:“不会死就好。
“师弟,不是这么开玩笑的。”吴叨叨苦笑道:“虽然并无死气,但……我算出来的感觉就真的不太好。”
陈诺心中迟疑了一下。
他信吴叨叨应该不会莫名其妙跑来害自己。
或者撒谎骗自己,阻止自己出国。
吴叨叨又不知道自己出去要做什么。
“你这一趟出门,若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的话……能不去,就别去了。”
吴叨叨又补充了一句。
陈诺想了想,摇头道:“不行。”
这趟出门,还真得去。
“大脚”哈维是自己设计诱捕的,为了这个马甲动了这么大的周折。
就是为了要窥探一下章鱼怪网站这次的那个任务啊!
章鱼怪,八个任务人选……
这些细节太让人浮想联翩了。太容易让人联想起在RB时候去的那个海底的外星母体的巢穴了!
废了这么大的周折,才终于弄到了这个马甲混进了这个委托任务里。
就这么放弃掉实在太可惜了。
至于吴叨叨说的危险……
身为游走在地下世界的阎罗大人,什么危险没见过?
况且吴叨叨也说了,不会死的嘛。
只是危险什么的,也就不必太害怕了。
吴叨叨看陈诺的神色,就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了摸,摸了半天,才摸出了一个东西来,递到了陈诺手里。
“师弟啊,我就猜以你的性子,怕是不会因为我三言两语的说辞,就放弃了这次出行。
你若是这次出行有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去的话,那么此行就要格外小心一些。
这个东西,是我亲手雕的护身符,你带在身上吧。”
陈诺摊开手掌,掌心上是一个拇指大小的玉雕。
玉石料子是最最普通的那种,但是雕工却倒是还不错,刀纹细腻,显然是花了心思的。
造型赫然是一个貔貅。
陈诺想了想,将这个东西收进了裤兜里放好:“那我就多谢师兄了。”
吴叨叨点了点头,伸出的手却没有缩回去,摊开手掌举在陈诺面前。
陈诺:“……??”
“家有家法,门有门规。”吴叨叨叹息:“我这一门的规矩,法器不可轻传于人。师弟,你多多少少的,随喜一两个吧。规矩不能坏掉了。”
陈诺瞪眼看着这个家伙。
想了想,陈诺从口袋里摸出了自己的钱包来。
两根手指在钱包里划拉来划拉去,吴叨叨的眼珠子就盯着钱包里,陈诺的手指尖划过的那一叠钞票……
然后,陈诺用两根手指轻轻从钱包里夹出了一枚硬币来,放在了吴叨叨的掌心。
“多谢师兄了。”
“……能换张面值大点的么?
我看那几张红色的就不错,我这人最喜欢红色了。”
陈诺笑了笑,却把钱包收了起来。
“师兄,不管如何,我承你一个人情。”
·
吴叨叨在安检通道口目送陈诺离去,然后又站在那儿等陈诺完成了安检和手续,进入了候机大厅里,人已经消失不见……
吴叨叨这才转过身来,长长吐了口气。
也好,这次来的目的也达到了。
将陈诺给的那枚硬币塞进了口袋里,吴叨叨转身走出了机场大厅,然后去车站坐上了一辆大巴。
乘坐大巴到了市区,在沪市火车站附近下了大巴,再一路步行前往火车站,买了张返程的火车票。
吴叨叨进了车站后,在候车厅里,还找了家小店买了桶方便面,却打水的地方接了些开水,把面泡了。
吴叨叨就在候车厅里,找了个角落,把自己的皮包垫在地上,捧着面吃了起来。
一桶面吃完了,看看时间还早,吴叨叨又从口袋里摸出了一盒烟来,走向候车厅的吸烟室。
2001年,城市里还没有后来严格的室内禁烟条令,沪市的火车站里还有吸烟室的存在。
在吸烟室里一根烟抽了大半,广播里就提醒,吴叨叨的那班火车检票了。
吴叨叨此行要办的事情已经办完,此刻心情也轻松,把烟头扔了,跑去排队检票,随着人流下了月台,上了自己的那趟车,坐在座位上的时候,还从包里摸出了一个手机来,打回了家里。
电话那头,是家里的那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事儿办完了?”
“嗯,办完了。他坚持要走,我送了他一个护身符法器。”吴叨叨笑道。
“你这次为什么忽然把事情办的这么冲动。”电话那头,女人的嗓音很干涩,语气也古怪:“之前你不是一直都说,这个人命数奇怪,你不太敢招惹,要保持距离么?”
“这次不同,我算出来的命数,他这次出行,怕是真的会遇到什么事情。
这人和我有缘,若是他出了什么大事,怕也会影响到我。所以,这一趟我是必须来提点他一下的。
而且……这人以后和咱们还会有缘分的。若是小事,我也懒得管。但是这么大的事情……那就是好机会。
这个时候我插手帮他一下,才足显人情分量嘛。
机不可失。”
·
吴叨叨坐了近四个小时的火车,才抵了徽省某个小城市。
然后下了火车,在火车站又坐上了大巴。
大巴车一路颠簸了一个多小时,离开县城,才来到了自己家乡的小镇。又在镇子上叫了一辆三轮车,这才一路来到十字村。
从村口跳下车,晃着膀子走了大约半个小时,才回到了南山坡子上自家的那个“青云门”。
还没进门,就听见院子里鸡飞狗叫的声音。
眼看一只母鸡扑棱着翅膀迎面就窜了过来。家里那个中年女人手里提着一把菜刀在后面疾追。
吴叨叨正要开口打招呼,忽然……
咻!!
夺!!!
那女人一扬手,手里的菜刀脱手而出,只是那只母鸡扑棱一下飞开了,菜刀射空,却擦着吴叨叨的脸皮飞过,然后钉在了青云门的门板上!
“……你特么的谋杀啊!!!!”
吴叨叨当场楞神了足足有五秒钟,然后才陡然惨叫一声,从原地跳了起来!
随后,大师兄满嘴当地的土话方言,各种骂人的言辞就从嘴巴里喷了出来。
女人走到面前,根本不理会吴叨叨急眼跳脚的样子,施施然过去一把将们班上的刀摘了下来,然后仿佛很随意的瞪了吴叨叨一眼,就继续跑出去追鸡了。
“不过了!不过了!这日子过不下去了!离婚!!离婚!!!老子要离婚啊!!!”
正指天誓日的破口大骂,身后传来脚步声,就看见那个女人手里提着被抓到的鸡,缓缓走来。
一手扯着鸡翅膀,一手提着刀,来到吴叨叨的面前。
女人手起刀落,直接一刀就把鸡头斩了下来!
把鸡脖子对着地上的一个小碗放血,然后一边抬头仿佛淡淡的看了吴叨叨一眼:“你说什么啊?”
“……我说,鸡汤最好是放上几个香菇一起煮……家里还有干木耳,可以用水泡一下一起炖在鸡汤里。”
吴叨叨一本正经的回答。
直到女人把手里的菜刀放下了,吴叨叨才松了口气。
“去洗洗手,上香吧。一会儿你去村口接下几个孩子,今天放学会晚一些。”
“好。”
吴叨叨心中叹了口气,用力晃了晃脑袋,转身走向了院子里的神堂。
那女人在院子门口,搬了个小板凳过来,又提了一壶开水来倒在个搪瓷盆里,开始给鸡去毛。
正收拾着,忽然就听见神堂里传来了叮啷咣啷一阵声音。
女人一愣,飞快从凳子上跳了起来,用脚一踢地上的菜刀,菜刀飞起,被她一把抄在了手里,飞身就窜进了神堂!
“怎么了?”
冲进神堂里,就看见龛台已经倒了,原本摆在上面的香烛和一些供品,都掉落的满地都是。
而吴叨叨却目瞪口呆,脸色铁青的跪坐在地上!
“到底怎么了?”女人看出吴叨叨的神色不太对劲。
吴叨叨眼神晃了晃,然后终于落在他面前的地上。
在吴叨叨面前,地上放着一个小盒子,此刻木盒盖打开,里面的明黄色的绸缎底子上,却一片空,仿佛盒子里什么都没有。
只有集中注意力仔细看去,才能看见在那黄色的绸缎底子上,隐约的有那么一丁点儿的灰烬。
“这是……”女人瞪大了眼睛。
“头发!陈诺的!第二根!”
吴叨叨的嗓音干涩的有些过分,仿佛一个字一个字是从嗓子眼里硬挤出来的一样!
“两根头发,之前自己烧了一根……然后,这是第二根,也烧掉了!”
女人放下刀,然后走过去把吴叨叨扶起来坐在了一个地上的蒲团上。
“这……是什么意思?”
吴叨叨抬起眼皮来,脸上挂着一丝惨笑。
过了几秒钟后,从他口中终于挤出了几个字。
“……死!”
·
八月初的里约热内卢,正是一年之中天气最舒服的时节。
白天气温最高不会超过三十度,最低也就在二十度左右。
下飞机的时候,陈诺过了海关后,在机场大厅转悠了会儿,然后找了个洗手间钻了进去。
在男洗手间的隔间里,陈诺放下了双肩包,从里面摸出了一些准备好的东西……
·
半个多小时后,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的陈诺,已经变了一个人。
原本就修长的身材,穿了件外套,但是不知道怎么的,肩膀却仿佛比平时要宽了一些,整个人显得高大而魁梧。
原本就算是黄种人里偏白的皮肤,却已经变成了白种人的肤色。
一张脸庞上上,鹰钩鼻,深深的眼部轮廓,还有络腮胡子。
一顶棒球帽随意的戴在头顶,帽檐下是微微带着一点弯曲的棕色短发。
走出机场后,陈诺钻进了一辆本地的破旧出租车,用娴熟的葡萄牙语报了一个酒店的名字。
汽车颠簸的行驶中,陈诺从背包里摸出了一个手机来——这也是之前从“大脚”哈维手里缴获的东西之一。
在手机里飞快的找到了一个电话号码,陈诺想了想,拨了过去。
“嘿,哈维!这次华夏之行怎么样?愉快么?你可是有些日子没有和我联系了。”
电话那头,显然是这次华夏委托任务中,哈维的那个中间人的声音。
“闭嘴,我的钱呢?”陈诺用葡萄牙语,嘶哑着嗓子飞快道。从语气到嗓音,都有那么七八分酷似“大脚”哈维。
对方显然没察觉有什么异常,笑了几声后,飞快道:“钱已经扣除我的佣金,打入了你的账户了。哈维,合作愉快。”
“你他妈的以后少收一些佣金,我才会更愉快。”陈诺哼了一声。
“别这么说,哈维!我们可是老朋友了。”中间人笑道,随后飞快道:“我这里还有一个委托,你一定有兴趣……难度不大,报酬很丰厚……”
“不!我他妈的要休息一段时间。”陈诺冷冷回答:“老子受够了这种日子,我现在要好好的享受美酒和女人。”
“……那好吧,假期愉快,兄弟。”
“滚,我们可不是兄弟,你这只吸血鬼。”
陈诺骂完这句后,挂掉了电话。
·
陈诺选的这家酒店,并不是什么里约热内卢的顶尖豪华酒店。
这家位于城市老城区和新区交合区域的地方,酒店不小,但是显然设施很老旧。
不过胜在价格便宜。
最重要的是,这个地方的交通四通八达,无论去哪里都很方便。而酒店的布局和方位,也是如此。在一个路口,前后临着两条街。
从地理位置来说,这是一个绝对很难被包围和围困的地方。
酒店的隔壁就是一家电器商场。陈诺下车后,先去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然后才掉头回到酒店。
用“哈维”的护照登记入住后,进入房间,关上门后,先将房间里检查了一遍。
然后,陈诺就在那张明显床单已经旧的起了毛边的床上坐下,
拿出笔记本电脑,接通网络,然后插入“大脚”的账号U盘,登录了章鱼怪的网站,开始在私信箱里打字。
“我已经就位。”
一分钟后,私信箱里收到了回复。
“哈维先生,欢迎来到里约热内卢!请告知您的位置。”
陈诺飞快的输入了酒店的名字和地址,并附上了房间号。
很快,房间里的电话响了。
陈诺随手拿起了床头的电话接听。
“哈维先生,很高兴与您通话。我是‘神奇世界’网站的特别事务组成员,奉命担任这次您所接洽的委托任务的官方联络人。您可以叫我瓦内尔。”
电话里是一个语音和语调都有点声音的人,说的是英语。
瓦内尔?
听到这个人的声音,和这个名字,陈诺在电话这头,忍不住挑了挑眉毛。
这是一个……上辈子认识的老熟人啊。
“我不喜欢废话,现在告诉我,怎么进行任务。”陈诺用英语回答。
“请不要着急,哈维。”瓦内尔笑着说道:“首先我们需要集结。这次和您一起执行任务的受委托人将组成一个团队进行行动。现在,我们将会派车去接您。那么在时间方面……”
“越快越好,我就在酒店等着。”陈诺不耐烦的回答。
“确定是酒店么?”瓦内尔哈哈大笑:“上一个集结的受委托人,可是给了我一个假的地址,我们的车去等了他好久,他却躲藏在暗中一直窥探。”
瓦内尔这个家伙显然非常健谈:“不过我们对这样的行为表示理解,行走在地下世界的能力者们,都是非常谨慎的。”
“我没空和你们玩那种无聊的把戏。”陈诺故意用不爽的语气道:“你们是章鱼怪网站!老子的钱都在你们的账户里,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呃,很抱歉,我需要提醒您的是,虽然我知道地下世界的能力者们,对我们的组织戏称为‘章鱼怪’,但正式场合,还请您称呼我们的官方名称‘神奇世界网站’。”
陈诺哼了一声:“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你们可以来接我,我要先洗个澡!”
啪!
陈诺挂掉了电话,但是神色却凝重了起来!
瓦内尔!
别人不知道,但是陈阎罗却是知道的,这个瓦内尔,在章鱼怪的组织里,可绝不是一个小角色!
上辈子,陈阎罗接受了章鱼怪网站的雇佣,成为了他们的高级安全顾问之一,每年拿着千万级美元的顾问费。
而其中也帮助章鱼怪网站出手过一两次。
那一两次行动,就是瓦内尔代表章鱼怪网站出面的!
瓦内尔,在章鱼怪组织内部,是专门负责高等级行动的一名负责人!
要知道,能被章鱼怪网站招揽为【高级安全顾问】的,都是在网站上拥有黄金必别账号的大佬。
其中很多都是类似陈诺这样的掌控者级的高手。
比如鹿细细,比如巫师,都在这个行列里。
能被章鱼怪组织派遣出来,负责由一票黄金账号大佬组成的团体进行行动,并且担任领队!
这个瓦内尔,曾经给陈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上辈子,那次和鹿细细一起去南极的行动,就是瓦内尔带队的。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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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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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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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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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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