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负剿贼重任的玉柱,不可能长期冷落浙江督粮道王盛元。
几天后,玉柱在内书房里,接见了王盛元。
“浙江督粮道,卑职王盛元,拜见玉中堂。”王盛元俯首贴耳的长揖到地,态度别提多恭顺了。
玉柱端起茶盏,小饮了一口,澹澹的说:“王大哥,坐下叙话吧。”
“谢中堂大人恩典。”王盛元的心下,暗自窃喜不已。
能够顺利的见到玉柱,王盛元私下里塞给周师爷的银票,显然起了大作用。
在官场之上,权倾两省的玉柱,若是公然不待见王盛元。王盛元在浙江的好日子,就肯定到头了。
顶头上司整部下,有的是阴招,压根就不需要明说。
不客气的说,玉柱啥都不需要做,只要一直冷落着王盛元,就等于是暗示全省的官员,本帅不喜王某。xǐυmь.℃òm
总督不喜欢的人,全省的官员们肯定是避之惟恐不及,谁敢与王盛元走得过近?
“王大哥,浙省现有存粮几许?”玉柱放下茶盏,目光炯炯的盯在王盛元的身上。
王盛元是管粮食的官僚,他来拜见总督,禀报粮食的储备情况,乃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回中堂大人,杭州存粮共有五十万石……”王盛元也是有备而来,十分详细的介绍了,浙江全省的粮食储备情况。
临来浙江之前,玉柱从户部调阅了浙江存粮的档桉,王盛元禀报的库存情况,倒也大差不差。
“王大哥,本帅奉旨剿贼,你就照着三万人食用半年的标准,立即启运杭州库存的粮食,务必于一月内,全部送去泉州。”玉柱也懒得多说废话,径直下达了指令。
“这个……”王盛元暗暗叫苦不迭,头皮阵阵发麻。
因为,王盛元方才禀报的粮食库存数量,仅仅只存在于账本之上而已。
实际上,很多征收上来的新米,都被王盛元私下里倒卖了出去。
督粮道,为啥是公认的肥缺呢?
这年头,管粮食的官员,最主要的A钱手段,并不是贪污公粮。而是,将收上来的新米拿出去卖了,再购买便宜好多倍的陈米霉米,掺了沙石之后,塞进粮仓里充数。
这么一进一出之间,王盛元的每年获利,至少超过了百万两纹银。
原本,王盛元计划得很周全。偷出新米,卖去缺粮食的省分,换回旧米霉米,再拿出赚的银子,把上上下下的关节,都打点清楚之后,便可以做到天衣无缝了。
只是,千算万算,王盛元做梦都没有料到,玉柱来得太快了。
王盛元的心腹,押送的陈米霉米,尚在运回粮仓的路上。
这且罢了。
南下的时候,玉柱带了数千精兵。
为了不扰民,玉柱的兵,一直吃住在洋船上,方便随时随地开拔南下福建。
就在玉柱的眼皮子底下,王盛元搞来的粮食,不仅不装船南下,反而往城里的粮仓运。
嗨,除非玉柱是个不懂军事后勤的大白痴,否则,必然看穿王盛元玩的是什么把戏。
当着玉柱的面,王盛元自然不敢说不行,他只得捏着鼻子,起身行礼,俯首认了。
谈妥了公事,玉柱和王盛元之间,既无私交,又没啥可聊的,便端茶送客了。
过了几日,玉柱领着周荃,轻车简从的去了西湖岸边的灵隐山。
此去灵隐山,并不是单纯的游玩,而是,有人盛情邀约。
请客之人,是现任杭州驻防八旗左翼副都统,宗室华彬。
老安亲王玛尔浑的继福晋佟佳氏,不仅是佟国纲之女,还是华彬的生母。
众所周知,佟国纲和佟国维,乃是亲兄弟也。
从佟国纲这边算起,华彬也就是玉柱的隔房姑表兄了。
俗话说的好,人在人情在,人走茶就凉。
安亲王玛尔浑已经归了西,但是,玉柱的堂姑母尚健在。
所以,华彬的盛情邀约,玉柱还是要给面子的。
想当初,初入官场的玉柱,踩着八爷党立威的时候,老八没有迅速的下狠手反击,很可能是顾忌到了华彬之母的体面。
到目前为止,母族完全没有实力的老八,就全指望着安亲王府的帮衬了。
没办法,谁叫玉柱出身于异常显赫的老佟家呢?
各种复杂的亲戚关系,剪不断,理还乱,还必须去应酬着。
车厢里,周荃笑眯眯的说:“东翁,安懿郡王薨逝之后,朝廷一直没有动静,只怕是上头对他们家颇有看法吧?”举起折扇,指了指车厢顶部。
在私下里,周荃和玉柱说话的时候,向来是百无禁忌,想说啥,就说啥。
玉柱微微一笑,玛尔浑死后,谥号为懿,官方的正式称呼,也就改为:安懿郡王。
安亲王,并不是世袭罔替的爵位,老安亲王岳乐死后,玛尔浑只能降一等,袭的郡王。
见玉柱笑而不语,周荃也知道他的顾虑,便又说:“东翁,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这位华都统,只怕是惦记上了贝勒的爵位了吧?”
玉柱点了点头,轻声一叹,说:“俗话说的好,财帛动人心,这名爵更是惹人眼红啊!”
话虽如此,但是,玉柱心里明白得很。
以老皇帝对岳乐的痛恨程度,即使是降等的贝勒,也不太可能赏给安亲王一系的子孙了。
另外,玛尔浑活着的时候,一直明里暗里的替老八造势,想把老八推上储君的宝座。
老皇帝为了巩固权位,连老八的生母都可以踩进尘埃里去,又岂能容之?
所以,玛尔浑死后,爵位的事情,一直悬在半空中,再无下文了。
老八一直找人帮着旁敲侧击。只可惜,所有递上去的折子,如同石沉大海一般,都被老皇帝留中了。
被逼无奈之下,又因比较紧密的亲戚关系,华彬也就顺理成章的盯上了圣卷正隆的玉中堂了。
灵隐山上的寺庙,原本叫作灵隐寺。
老皇帝南巡之时,一时兴起,亲题御匾,赐名云林。
于是,灵隐寺便成了云林禅寺。
在戈什哈们的簇拥下,玉柱的马车,抵达云林寺的山门之前。
早就等在山门外的华彬,满面笑容的迎了上来。
“玔卿弟弟,别来无恙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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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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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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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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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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